《女人恨嫁》白日梦0号

3、王雯的故事

　　这是一场盛大热闹的婚礼，主角是一对年轻新人，才毕业不久，已在男方父母资助下购房安家，喜宴宾客。
　　王雯及王妤这一对堂姐妹因均是新郎的表姐，故此同坐在男方亲属这一桌，两人已不记得是第几次参加这等场面，一早厌倦了热闹喧嚣，只想赶快结束离场，不为其他，只因两人均大龄未婚，每一参加这等聚会，必招来众亲友盘问。
　　“哎呀，两姐妹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不结婚？”
　　“小雯今年二十九了吧，有男友没？”
　　“小妤你这脾性收敛一些比较好，不然的话怎么会现在还交不上男朋友。”
　　“等了多少年，就不见你们两个有动静，看，你们弟弟都比你们先结婚，两个姐姐倒嫁不出去。”
　　说是亲友们关心两姐妹倒也未必，纯粹是耍嘴皮解闷，显示一下长辈威仪，不然，怎的没一个帮忙介绍适龄男子。
　　王雯、王妤一早听够这类闲言碎语，只做耳旁风，但也有忍不住时，王雯不敢顶撞长辈表示厌恶，心里再怎样不悦也只能赔笑，然后设法离席。王妤却不似堂姐这般好脾气，心中不痛快，立刻面露冷笑，嘴一张回道：“关你什么事，我高兴独身。”全不管对方长自己几辈，务必将不满发泄出来，看对方脸色难堪为乐。

　　这时，婚礼已进行到一半，姐妹俩再受不了身周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精神轰炸，借口上洗手间，齐齐溜到宴会厅隔壁的茶座透气，点杯清茶聊天消遣，宁可坐到婚礼结束，也不要回到宴席上去。
　　“姐，这次怎么没带陈志明回来，让他坐你旁边，一早堵住那群三姑六婆的嘴，还用得着听她们唠叨你嫁不出去。”
　　王妤前段时日借调到城区工作，借住王雯在宣武区的小公寓，一早知道堂姐与一位小自己三岁的男友交往甚密，并已将其带回家中拜见父母，双方家长亦见了面，彼此门当户对，颇为满意，只等择日行礼。
　　王雯不语，良久苦笑，“我们已经结束。”
　　“啊，怎会？”王妤大吃一惊，瞪圆双眼，“你们分明已经订婚。”
　　王雯露出一丝冷笑，“幸好只是订婚，若是结了再离，只有更加不堪。”
　　王妤震惊不已，讷讷问：“你们感情出现问题？”
　　两姐妹自小一同长大，感情甚好，换做别人这样探寻王雯隐私，她一早不悦，但王妤曾见证她与陈志明交往点滴，无甚可瞒，且王雯胸中抑郁，憋了无数委屈欲吐，这时找到可倾诉之人，顿时将一肚苦水倾泻而出。
　　“我们感情很好，问题是出在他妈妈身上。”
　　王妤亦是参加了王雯订婚宴的，见过陈母其人，端的是利害无比的一个女人，这时心中一跳，问道：“你们婆媳不和？”
　　“岂止不和，他妈根本容不下我。”
　　“怎会，论外貌、学历、工作、家境，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逊色于陈志明，既然不满意你，当初为什么同意订婚，现在反悔又算什么，”说到这里，王妤疑惑，“陈志明父亲不是对你很满意，还买了复式楼层给你们做婚房，事情弄到这种地步，他怎的也不劝劝自己老婆？”
　　“陈叔叔已经去世。”
　　“啊！”王妤这下才算真正愣住。
　　王雯叹气，将一杯绿茶拿在手中把玩，缓缓道出始末。
　　“陈志明他妈妈脾性非常糟糕，嫁入陈家后与陈家长辈和一众妯娌处不来，已令陈叔叔同他兄弟们断绝往来，饶是这样，仍然不时吵闹，多亏陈叔叔一直忍让才能相安无事。前段日子因为不愿赡养志明爷爷奶奶，她又闹起来，陈叔叔年纪大了，经不起她折腾，一气之下突发脑溢血去世，葬礼冷清异常，一众兄弟无一人前来吊唁，陈志明独自一人支撑大局，办完丧事，本以为他妈妈经此一事会稍微反省，收敛脾气，不料她缺了丈夫管束，越发变本加厉，要儿子不离前后陪伴左右，些微小事稍有不顺便破口大骂。我念她丧夫之痛不予计较，反而同志明一道返回陈家帮着料理家务。
　　那天我在厨房洗碗，志明进来帮忙，才不过五分钟，他妈妈冲进来指着我大骂，说我勾引她儿子，还说我手脚笨，连洗个碗都要男朋友帮忙，又指责我喜欢向志明撒娇装可爱，教唆志明搬去我那里住，弃他们老两口不顾，才会让陈叔叔生气导致脑溢血发作。”
　　这般颠倒黑白之言也亏得陈母说得出来，王妤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在王雯的小公寓借住期间，王妤不止一次见到陈志明不邀自来，直至深夜仍不肯离去，缠住王雯卿卿我我，若非如此，王妤亦不会提前结束工作返回单位，便是为免做电灯泡，给陈志明腾出空位。随后，陈君迫不及待登堂入室，一切分明是他情热心切，又哪里需要王雯教唆。
　　“陈志明怎么说，他难道看着你被他妈妈侮辱不加维护？”
　　“他说他妈妈心情不好，需我担待，不仅要做到骂不还口，还得笑脸相迎，取得他妈妈原谅。”
　　“原谅个屁，你做错什么需她原谅。”王妤再忍不住破口大骂，“姓陈的是不是个男人，他眼睛长在哪里，看不清是非黑白吗，怎么能袒护自己母亲到这种地步，你又不是他家奴才，凭什么被人这样糟蹋。”
　　王妤怒气勃发，又问：“他事后可有道歉？”
　　“他也知他妈妈有问题，但不知怎样处理才好，只一味叫我忍耐容让。”
　　王雯眉头紧皱，神色黯然，“可是我做的再好，又怎能讨得他妈妈欢心。她失去丈夫，陈家一早无人理她，儿子是她唯一精神寄托，她怎能允许我从她身边带走志明，看到我俩相处甜蜜，她恨不得扒掉我皮才甘心，你没看到她瞪着我的目光，充满怨毒，令人不寒而栗，我半夜做梦都会吓醒。经过此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老话说：寡妇的儿子嫁不得，真真是至理名言。”
　　王妤为堂姐叹气，问：“因为陈志明那个活宝母亲，所以你决定分手？”
　　“不止这样，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出在陈志明身上。”王雯轻叹道：“他太年轻，耳根子又软，没有丝毫主见及定力，一味听他妈妈摆布，已失去理智，想辞职接手陈叔叔身后生意，可他从无经商经验，他说会借助陈叔叔生前合作伙伴照应挑起大梁，可你我都知道人走茶凉这个道理，陈叔叔那些伙伴即便肯关照他孤儿寡母，又能做到何等地步，倒不如守着现有家业好生过活。婚房目前只是付了首付，可以转手卖掉，省下钱为他妈妈养老，志明和我均薪水不菲，两人合力撑起一个家绝非问题，可惜我的劝说他已听不进去，转头便向公司递了辞呈并搬回他家居住，我不好阻拦，只得将他行李自公寓打包送走，如今他已一月未曾找我，无需我正式提出分手，我们关系已自动断绝。”
　　王妤迟疑问，“若他再来找你，你可还会接纳？”
　　王雯轻笑，“我又不是傻子，明知他陈家是个虎狼窝还往里跳，有他妈妈在，即便我和他重新开始，亦决不考虑结婚，可以同居谈一生恋爱，但绝不送自己进陈家任他妈妈糟蹋。”
　　王妤至此放下心，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趁早将他忘了，自有更好的男人等在前面。这样不明事理的男友要来干什么，没的给自己找气受。”
　　王雯苦笑，“话是这么说，可我已经二十九了，再想找一个各方面都匹配的男友谈何容易，不是人家看不上我便是我看不上人家。罢了，还是将独身主义进行到底，与其嫁错人落得悲惨下场，还不若独善其身，至少落个清净。”
　　这话亦说到王妤心坎里去，姐妹俩无奈地相视而笑，长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