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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柳瑶的故事 ...


  •   这是北京某区一间两室一厅的公寓,百十多平米,各种家电一应俱全,屋子布置得温馨而舒适,极适合年轻恋人居住。但此刻,窗外风雨晦暗,没有灯光的客厅显得如此凄清而压抑,令人心中凄惶不安。
      柳瑶蜷缩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天一地风雨,满面苦笑,才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沙发一角,抬手便可拎起离去。
      打量着这间居住不满一年的新房,柳瑶心中百味陈杂,当日搬进新居时的兴奋期待甜蜜憧憬,如今只剩下悲伤。
      柳瑶此时脑中尽是过往画面,同邹小史交往八年的点点滴滴如电影似在脑海回放。
      彼时,两人均是高中生,懵懂无知,青春期的荷尔蒙相互吸引,逐渐走到一起。自邹小史的口中,柳瑶渐渐得知邹家过往。
      邹父是个不安于室的商人,被一位年长情人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妻贤子幼,提出离婚,折腾数年,邹母终于签下离婚协议,却在不久后因婚姻变故精神失常,常年住在疗养院中,邹小史此际正是年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目睹一切却无力回天,满腔愤懑压抑心中,造就出一副忧郁少年模样,引得柳瑶母性泛滥,誓要陪伴邹小史一生,度过人生风雨飘摇。
      其后,两人高中毕业进入大学,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又从大学毕业,各自参加工作,柳瑶牢记当初誓言,不离不弃。还记得刚刚毕业,邹君未曾找到工作,又因继母之故有家归不得,柳瑶百般求得父母首肯,令其暂居柳家,承认两人关系,并照顾邹君生活。
      两人携手度过最艰难岁月,终于盼到转机,邹父似突然忆起自己尚有一子,大发慈悲,为邹小史安排一份工作,虽说只是郊区一间事业单位里的小小职员,但薪水足够存活,柳瑶欣喜不已,当两人成婚有望,只待邹小史向自己求婚,好做个世上最美的新娘,将此消息幸福地告知一班闺蜜,令人人均代为高兴。
      随后,各种喜事接踵而来,邹父买下一间房子,作为儿子婚房,虽说房产证上仍是邹父之名,但任由儿子携带女友居住,柳瑶已心满意足,满心期待接下来的婚事登场,然两人在此同居已有一年,却仍不见邹家半分动静,似毫不知晓邹小史有心娶妻一般,柳瑶不禁纳罕,私下问询邹君,公婆何时上门提亲。孰料,邹君吱唔良久,道:“我爸不愿让我娶你,他已发话,若娶了你,我须滚出这间房。”
      柳瑶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许久才晓得追问:“为什么?我有什么令他不满之处?”
      是啊,有甚不满,只管明言,她柳瑶自当见招拆招。想她大学毕业,美女一名,工作体面,挣钱不少,本地户口,家世清白又兼小康,虽说不如邹家富贵,但父母慈爱,家庭美满,比之邹氏夫妻人品,邹家乌烟瘴气的继父继女继母继子关系,强上不知多少,柳瑶无论如何想不通,邹家有何理由嫌弃于她,故此不耻下问,定要弄个明白。
      邹小史犹豫许久,回道:“我继母嫌你太过精明,怕你进门后挑唆我同她女儿争家产。”
      柳瑶一口气堵在胸口,只恨不得喷出鲜血数口,气急之下冷笑连连,“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挣,还犯不上觊觎人家财产,你爹把继女当亲女,你这亲儿反做外人看,一心想将家产尽数送与人家,你自己尚且不介意,哪里轮到我这外人管,你那继母也忒抬举我,论心机,我拍马也赶不上她老人家,抢别人丈夫夺别人家产这等事,我自问可做不出来。”
      柳瑶发完脾气,又看向男友,充满期待地问:“他们不同意,你呢?你要是愿意结婚,咱们自己去登记,提亲也好,房子也好,我不在意,婚礼事宜我爸妈会资助咱们,婚房也无需多虑,我家三室一厅,爸妈不会介意再收留我们一段时间,等日后你我手头攒下钱,自己去买就好。”
      邹君听了只垂头不做声,女友追问急了,才道:“我一直未曾告诉你,我目前这份工作由继母出面为我求得,若我同他们反目,我将立刻失业,你知道我只是自三流大学毕业,没什么本事,现在求职又那么困难,届时这片地界将再无我立身之所。我生母仍需长时间疗养,每月所费不赀,只治疗费用已超出我能力范围,需得父亲资助,我若同你结婚,我父必定断绝此项支援,我实在无力一人供养母亲。而且……”邹小史双手握拳,吐出下面话语,“他们把户口本收藏起来,我找不到锁在何处,根本无法同你登记。”
      柳瑶大吃一惊,不料邹氏夫妇一早封死二人退路,此时此刻,他两人身处悬崖,已四顾无路。

      回忆到此为止,柳瑶仍记得自己当日感受,如冰水浇头,寒彻肺腑,八年爱恋,换来如此结局,令她情何以堪。
      自沙发上坐起来,看着行李箱,柳瑶暗中思量:再给小史一次机会,只要他愿意同我结婚,哪怕去偷,也要将户口本弄出来。
      心意既决,她重又缩回沙发,耐心等待男友归家。

      傍晚时分,邹小史下班归来,看到屋中无灯,知道女友心绪不好,轻问,“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平心而论,邹君外貌身材均算标准,站在柳瑶这名美女身边,绝不算辱没,且体贴温柔,对女友百依百顺,是众多女子心中标准爱人,但唯独性情懦弱,毫无担当,迫于情势,一早为五斗米屈膝折腰,绝不会为虚幻爱情放弃现有面包。
      柳瑶此刻满心期盼,双目在昏暗光线中放出渴切光芒。
      “小史,我们结婚吧,户口本可以想办法偷出来……”
      话未说完,已被男友打断。
      “我同你说过多少次,我们不能结婚。”两人就这一话题已争论多次,邹小史颇不耐烦,断然拒绝,然见柳瑶黯然神色,又轻声劝道:“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结婚,你看,我们现在有房住,收入不低,二人世界自由自在,你还求什么呢,那一纸证书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分别。”他在沙发前单膝跪下,执住柳瑶双手,发誓,“你知道,我一生都不会背叛你,我们的感情,无需用一张结婚证来证明,对不对?”
      柳瑶低下头去,掩饰住眼角沁出的泪水,“我们的感情的确不需要结婚证来证明,但需要用它来赢得尊重。我不想一辈子只能做你的同居女友,我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的在朋友面前叫你老公,我想有个家,嫁人,生子,你难道希望我们的孩子一辈子顶着个私生子的名头?”
      邹小史怔住,沉默片刻,随即轻道:“咱们过一辈子二人世界不好吗?不用……不用非得要孩子。”
      他亦知这话说得过分,心中矛盾不堪,故此断断续续才能讲完,神色痛苦而无奈。
      柳瑶面色惨白,双眼死死盯住眼前之人,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爱之人竟如此怯懦自私,为了保有现在的物质生活,竟不愿给她一份正常的婚姻,连孩子亦无法打动他的心,此时此刻,她终于绝望。
      柳瑶站起身,拎起行李箱,努力控制住悲愤欲出的泪水,强迫自己冷静而平缓地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分手吧。”
      邹君这时才看到一直藏在沙发角落的行李箱,知道女友决意离自己而去,大惊失色,一把拽住柳瑶手臂,声音惶急,追问:“你要离开我?”
      柳瑶默然点头。
      “你怎么能离开我,我们在一起八年啊,八年感情,怎么能说分就分?!”
      是啊,八年,十八岁至二十六岁,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竟浪掷在这样一个懦夫身上,柳瑶心底闪过痛苦悔恨,反映到面部表情,只得一丝凄然冷笑。
      “我想要嫁人,名正言顺的做人妻子,生儿育女,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你不能给我这些,我只好从别人身上去找。”
      邹小史面目因痛苦、慌乱、害怕等诸般情绪而扭曲,厉声嘶叫:“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下吗,非得要那张纸干什么,是不是我和我爸翻脸被赶出来变成个叫花子你就高兴了?届时你还不是一样要陪我吃苦,我们安于现状有什么不好?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继母那人有多厉害,她一门心思让我一无所有,好把一切留给她女儿,你若不帮我,我怎么斗得过她。”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柳瑶冷淡地拨开邹君手掌,将屋钥扔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外面雨已经停了,满天云朵被风吹散,露出闪烁星光,柳瑶站在夜风中,闭上眼深吸一口清新空气,再次睁开,已不见丝毫迷茫。
      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柳瑶说出柳家住址,在心底默念道:“明天是新的一天,且让我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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