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虐我千百遍》小裹子

2、第二章

　　系统站在广场上。
　　流动的人群行色匆匆。
　　现在正放着寒假，今天又是周末，出行游玩的人也特别多。
　　还有穿着大头套卡通玩具服的工作人员给来来去去的人发着传单。

　　不玩手机，不四处张望，就只是静静地等在原地的他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今天是莫文兮和他约会的第一天。说是要他十二点半之前来西城广场等她下班。

　　系统从黑色衬衣的右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色的怀表，那种收藏家珍视的古董，捏在手里，怀表的秒针走过留下的每一次震动都格外分明。
　　十二点四十五分。
　　系统把表盖盖回，把怀表放回了口袋里。

　　他的太阳穴突的跳了一下，抬起头，把目光对准远处，细细地调动眼镜架上隐匿的螺旋按钮，像输入保险柜密码一样。视线被放大了，聚焦，那个几十步外跑过来的齐肩长发女孩正对着他笑。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晚啊？”系统接过了莫文兮的包，左手一甩横挎在肩上。
　　“最近生意好嘛，老板不肯放。”莫文兮从兜里掏出橡皮筋，撩起滴着汗的头发，用嘴拉开橡皮筋，在脑后扎了个散散的马尾。

　　“那件恐龙服里面可难受了，又热又闷，还扎不了辫子。”她把汗津津的手伸到系统面前。
　　莫文兮给一家“孩子王”打工，穿着卡通玩具服发发传单。工资不高，但工作轻松，只不过是老板扣的很，动不动就要压榨他们，四个小时的工总被他拖成四个半小时。

　　“饿了吧？去吃饭，我请你。”系统牵住莫文兮的手。
　　他摸到了莫文兮手腕上有一条半指长的伤疤，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就像枯树枝一样粗糙。
　　“这怎么回事？”他抓起她的手腕。表情很严肃。
　　“哎，没什么……快去吃饭吧，饿死了。”

　　“至尊西冷牛排套餐？这个好像很不错。”戴以茜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笔就在菜单上打勾，“大菠萝鲜虾焗饭也来一个。嗯，这个芒果芝士蛋糕我想吃很久了！还有意大利海鲜肉酱面……”
　　“茜茜啊，今天就不要点那么多了吧，这个月好像生活费快用完了……”若不是李志明阻止，戴以茜估计要把每个菜品都打上勾。
　　“亲爱的，昨天叔叔还刚刚给你三万呢，今天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了？说，你是不是背着我给了别的女的？”

　　“怎么会？”李志明笑得是个谄媚，脸上的肉都挤作一团。
　　一个你我都快养不起了，还哪有闲钱再养一个你？
　　“不是刚刚给你买了个两万块钱的包嘛。下次，等下个月生活费到了，一定让你点个够!”

　　“哼，这才差不多。”
　　戴以茜把头一扭，继而目光落到了那个穿黑色衬衫的男子身上。
　　透过一层玻璃隔窗，她看见他皮肤白皙，五官立体，棱角分明。
　　长得确实很帅。

　　目光又是很不凑巧地看到了挽在他胳膊上的一只手。她眉头一皱，顺着手看上去，是一个扎着马尾辫，耳边有些碎发的女孩。
　　莫文兮？

　　“亲爱的，亲爱的，你看那里！那是我表姐没错吧？”
　　“哪里啊？”李志明的目光迟钝，扫来扫去没有看见。
　　“哎呀，快看快看，他们走过来了。”戴以茜压低了声音。

　　“二位这里请。”服务员将那个黑衬衫男子和马尾辫女生带了过来。
　　“表姐？”
　　“以茜？”莫文兮的瞳孔微缩。
　　这是她的表妹戴以茜，也就是她小姨的女儿。

　　“好巧啊，这儿都能遇到你。”
　　戴以茜脸上的笑容过于热情了，莫文兮看着眼睛不太舒服。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是么？
　　“是啊，周末跟男朋友出来玩了？”
　　“对啊，志明说我在学校关了五天了，再不出来就真的要变得和那帮书呆子一样了！来逛逛商场，顺便买点小东西。”

　　戴以茜把她刚买的新款古驰包包显摆出来，又用手将脸旁的头发别到耳后，白皙手腕上的卡地亚镶钻手链亮得刺眼。
　　莫文兮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包包。虽然也是奢侈品品牌，却是名副其实的假货。
　　戴以茜还是个大四的学生，在学校里傍上了李志明这个富二代，在老家到处宣传以后是豪门的贵太太。从她身上带的奢侈品来看，李志明对她还不错。

　　“这位是？”戴以茜亮亮的眼睛看向了系统，“姐夫？”
　　“没呢......”
　　话刚说出口，戴以茜脸上就浮现出了不屑的笑，转瞬即逝，却被莫文兮捕捉到。

　　我就说嘛，她这个老姑娘怎么可能找到男朋友？
　　莫文兮好像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

　　“不过快了。”莫文兮微笑着搂住了系统的手臂。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勇气加了一句。
　　她只是不喜欢戴以茜那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嘴脸。
　　但愿他还有一份良心可以配合我，不要拆我的台。

　　“江晋。”系统微微欠身，向戴以茜伸出手，带着友好的意味握了一下。
　　戴以茜没想到反转那么快，真香来得如此措手不及，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莫文兮也没想到，这么不近人情的系统还真会陪她逢场作戏。

　　“那，一起吃个饭？”戴以茜还想探探虚实。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江晋只不过是莫文兮随便找来的群演。
　　“好啊。”莫文兮拉着系统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

　　“姐，你也真是的，都快要结婚了，口风还那么紧！还不让我们知道！”
　　戴以茜脸上的表情十分到位，关心，责怪，娇嗔，演得淋漓尽致。
　　“姐夫是什么工作的呀？”
　　这句话才是你的目的吧。

　　系统摘下了金丝边眼镜，用手接住眼镜架上连挂着的玫瑰金链子，夹到了衬衫口袋上。
　　“我是从事平台运营和网络公司管理的。”
　　这句话答得很不错，这确实是系统的工作，没有漏洞。

　　“那，月薪资多少啊？”戴以茜试探着问。
　　“不多，也就六位数吧。”莫文兮说的轻描淡写。
　　你既然想听，那我就吹给你听！
　　莫文兮也不知道睁眼说瞎话会不会被雷劈。

　　个，十，百，千，万，十万。
　　戴以茜在桌子地下悄悄掰着手指。数到这个数字时她心里一惊。
　　李志明家里是有点钱不错，但他父母也不过是小企业的老板，家里的资底也远远达不到豪门的地步。
　　她嘲讽讥笑了那么久的表姐，这次真的傍上了高富帅？

　　戴以茜掏出手机，装出打字的样子，偷偷拍了一张江晋的照片。
　　她将照片放大。

　　江晋穿着的那件黑色衬衫的品牌她不知道，可看上去不像是便宜货，给人一种低调不张扬，却又价格不菲的感觉。
　　扣在衬衫口袋上的那副金丝边眼镜她也没见过，不过散发着古典的高贵气质。
　　手指移动到他的脸上，才看到他在她偷偷拍照片的时候冲她笑了一下。
　　戴以茜背后一凉。这个人不简单。

　　“点菜吧，在这儿干坐着，饿都饿死了。”
　　李志明没什么脑子，嗅不出空气中看不见的火/药味，也察觉不出两个女人明枪暗箭的斗争。

　　“嗯，你们点菜，我请客。”
　　江晋这一句话让莫文兮的脸上贴了金。
　　“是啊是啊，随便点，不要客气。”
　　莫文兮说话像极了女主人，大方，热情，得体，演技一点也不比戴以茜差。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句话的不客气是真的不客气。戴以茜按着她的心愿把每个菜品都点了一遍。
　　服务员站在旁边惊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这一桌客人要在这儿办婚宴。

　　“表姐，你也点呀，不要就让我和志明吃喜欢的。”这个“表”字咬的很重。
　　莫文兮看得脸上带笑，心里却藏把刀。
　　你把每道菜都点上了，还要我点什么？
　　“我看看啊，嗯，这个香草冰激凌好像不错。”

　　莫文兮正要打勾，系统按住了她的手腕。
　　“你生理期马上要到了，不能吃凉的。给你点个慕斯蛋糕吧。”
　　莫文兮惊讶于系统连这个都知道。还真是私人系统啊。不要再体贴了吧？
　　这是莫文兮想多了。不是系统体贴入微事事都记得，是她在网站上花了三千字描写她的生理痛，字字锥心，想忘掉也难。

　　这一餐戴以茜吃得很不爽。菜都没上齐就要拉着李志明走。
　　“茜茜，都还没吃好呢，干嘛那么急着走？”
　　这个憨憨！扭头又看见餐桌上那一对你侬我侬，戴以茜就越发觉得她的男朋友不如江晋了。

　　莫文兮看着一桌子的好菜，还有很多动都没动过，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但还是不住地心疼。喊来服务员打包。
　　这么多菜带回去都够她吃好几天了。
　　系统买单回来又付了几十块打包盒的费用。

　　“你说吧，花了多少钱，我不怕心疼。”莫文兮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开心就好了，还管钱干什么？接下来去哪里玩？”

　　现在系统可以百分之百确认莫文兮没谈过恋爱。
　　他阅过恋爱小说无数，庞大的数据库里显示，37.65％的情侣约会会选择电影院，55.42％的情侣会选择咖啡厅和甜品店。而莫文兮，她竟然选择了游乐场！

　　“怎么了从小到大没去过，想去一下不行吗？”
　　莫文兮这话不假。
　　她爸爸在她三岁时离开后，刘凤兰一把屎一把尿地独自把她养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提意见要去游乐场？

　　系统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他的两条腿瘦的像竹竿。
　　莫文兮不自量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两条隐藏在宽松背带裤里的大粗腿......
　　“哎，你是男生哎，腿干嘛那么细？”莫文兮把这里的罪过全归功到系统头上。
　　“这要问你，我是按照你想要的样子形成的。”

　　我理想中的男生都是筷子腿？
　　莫文兮细细一想，她后宫里的三千佳丽还真是个个腿细。
　　“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你很像崔斯坦。”

　　“什么？”这个词在系统的数据库里没出现过。
　　“就是《摆渡人》里的男主角，他也是根据女主角想像的样子形成的。我觉得我很像女主迪伦，我也有一个破碎的家庭，没有完整的自我；你很像崔斯特，你和他一样带领着走失的灵魂度过黑暗。”

　　“嗯。”系统听得很认真。
　　“这本书里面还有一句话我很喜欢。”莫文兮跑到系统面前，停住脚步。
　　她踮起脚尖，把自己的手臂放到了他的肩上，尽量让自己与他平视，目光穿进他深黑色的眸子——“I exist because you need me.我因你存在。”

　　世界安静了几秒钟，就只有他们两人静静对视，这样的目光仿佛能看透灵魂。
　　系统笑起来，薄唇微抿，脸颊上还有两旋浅浅的梨涡。他伸出手，轻轻抚住莫文兮的脑袋，把她压回原来的身高，搂进怀里。
　　她的鼻尖刚好对着他的肩膀，他的身上有股清香。
　　他的下巴刚好抵着她的头顶，她的发丝上有着芬芳。
　　系统讲：“这样才对。”

　　看着这对CP感挺足，玩过鬼屋后才发现，他们的默契感为零！
　　一进黑屋，莫文兮就害怕，直往男生怀里钻。系统也慌张，抓住女生就往怀里抱。
　　走出鬼屋才发现，两人各自怀揣一个NCP！

　　四目对视那一秒意味深长。
　　莫文兮：“......”自己女朋友都认不出是哪一个吗？
　　系统：“......”鬼屋里那么黑，我的人脸识别功能分辨率太低了，不怪我。

　　对上出口工作人员的灵魂拷问：“您二位是......在干什么？”
　　莫文兮嘿嘿一笑，“咱俩口子在捉鬼呢！”
　　工作人员小姐姐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思考片刻后，在勋章上写下了“捉鬼CP：钟馗转世”。

　　莫文兮把勋章别在了胸口最中央的位置，好像害怕别人看不到。
　　系统看她的目光像关爱智障。
　　莫文兮：“干嘛这么看我？我们的勋章多气派！别人进鬼屋拿的勋章是勇敢CP，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咱俩捉鬼，还是钟馗转世呢！”

　　莫文兮回到家已经八点半了，客厅的灯还亮着。
　　一进门刘凤兰就焦急地扑上来。
　　“文儿，干啥去了，咋回来这么晚？”

　　“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晚上回来有点晚了，你先睡，不用等我。”
　　“你不回来妈怎么睡得着？女孩子家大半夜不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不是因为手机没电了嘛。再说了，我都二十八了，不是小姑娘了，能有啥事。正好，我今天发到工资了，去逛了逛街，顺便给你买了点东西。”

　　莫文兮从手中的袋子里掏出一双黑色舞鞋，鞋面上还有红丝线绣的花。
　　“买鞋子干嘛呀？我又不缺鞋子。”
　　不缺鞋子？春夏秋冬就穿这么一双鞋，你跟我说你不缺鞋子？
　　“花了多少钱啊？”刘凤兰皱着眉头，仿佛浪费了一大笔钱财。

　　“不多，也就五十多块。”
　　莫文兮偷偷把鞋子上的标签扯下来，塞到裤兜里。
　　“这双鞋子穿着可舒服了，底很软的。我给你买了这双鞋子，以后跳广场舞可不许输给隔壁赵阿姨了。”

　　“那是，你妈我一直是广场上最受欢迎的！很多老头子排着队要我做他们舞伴嘞！”刘凤兰乐得喜气洋洋，还做了几招经典动作。
　　刘凤兰一辈子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在莫文兮面前一直脸上挂笑的。
　　莫文兮看到了，刘凤兰做动作的时候手还是扶着她的腰。
　　老毛病又犯了吧。

　　“我还去中药馆给你买了几贴药膏，治腰疼的。妈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帮你贴上试试。”
　　“害，不是跟你说我这腰没事吗，又浪费钱！这个月工资够花吗？”
　　“够的够的，最近加班，老板给我补贴了。我还给你买了几件衣裳，洗完澡穿穿看。”

　　莫文兮关了刘凤兰房间里的灯，回到了自己房间里。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顺带着把刚刚塞进去的标签也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
　　“干什么骗她说鞋子只有五十多块？你明明花了三百多。”系统靠在她的书桌旁。
　　“她要心疼的。”莫文兮坐在转椅上，从袋子里掏出她的《腐女春－宫－图》。

　　系统觉得这个女生也真是奇怪。
　　和男朋友逛街，买的东西全部都是给她妈妈的。给自己就买了这么一本杂志。
　　“现在是九点，你快点抓住记忆赶紧码字，刚好十点半可以休息。”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不要。好不容易出新杂志了，我要先把杂质看完，明天再码字。”
　　莫文兮顺起一支棒棒糖，次啦一声撕开包装纸，将那艳红色的糖块放在唇齿间摩挲。

　　“现在印象最深了，明天的感触就要淡很多。你抓紧时间码字，明天就可以看杂志了。”
　　莫文兮耍赖的样子系统不喜欢，他皱着眉头劝道。

　　“那明天我要看你表演的真人版。”莫文兮含着棒棒糖，看着系统的目光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
　　空气中充满了令腐－女热血沸腾的味道。
　　“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成熟一点不行吗？”
　　“我就是这么幼稚啊，你不给我表演，我就不码字。”
　　世界上还有哪个扑街写手敢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挟大佬系统？

　　“你这样晋江不会签你，别的网站也不会签你。你没人要的。”系统把衬衫袖子往上捋，露出了他骨感的手腕。
　　“你说什么？”莫文兮的眸子眯了一下，嘴里的棒棒糖嘎嘣一声咬碎。
　　气氛一瞬间不对了。

　　“对！我就是没人要！我就是全世界都不要的野狗！破鞋，敝履！”
　　她的情绪失了控，近乎嘶号，“你们不就是嫌弃我写得不好嘛，不就是不想要我嘛！假惺惺作态干什么！你走！我不写了还不行吗？你走！”

　　系统抿了抿唇。电流通过他的中枢处理器，这句话好像说得是有点过。
　　她发泄完了，把头埋在膝盖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
　　没人说话，房间里只有莫文兮的抽泣声。

　　许久，像是他的处理器作出了反应，系统开了口，“我不会走的，你还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