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归时》宁十九

2、堂中艳

　　从竹林沿着来时的小径摸回了阮张氏身旁。

　　阮九还没坐定，张氏便拉着她向众人欠了欠身，推说有事，一把把她拉到了门廊外。

　　"还知道回来啊？"张氏狠弹了一下阮九光洁的额头。

　　阮九痛哼出声，不满的瞪着母亲，娇嗔到"我这才放多久风，能有多久……"

　　"还敢诡辩？"阮张氏作势又举起了手。

　　"没……"阮九心虚的四处张望，低声嗫嚅。

　　"你个小滑头……真叫人不省心的。要不是我拦着你父亲，他非得罚你罚的叫你出嫁前，再出不了门去，就这会儿子还不甘消停消停。"降落未落的阮张氏葱白指一下轻点在了阮九细嫩的脸颊，眼含嗔怪的瞥了她一眼。

　　"还是娘你最好，爹他太凶，女儿也怕的很。"阮九讨好的笑。

　　"知道就行，你可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娘怎会短了你的。你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出众，就是性子太玩劣了点儿，再这么作下去看哪家小子还敢要你。娘都为你愁坏了。你瞅，这皱纹都多了一根。"张氏指着自己眼角唯一能显现年龄的细微纹路，故作凶狠的埋怨阮九。

　　阮九心下腹诽，却还是乖巧的依在了阮张氏身边，不再言语。

　　阮张氏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不禁软下了几分神色。终归是自个儿闺女，总也不舍逼的太过，才宠成了这副顽劣的性子，倒也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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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宋老夫人院中。

　　花团锦簇的的园子中有序的摆着数张桌子，桃红色漆木上搁着新酿的桃花酒，杯盏边便是精致的饭点。有清风吹过，泥土的气息混着清甜的酒香竟是出奇的好闻。阮九趁着张氏愣神的功夫已经三杯桃花酒下了肚，斟满第四杯将将要举起，阮张氏就扭头狠狠的瓦了她一眼。

　　阮九几经挣扎，最终还是屈服的把挨着酒杯的手不情愿的缩了回来。暗叹这么好的酒，不能叫我喝个够，可当真是可惜了了。

　　"九姑娘，九姑娘。老太太叫您呢。"立在一旁的枝儿轻推了下阮戚的后背。本来在打着酒憩
　　阮戚听到老太太三字一下子就醒了神。

　　"阮九姑娘？你可是累了？可要老身安排间厢房休整一下？"宋老太太和蔼一笑。

　　这老人家可真温和。祖母要是也这般宽和就再好不过了。

　　"劳老祖宗费心了。小女只是贪这桃花酿多饮了数杯，有点微醺，不必如此劳烦您。且说她喜欢您喜欢的紧，眼见着出阁前来见您的机会不多了，定不舍得就此因贪睡错过。"阮九刚张了仍有些干涩的嘴，阮张氏就笑着回到。

　　阮九只得看着主坐露出一副乖巧羞涩的神色。

　　这样也并非不好，虽然自己很想出去闲逛，但这丞相府确不是可以胡闹的地方。出去了反而还得束手束脚还不如在这享用美餐来的爽快。

　　阮张氏满意的看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让枝儿给阮戚到了杯桌边的茶水。

　　宋老夫人好像真的很是喜欢阮九，听到张氏的话哪怕知道多半是场面话仍是高兴的连说了三声好。

　　衣香鬓影，燕语莺声，推杯换盏间转眼便到了诸夫人领着各家小姐拜别的时刻。

　　三五成群的拥着老太太说吉利话，随后委婉的告辞。阮九看着愈发稀疏的人群不禁有了几分急切，心想娘为何还不作反应。眼见这本热闹非凡的厅堂就只剩她们这一小群人，阮张氏才不疾不徐的朝老太太缓步而去。

　　"老太太，大少爷来了。"澜汀红着脸颊在宋老太太耳边悄声低语。老人先是一怔，转眼眼角眉梢便露出了浓浓的喜意。"快，快请"

　　阮张氏看着老太太欢喜的神色心下也是一动。还好，差一点就错过了。

　　只见小厮恭敬的领了个人进屋。玄色的衣摆上镶着祥云纹路的金线，赭红色的滚边，柔顺细腻的布料仿若流水一般在空中划出了好看的纹路。再抬眼看那匀称挺拔的背脊，劲瘦的腰腹，白皙修长的五指，高束的金冠无一不彰显着来人的华贵与俊美。阮戚痴痴的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发愣的档口。
　　那人早已行至主坐前，躬身便要给老祖宗行晚辈礼。

　　宋老夫人一下子便扶住了他的手，口中连声说"免了，免了，你忙了一天。来看看祖母就不必如此束礼了。"男子应了一声，顺势直起身子，立在一旁，就不再言语。

　　见阮九望着那处怔愣，阮张氏暗喜。心想这次可真没白费心。她不由分说扯着阮九的臂膀，招呼着身旁的姐妹再次往宋老夫人身前走。这厅堂里剩下几家中的年轻姑娘都羞红了脸，神色飘忽眼睛却无法控制，不注的往那男子身上瞥。这其中有的大多矜持的偷瞄，却也有少数的如阮九这般大大方方的盯着那儿瞧的眼珠都直了，就像是饿了许久的孤狼寻见了肥美的羊肉，怎的也挪不开眼，越看越喜欢。

　　男子想来也是经多了这种场面，仍旧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用心的听着老太太关心的唠叨。

　　直到阮九这一群人蜂拥而至，扑面而来的浓浓脂粉味儿才叫男子不适的皱了皱眉。

　　待阮张氏移到近前，老太太才不舍移开了盯在自家孙子身上的眼，回给众人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

　　"实是对不住诸位。老身我总也见不到我这忙的不歇脚的孙子，今日得见便耐不住想多叮咛几句。故而……，实是过意不去。"老太太慈爱却又不乏担忧的看了眼自己身旁静立的孙子。
　　一旁的太太小姐们眼睫毛都是空的，都是会来事的人。其中阮九的母亲张氏更是个中好手。不用老太太明说，便拽着呆立当场的阮九依依不舍与宋老夫人连连告辞。
　　都迈出了半个门廊了，阮九的眼神依旧炽热的粘在那传说中的宋大少爷身上。许是过于灼热，烫的那神色清淡的大少爷竟也冷冷的撇过来。此时的异动，张氏和宋老夫人当然也是察觉到了。宋老夫人到是依旧淡定自若，看阮九的眼神中更是多加了几分慈祥。
　　察觉女儿近乎□□的大胆行为，惯是自诩历经风雨都不动如山的张氏也是闹了个大红脸。顺势扯着女儿的手下一使劲，拧的目光呆滞的阮九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刚回过头想要质问母亲怎么了，还没缓过神的阮九就被母亲拉着拖到了远离院门的花园中。
　　“你呀你，怎么今个儿这么出息，平个儿叫你来相看相看你拧的呀。怎着，今个儿反倒不知羞的盯着人家大少爷看个没够？”张氏半嗔半怪的拿食指抵了抵阮九的额头。
　　阮九看着打趣自己的张氏。倒也不恼，反而是大大方方得承认“宋少爷太好看了，小女一时没看过来罢了。母亲，您可知道他婚配与否啊？”阮九毕竟还是姑娘，后半句许是太想知道了。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嗫嚅着脱口而出。
　　“当然是…没有了”张氏好笑的瞅着涨红着脸颊的小姑娘。紧而不缓不急地补充道“若是有了亲家，那母亲今个带你来可还有何意义？本是，没期望能见着他的，谁成想你这小妮子到是顶顶的好运，头次去便遇见了这么一尊大佛。往常，有无数姑娘家挤破头，日日去找那宋老夫人请安，也是难见他一面的。”阮九听到张氏的话，心中莫名的竟冒出了一丝庆幸。
　　幸好，我今个儿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