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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浓睡(上) ...

  •   千秋岁

      情迷如梦,令君南墙碰,相看既是无常路,深行空回首,愿睹离人驻。纵有故,无人知雨看闲红。

      莫把心结说,说尽梦未脱,枕石棱,落花逢,天弄情工成,春难去秋愁。千万载,空杯大醉朱颜改。

      词作者为南郡莫寒轩,是位墨客,善属文,自是指物,扬墨便可立就。其文笔婉若若惊龙,抑扬顿挫,文风偏抒情。在这能以词换酒,以酒填词的宋朝,莫寒轩的词总让文人们拍案叫绝,自愧弗如。

      莫寒轩字雨疏,也是位商贾,家业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原不是本地人,十几年前流浪到此,靠着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做过木匠店的学徒,也给饭馆做过小二,三百六十行,他懂得不少。

      而现在他经营着南郡最大的一家酒栈——落尘酒栈。

      话说,他也算是半个江湖郎中,虽不通晓望闻切问四字诀,也治不得伤寒发热肉骨伤,但是,他有一药酒,可治其他郎中都治不了的疾病。

      试问世间何病难医?不是哮病,咯血这些慢性病。也不是痢疾,肺痨这些重症,而是心疾难医。

      体伤犹可佐之汤药予以调养,但患上心疾便真的是药石无医,只能一个人自己熬。如果没有得到及时诊治,久而久之,则会转移到身体上,逐渐消磨掉患者的大好年华。

      莫寒轩因此成了这片地域的名医,他酿有一种酒,专治心疾,名为“黄梁”,此酒甘如泉冽,醇如窖藏,据说饮下此酒便能大梦一场,当醒来后,心中繁冗将一扫而光,整个人容光焕发,迎来生命里第二个春天。

      不过也是有人未能再次醒来,在梦里怅然离世,所以莫寒轩的名声也是有褒有贬,毁誉参半。治好了是神医再世,妙手回春;治差了,那就是庸医骗子,谋财害命。这其中的故事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莫寒轩对此,不置可否,按他的话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也只是顺其自然罢了。

      关于莫寒轩的,还有许多传说,像什么文曲星转世,仙人谪凡了,一堆又一堆,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更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容貌。不知是否为吹捧奉承,反正南户窥郎,人面桃花等形容词始终是络绎不绝地安在他的头上,更有甚者在貌赛潘安后还加上了“智胜孔明,勇比子龙,义过关羽,巧越鲁班,孝超李密,谋高张良。”

      莫寒轩当时看到后一阵发悸,心想别的还好,可以接受,但我连自己的父母双亲在哪都不知道,你还夸我孝?

      后来他问及此事时,那人故作憨态,说家父在贵酒栈喝得十分惬意,服务十分周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嘛……

      莫寒轩也是憨憨一笑,说是啊是啊……

      绍圣元年的六月,莫寒轩做了一个漫长而又恍惚的梦,梦里他是仙界苍龙天的雨疏仙君,性格冰冷,不善言辞,不过实力强横,地位超然。

      他现在回想起那个梦,对里面的爱恨情仇倒没什么见解,只觉得梦里的寒轩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明明心里爱着乔湘仙子,可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他认为,要是寒轩能坦诚些,说不定就没有最后的不欢而散。

      不过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还有那雨霖铃,倒是给莫寒轩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雨霖铃……似曾相识的样子……

      “霓为衣兮风为马”这是里李太白梦中的仙界,“彩光浮玉辇,紫气隐元君。”这是陈师穆想象的仙界。

      但若要莫寒轩自己来点评一番,就与前二者的观点不尽相同:虽有金霞万丈的苍天神树,也有外表光鲜的通灵植株,不过他还是觉得仙界死气沉沉,缺失了些生机。

      而且他觉得寒轩在那里虽是受万人之敬仰,可生活却被百般束缚,活得不是个样子。

      看来啊与其做个高高在上的仙君,倒不如自己这酒栈老板当得逍遥自在。

      不过要怪就怪那个什么仙帝,总是压寒轩一头,忒霸道,莫寒轩做梦都感觉自己要落枕了。

      第二日他睡得很沉,时值初夏,清晨的朝阳还并不毒烈,暖风透进窗来,倒是别有一番惬意。

      这是一座二层的小楼,由黄花梨木制成,楼身周围是一片桃林,将小楼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没有几十步的脚力是出不去的。现在已入夏天,桃花开得仍是繁盛,没有凋零前的迹象。完全不惧怕即将升高的太阳。

      南郡位于江南地区,一年四季的差别并不太大,总是潮湿的,空气里总会弥漫着不同时令的花香。

      不过,莫寒轩的落尘酒栈却是个例外,无论四季如何更迭,娑娑桃林,依旧笑春风。外人见之,无不讶异,都认为莫寒轩是福命,是长生命,能使得百花不调。

      故此,单凭这四季桃林,南郡周边舞文弄墨之人,皆是挤破了头来南郡,欲一睹其真容。

      在南郡老一辈的眼中,莫寒轩是个金龟婿,家底不差,模样也俊,若是有信道信佛的,再加上这四季桃林,干脆上门提亲,想为女儿夺下这门好姻缘,而且莫寒轩本就是姑娘们心之所向,所以他功成名就后这几年,可没少欠红情债,落尘酒栈的门槛都要被提亲的媒人给踩烂了。

      令人不解的是,在这不说一百朵也有八十的花丛里,莫寒轩应是没摘一朵,反而他成了月老:了解完对方的各方面后,他便开始给牵线搭桥,介绍一些志同道合的预选伴侣,而对于自己的看想法总是只字不提。

      各家一开始怀疑莫寒轩早有心仪,没公开而已,但经过多次盯梢取证,还并未发现有哪位女子能和莫寒轩走得亲近,而且他连一个女婢都不曾买过。后来他们只能认为是莫公子择偶标准太高,自己的家室恐怕入不了他的法眼……

      可是姑娘们不这么认为,心想莫公子浑身上下都找不出缺点来,他若是勾一勾手指,肯定会有一群少女着了道。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莫公子竟还能秉持住心性,这一定是他守身如玉,不近女色,未来嫁入莫府,必然是位好夫君。

      可小伙子们不买帐了,打听一小姐就爱慕莫公子,打听两个成就一双爱慕莫公子,这要他们怎么生活?况且那个莫寒轩还不答应任何人,让的南郡的丽人们都辗转反侧,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莫公子。呵,莫公子这小算盘打得好啊,放长线钓大鱼,这……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于是,逐渐有流言产生,多出自嫉妒之人,有的说是莫寒轩有断袖之癖,还有的说莫寒轩功能底下……

      琳琳总总,有不下十种说法来解释莫寒轩不娶一事,句句皆是直指莫寒轩。但他一笑置之,不曾过深追究。

      这使得造谣生事之人越发猖狂。而姑娘们更加觉得莫公子心性善良,不愿被世事所扰,这出尘的气质,天啊……

      莫寒轩翻了个身子,任由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脸膛上,俊逸的容貌朦上一层光辉,分外迷人。

      挤了挤那双桃花眼,莫寒轩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抬头望见窗外美景。

      微微地打一个哈欠,莫寒轩开始梳洗,他没有什么贴身婢女,自己的日常起居都是自己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条。

      不是他不能买个婢女,而是他不想买,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与女性聊不到一起去,她们太复杂。

      令莫寒轩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小些时候,有段时间他在胭脂店里做伙计,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妇女,有的是贵妇,雍荣华丽,还有些是普通人家的,安分守礼,也有市井气的,估计都是些混迹青楼的,她们都给莫寒轩留下过太多的印象。

      女人心,海底针啊。

      坐在铜镜前,他大致理顺下略微蓬乱的长发,再用温水擦拭过面颊,莫寒轩望着镜中那能掷果潘郎的脸,一时间有些迷茫。

      那梦中叫寒轩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联?梦中仙名寒轩,而他叫莫寒轩;梦中仙字雨疏,而他刚好也字雨疏……

      好巧好巧……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莫寒轩觉得,自己活了二十三年,一直守奉儒学正统,敬鬼神而远之,平时看的都是五经,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志神志怪话本,他都是未曾瞧得一眼。

      关于神仙,顶多也就是听酒客们接着酒兴谈论起过,印象只是个大概,所以他怎能相信自己和那虚无缥缈的仙君有什么瓜葛。不过连名与字都是如此相像,猜疑几分倒也情有可原。

      “昨晚的酒,一定是喝得有些过了……”

      莫寒轩敲了敲浑浑噩噩的脑子,如糨糊般。

      但是他转念一想,他不正是有个弟弟,一个硬要称他作二哥的弟弟,叫莫梧非嘛……

      吴非和梧非……

      但二者的性格,倒是相差甚远,前者是位稳重又有些木讷的青年,而后者完全是个机灵顽皮的杠精,八杆子打不着啊……

      想到这里,莫寒轩起身,还是决意去问一下莫梧非:自己对梦境这一看似虚无的事物还是颇为笃信,毕竟自己亲酿的黄梁酒便有让人“梦道三生”的功效。

      “藉秋,藉秋……”

      莫寒轩披上一件大氅,仙逸出尘的气质不显自露。

      莫梧非,字藉秋。

      莫寒轩住二楼,他踏着厚实的木板,听它们发出嘎吱的声音,来到一楼,这里是他弟弟的住处,而此时,房间里空荡荡的,莫梧非不在。

      几案上有张信笺,莫寒轩移步上前,将折得方正的纸张抖展开来。

      “二哥,我去东市买早膳了,你赶紧起床,不然不给你留饭吃。”

      莫寒轩一笑,真是可爱……到欠打。

      这么多年了,自己已经从当初落魄的穷鬼一步步致富生财,而在此期间生活也把自己打磨得光滑。

      俗话说祸从口出,莫寒轩承认话虽有些少,但并不影响交流,可是现在来看,自己没说的话显然都让舍弟说了去。

      就在这时,木楼的前门被一脚踢开,门轴吱吱地旋转,莫寒轩视线跟过,只见一条小短腿迈了进来,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打扮是道士的模样:头挽逍遥巾,身着青兰袍,脚踏云履靴,尽管稚嫩些,但朝气十足,也是个俊小子,他手里拎着一荷包,散发这阵阵热气。

      接着,他直接扯破了嗓子喊:“二——哥——起——床了,早点已经被我吃——光——了,你要饿肚子了——”

      那神情无比陶醉,看起来他以此为乐,嗓门大得恨不得能把楼上的二哥从床褥上给掀下来。紧接着莫梧非环视屋内,但见二哥把自己留的信搓成一团,丢进了字纸篓。

      气氛一下子宁静了下来,莫梧非先是瞪圆了那双瑞凤眼,接着小跑着过去,用双手将荷包地捧上前,毕恭毕敬地放在二哥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完美地打了个哈欠,揉揉水灵的眼睛,佯装倦意上涌说:

      “二哥这是伊府面,筋滑软嫩,汤佳味美,好吃得很,所以这家店铺异常火爆,排号的人能占满两条街道,不过为了我玉树临风的二哥能吃上精美的早膳,我一早起来就去排队买了,现在嘛……倒有些乏了,一会睡个回笼觉,二哥你给我留一口就行了……”

      说罢,莫梧非提起道袍就向内室跑,结果,他刚跑两步,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藉秋,你来。”

      “啊,什么事啊……二哥”莫梧非嘴角抽搐,身子一僵。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姓吴名非的一个人,大概十八九岁,在剑道上颇有建树?”

      一听是在打听人,莫梧非顿时放开不少,心想他二哥准是给哪家姑娘婉拒了,心中有愧,又要牵红线……

      “虽说小道人脉甚广,不过这人名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二哥你放心,等我养足了精神,一定会把这人给找出来,咳,那个……我先养精蓄锐去了!”

      莫梧非冲入内室,把门关上了,而莫寒轩若有所思。
      莫梧非自己都不认识那梦中和他有七八分相像的人,自己又哪里去晓得
      还有酒窖里那破碎的铃铛,怎么越想越像雨霖铃,自己找个机会得问明白弟弟,毕竟那破铃铛是他捡到的。
      不过现在,自己还是不要多想,安心地享受美食便是最好。
      他打开荷包,开始用早膳,他心里清楚,这个机灵鬼,准是在外面胡吃海喝一顿过了,所以,一点汤水也不会给他省。

      面条口感润滑,入口辄化,不愧是颖昌府的一道地方美食。

      不一会,满满一荷包的伊府面悉数进入莫寒轩的腹中,当他正放下筷子,门外便传来管家的声音。
      管家姓刘,兄弟二人称他刘叔。

      “少爷,今天又是个黄道吉日,这外面,又是排满了人,我知道你不愿见,所以之前没来打扰你,但现在……眼看是要顶不住了……”

      莫寒轩推开外门,只见刘叔焦头烂额,嘴唇有些发干,这一上午显然是费了不少口舌。

      “这样啊……”说话间,莫寒轩回身给刘叔倒了一钟茶水,递过去,刘叔也没推让,以他们两人的交情,不必一板一眼。而且刘叔是长辈,莫寒轩也担不起他弯腰的架势。

      道过谢后,刘叔缓了缓疲惫的身子,茶香像是顺着血液,抵达身体每一处,脱去他的倦意。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拿出一口袋,十分精致,其上还络有金丝。

      “少爷,我知道这有些唐突,里面是小女编织的香囊……唉,少爷你也知道,家女已思慕少爷许久,你看……”

      近水楼台先得月,刘叔为了自己的女儿,也是抓住了机会。

      “哦,放桌上吧。”莫寒轩一笑,一步跨出门去,朝南边走去。

      “我去遗世轩会会他们,刘叔你去忙吧。”

      刘叔目送着莫寒轩的背影,心中捉摸不定,不知这次自己算不算帮到女儿,但既然他肯收下这份礼,估计没大问题。

      他觉得换个人来送礼,莫公子十有八九是不会接受的。

      想到这,刘叔喜滋滋地笑了,看了眼头上题有“醉喧阁”的匾额,然后轻轻地合上门,走出了桃林。

      听得楼内安静下来,一楼内屋的门嵌出道缝来,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扫来扫去,确认房间里没有二哥的踪迹,莫梧非的小身板蹿了出来,来到桌前,一脸希冀,结果只看到了干干净净的荷包衣。

      “二哥,说好留一口的呢!”

      落尘酒栈居于南郡的中心地带,这里车水马龙,夜如白昼。按理此处地价应是不菲,能在这里置办一套宅基可谓是财大气粗。

      然而,落尘酒栈作为南郡最大的酒馆所之一,在此处却是拥有整整五座楼外加大片的树林草地,别人家恨不得把一块地皮分成两半用,但莫寒轩却拿来美化环境!

      落尘酒栈外围有四座楼,中间以缟白色的围墙为连接,其上再覆上片片墨瓦,典型的江南建筑。两座楼间能隔出十五丈,走完需要五十步的脚力

      每一侧的围墙中段都开有大门,容得下两辆马车并排驶入,其内是马驿和随从们的歇脚地,有免费的茶水。

      这四座楼各有其用处,其中正东方的是“忧雨轩”,负责接待腰缠万贯的商贾之流,正西方的是“胜朝轩”,为官老爷们服务,正南方的是“解重轩”,给一些平民百姓提供酒食,而正北方的是“遗世轩”,属于酒栈老板莫寒轩的私人会客场所。

      因为每一座楼所接待的阶层都不同,所以在饮食环境等配备上都略有差异,并不是莫寒轩势利,只不过这更符合市场形式罢了。

      第五座楼,处于落尘酒栈的中心,也就是莫寒轩的居处“醉喧阁”,从桃林里延伸出的石板路四通八达,连接至落尘酒栈的每一处。

      此时,莫寒轩正顺着其中一条,走向遗世轩去。

      隔着后门,他便听到楼内喧喧攘嚷,不难猜,这次的招亲队伍至少有三四十号人,一家来两三个,估计有十来家。

      莫寒轩齐整下衣衫,将大氅提正,推开后门,穿过两道屏风,走了过去。

      有眼神好的,见着莫寒轩进来,拽了拽身边的人,小声嘀咕道:“莫公子来了。”

      这时,人群安静下来,众人此起彼伏地道:“见过莫公子。”

      莫寒轩点头,算做回应。

      “各位今日不辞辛苦前来,想必是风尘仆仆,我落尘酒栈特意为各位准备了酒水,来人,把我新酿的碧游春取来。”

      大家心里皆是一喜,能率先品到莫公子新酿之酒自然是好事,往后几日便可拿出去吹嘘一番。不过他们转念一想,来这还是应该先办正事。

      有人率先发声:“莫公子,今乃是黄道吉日,在下南郡柳家门下,现呈上千金的庚贴,希望能与莫公子进一步探讨人生大事。”说话这人衣着并不朴素,应该是那柳家的管房。

      人群里有人抽了口冷气,怪不得他敢先声夺人:柳家在南郡的商圈里,论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听闻近日好像还要入驻京城汴梁,可谓如日中天,况且柳家嫡系后生里只有一女,生得是小家碧玉,被柳家家主捧在手心里,溺爱有加。也曾有无数豪门去柳家提亲,却无一成功,没想到如今竟欲将此女嫁与莫寒轩,这还真是惊人的消息。

      柳家管房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在下邺城裴家,愿与莫公子联姻,试想日后,你我两家必能蒸蒸日上,家业兴隆!”这位说的话更直白,不过他也是有所倚杖:邺城虽距南郡较远,但裴家的名声倒是传得不小,裴家青年一辈有两位官人,一位是太常少卿,一位是疏密都承旨,都是从五品的官。这虽论不上多有权势,但裴家家主是正四品的国子祭酒,身处京都,要知道,在外地做官和在京城做官那真是天壤之别。

      听过这两家强势的发言,有些人叹气,摇了摇头,这提亲队伍里,不是达官就是显贵,使得一些家室平平的媒人有些难堪。

      正巧,这时酒来了,用一大缸承装,两个仆人用板车推入厅堂内,塞子没能挡住酒香,桃李的芬芳溢满整座遗世轩。

      这便是落尘酒栈招牌响亮的原因,也是莫寒轩所酿之酒美名盛传的原因。曾有位南郡女词人专对莫寒轩的花酒提过词,词中有句写得妙:“不用泛瑶觞,花先着酒香。”莫寒轩的酒,尤其是花酒,闻起来不是花酿成的酒,而是酒酿成了花。
      后来,莫寒轩也亲自为他酿了壶花酒,名字就叫做“花先香”,这被当时文人圈内传为一段佳话。

      众人皆是不断咽口水,哪有男子不好酒的,而且还遇见这等好酒,如同榻上躺着娇羞的小娘子,在场的人都是心肝痒痒得厉害,忍不住想去尝个鲜。

      “今日大家远到而来,身为东道主,自是不能亏待,来,这是‘碧游春’,取料皆是早春头开的桃李,若是各位不嫌弃,尽管喝个足。”说罢,莫寒轩悄然转身,暗自窃喜,正欲离去,身后顿时有多道声音同时响起,包括那柳家和裴家的二位。
      这当中有几人来的次数多,对于莫寒轩这一拖二喝三逃脱的常惯打法了如指掌,今日莫寒轩故技重施,他们当机立断,起身拦下莫寒轩。

      “莫公子请留步。”

      莫寒轩腹诽,看来这次是真躲不掉了……他的笑容僵住,叹了口气。

      “各位,若还有要事商议,便上楼再叙吧。”

      大伙一听,从酒香中醒悟,暗叹自己的酒胆差点耽误了大事。
      提亲队伍立马分出两拨:一拨站成一列,等待去和莫寒轩讨论婚嫁一事,另一拨认为自己的家世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柳裴两家,便沉溺酒乡,一醉解千愁,等回主家后不知又要怎样被骂……

      大不了带点酒捎回去给家主,说不定他老人家喝过了莫公子的新酒后,便能放下旧仇,不再与这些下人计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以凡界的莫寒轩为主线进行叙事,剧情开始加快推进了,大家坐好,发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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