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和急性子》寻烬

12、12

　　日子就在这么吵吵闹闹中过去了。

　　期末考的时候，季凛又拿了双百。
　　而郑漫则从期中考的不及格，跨了一大步，语文拿了九十多，数学也有八十分。

　　拿着试卷对答案的时候，季凛着急得不行，说怎么这个你都不会呢？
　　郑漫自己倒是很满意，妈妈也说他进步好大的。
　　就连通知书上面，老师都夸他乖，说他下半学期有很大进步。

　　而与郑漫的寒假一起到来的，还有郑漫妈妈肚子里怀着的孩子。

　　郑漫生日过后第二天，妈妈一大早上，跑厕所吐了好几次。

　　郑漫看着担心死了，怀疑是妈妈喝多了酒的原因。

　　与他同感的是郑漫爸爸。
　　还对着老婆念叨了好久，说让你不喝你非要喝。

　　郑漫妈妈累得不行，没力气跟他争辩，坐在那听着听着，又有了呕吐的欲望。

　　于是立马冲进厕所。

　　爸爸急得不知道怎么办，说我给你再冲一杯蜂蜜水吧。

　　妈妈连忙喊别。
　　好不容易止住呕吐，她喘着粗气，扒拉着墙，忐忑的看向郑漫爸爸，说我好像不是宿醉。

　　爸爸还以为她嘴硬，说什么不是宿醉，漫漫都跟我说让我管着你喝酒了，你吓到孩子了知不知道。
　　妈妈无奈又好笑，打断他的唠叨，说：“不是，我好像有了。”

　　爸爸一堆叨叨的话，哑然截止。
　　他愣在那，不敢置信：“有了？”

　　郑漫妈妈点头：“我昨晚真没喝多，就那么点不至于吐成这样，上回这么难受，还是怀漫漫的时候。”

　　郑漫爸爸一时又是高兴又是紧张，手足无措的扶着郑漫妈妈回来坐着。

　　郑漫在一旁看着，很茫然。

　　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事，但是又没怎么听明白爸爸妈妈到底在说什么。

　　两大人没顾得上去跟他解释，而且一时也解释不通。

　　可能是怀上了，但两夫妻不敢去医院检查。

　　这年头计划生育还查得很严，要是去医院，可能会被引流。

　　虽然这个可能是孩子的，只是个意外。
　　但那也是意外之喜。
　　两人完全没有要把这个孩子弄掉的想法。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们也没跟外人说。
　　直到郑漫放寒假的时候，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来过月事的郑漫妈妈，这回确定了。

　　她的月事一直都是很准的，两个月没来，绝对八九不离十了。

　　小地方有点什么消息，根本瞒不住。
　　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总之没几天，街坊邻居都知道郑漫妈妈怀孕的事了。

　　倒是没人往计生办去碎嘴，但有好事的，就跑来逗郑漫，说你妈妈要给你生弟弟了，生了弟弟就不要你了。

　　郑漫听着那话就觉得很不舒服。
　　他望着那人，认真的问他，说：“叔叔你也有弟弟吧我记得，所以你弟弟出生之后你妈妈就把你丢了吗？叔叔也太惨了吧？”

　　小孩子用纯真的语气说着刻薄的话，一边听到的人都笑了起来，朝着那人埋汰着。

　　郑漫没搭理他们，绕开路，朝季凛家走去了。

　　爸爸妈妈早上就跟他说了，说妈妈肚子里怀了一个孩子。
　　又问郑漫，是想要一个弟弟还是想要一个妹妹。
　　没有不要的选项。

　　郑漫当时有些想任性的说我不要。
　　看到他们忐忑的表情，还是忍住了，说我都喜欢。

　　然后就看到他俩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他俩松了口气，但是郑漫心里有点闷闷的。

　　到了季凛家里，季凛问他的时候，郑漫就跟他说了。
　　还让他发誓绝对不准说出去，跟爸爸妈妈也不准说。
　　季凛举着手指发了誓。

　　郑漫见他发了誓，才跟他讲妈妈怀孕的事。
　　还有他知道消息之后，不开心的心情。
　　他有些有些迷茫，问季凛：“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啊？爸爸妈妈都很开心，但是我不开心，我想让他们不要弟弟妹妹。我是不是很坏？”

　　这么高深的问题，季凛一时还真回答不出来。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勉强凑出一段安慰他的话，说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是他新学的词，其实他也不太懂，但是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

　　郑漫听完，更迷茫了：“人之常情是什么意思？”

　　季凛精神一振，这个话题他会接。
　　于是兴致勃勃的要解释。
　　被郑漫打断了。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有跟季凛玩老师和学生的游戏。

　　郑漫拿起威化饼塞到季凛嘴巴里，闷声闷气的朝他道：“我想吃泡泡糖了。”

　　季凛含着威化饼，咬得嘎吱嘎吱响，吃得满脸都是碎屑。
　　他胡乱擦了一把脸，站起来，对郑漫说：“走，凛哥哥给你买泡泡糖去！”

　　郑漫指正：“陪。”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我自己有钱，不要你给我买，是陪我去买。”

　　这钱是早上他回答了都喜欢之后，爸爸妈妈奖励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郑漫看着就心里犯堵，所以想干脆把它用掉算了。

　　季凛很好说话的改口：“行！陪你！”

　　于是拉着他往外面走。

　　季凛妈妈新买了一个豆汁机，正在厨房拿着花生牛奶豆子什么的，在那榨豆汁。
　　听到开门的声音，把脑袋伸出来一看，俩小孩牵着手就要往外走。

　　季凛妈妈疑惑：“漫漫，就走啊？你就在我家吃饭呗，我都跟你妈妈说了。”

　　季凛穿鞋就是直接把脚往鞋子里塞。
　　两秒搞定一双脚。

　　搞完了，郑漫还在慢吞吞的系第一只脚的鞋带。
　　他嫌郑漫慢，干脆蹲下帮他系。
　　听到妈妈的话，他转过头：“我们出去买泡泡糖吃，一会就回来，漫漫还是在我们家吃中饭！”

　　说完又朝着郑漫抬头，一脸期待的看向他：“你在这里吃对吧？”

　　郑漫点头，看向阿姨：“我一会就回来。”

　　季凛妈妈这才放心，嘱咐他们道：“那路上小心，季凛你牵着弟弟啊，过马路小心点，多看车辆，别乱跑，买完早点回来听到没？”

　　她说话的功夫，季凛都给郑漫把鞋换好了，拉开了门就要往外走，嘴里胡乱应着诶诶知道了，然后抓起郑漫就往外跑，完全没把那话放在心上的感觉。
　　季凛妈妈又好气又好笑，笑骂了一句这孩子。

　　买完泡泡糖，郑漫不着急回去，说想走一会，散步。
　　他不想说话，季凛找着话题在那叨叨，他就打断，说你别说话，让我安静一下。

　　于是季凛乖乖住嘴。
　　陪着他漫无目的的走了好半天。

　　郑漫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吹着泡泡。
　　吹得好大，炸开，又用舌头卷回去。

　　漫漫不会吹泡泡，平时每次看到他吹泡泡的时候都会很羡慕的看着。
　　不过今天是例外。
　　今天的漫漫心情很低沉，连泡泡都没办法让他提起兴趣。

　　买完泡泡糖回来，季凛妈妈豆汁也榨好了。
　　给俩小孩一人弄了一杯，还热气腾腾的。

　　季凛喝了一大口，然后皱着脸，吐着舌头，叫苦连天：“这什么啊？一点都不甜，还有东西！”
　　说着呸呸了两下 ，呸出了红色的花生皮。

　　季凛妈妈：“哎呀！”
　　她拍了拍手，醒悟过来：“我是不是应该把花生皮弄掉了再放里面的？”

　　又急急忙忙去厨房拿糖，边走过来边朝他们道：“来来，加点糖就甜了。”

　　在她拿糖的过程中，已经憋着脸，一口气喝光了豆汁的季凛：“嗝儿~”

　　季凛妈妈：“……”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季凛：“你饿死鬼投胎啊？”

　　然后给郑漫挖了两大勺糖。

　　郑漫拿着筷子在那搅拌。
　　豆汁有点点烫，他想再凉一点之后再喝。

　　季凛妈妈坐在那，看他，有些试探的开口：“漫漫呀，你妈妈跟你说你要有弟弟妹妹的事没？”
　　郑漫抬头看向她，乖巧点头：“说了。”

　　季凛妈妈稍微安了下心，这孩子看着好像还好，没吵没闹。
　　于是她就又想再问两句。
　　又朝他道：“那你有……”

　　“妈！我还要一杯！”季凛大声打断她的话。

　　季凛妈妈皱眉，嗔他：“我这说话呢，喝这么多干什么？待会吃不下饭，不喝了！”
　　然后又转向郑漫：“你妈……”

　　“妈！”季凛又一次大声打断她的话。

　　季凛妈妈转过来，要发火。
　　结果发现孩子表情又急又气，还有些担忧。

　　季凛妈妈这回看明白了。
　　这孩子是不想让自己再问了。

　　刚刚她开口问郑漫的时候，季凛竟然没有好奇，看样子可能是早知道了。

　　郑漫妈妈怀了二胎的事，没人跟季凛说。
　　他又不出门的。
　　知道这事，只可能是郑漫说的、

　　漫漫在那坐着，看着一直很安静，但是季凛这个表情，估摸着那孩子心里可能不太好受。

　　季凛妈妈叹了口气，截止了话题，顺着季凛之前的借口问下去，说豆汁不能喝了，要不我早点弄饭吧，想吃什么？

　　季凛见她不再追着问，才松了口气，说想喝鲫鱼汤，要奶白色那种。
　　然后抓着郑漫，说我和漫漫回房里写作业了。

　　季凛妈妈答应了，看着他们进屋，有些好笑。
　　季凛这娃人小鬼大的。
　　什么要喝鲫鱼汤，还指定要奶白色的。
　　之前煮过，他还说这玩意浪费时间，又不是特别好吃。
　　明明就不喜欢吃这个，就是为了拖时间，让她别去打扰他俩呗。

　　不过季凛妈妈也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跟郑漫解释。
　　说实在的，他妈妈这孩子都怀上了，也不可能真的说不要就不要。
　　只能说真是个意外。

　　但孩子难受也是难免的。

　　她一开始还以为郑漫真的不在意，结果这孩子竟然是装着不在意。
　　怪让人心疼的。

　　她叹了口气，收拾了桌上喝完的杯子，出门买鲫鱼去了。

　　而这边，季凛把郑漫拉进来，就开始跟他讲，说让他别在意，就当刚刚我妈妈没说话。

　　郑漫坐在椅子上，一脸放空。
　　他喃喃道：“阿姨肯定看出来了。”

　　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反应不对。

　　季凛心慌意乱，想安慰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

　　郑漫看向他：“今天有人跟我说，妈妈有了弟弟，就不喜欢我了。”

　　季凛着急：“他放屁！”

　　季凛气死了：“这人谁啊！怎么乱说话呢！”
　　他安抚郑漫：“阿姨不会不喜欢你的，漫漫这么好，谁都喜欢漫漫。”

　　郑漫：“哦。”
　　郑漫：“我顶回去了。”
　　但他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他迟疑的开口：“……要是妈妈真的有了弟弟妹妹就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季凛愣住。
　　他下意识又要说不会。
　　但郑漫的表情真的很难过。
　　不是跟他说“不会的”他就会释然的模样。

　　季凛紧抿着嘴，想了想，咬牙开口：“那我就多喜欢你一点！”

　　郑漫：“啊？”
　　他抬头看向季凛，有些懵。

　　小小萝卜头，紧绷着脸，攥着拳，很有一副大义凛然的开口：“我多喜欢你一点，把你爸爸妈妈少给你了的喜欢，都加倍给你！”
　　季凛认真的看着他：“如果你爸爸妈妈喜欢你变少了，你就把我当成你爸爸！”

　　郑漫：“……”
　　郑漫：“……说真的，你真的不是在故意占我便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