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疆当炮兵》天山明月间

7、小说

　　怀着满腔的不舍与难忘，晓文埋头躲进了小说的世界，每日里四处借书，凡是小说，也不管是武侠的，还是寓言的，或者科幻的，统统先看一遍再说，虽然对学习影响不大，但整个人的心已经慢慢散了，成天漂浮在半真半假的文字里，为别人的聚散离合悲喜交加。
　　一天下午他端着本《倚天屠龙记》，坐在学校后操场看的起劲，不远处一扇窗户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来。
　　“刘晓文，你看的什么书？”却是学校的刘副校长，作为全校的尖子生，自然认得他。
　　“校长好，是《倚天屠龙记》！”晓文站起来，把书在手里合上，那小说足有三公分厚，沉甸甸地十分吓人。
　　“拿过来我看看。”副校长伸手，晓文只好走上前去，把书递过，副校长扶着眼镜翻了翻。
　　“这书里的东西你都能看懂？”他问。
　　“基本上都能看懂，不认识的字很少。”晓文答。
　　“五年级的学生看长篇小说，是不是太早了点？”
　　晓文沉默，他自己也不知道。
　　“刘晓文，你现在马上就要毕业考试了，可不能因为看小说而耽误了成绩。”副校长把书还给他。
　　“到了初中有大把的时间看，现在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知道吗？”
　　“知道了。”晓文轻轻地把书合上，放到了背后。
　　凡是老师的话，他还是听的，看完这本书，立即收拾心情，用功学习，只是默默记着到了初中就可以放开了看小说。
　　一转眼，到了五年级的毕业考试，晓文考了一百八十点五分，堪堪跨进市最高重点中学，天河市一中，全校只考进去了两人。
　　为这事父母着实在家属院光荣了好几年，单位这么多孩子，据说能考上一中的也没几个，晓文进出院子，都被大人们团团围住夸赞。
　　暑假依旧是在乡下度过，陪爷爷婆婆聊天，帮着父母割割麦子，做点农活，日子过的也快。
　　到了开学的时候，父亲又骑车带着他到市一中报名，这是当时全天河最大的一所中学，从初一到高三每个年级八到十几个班不等，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凡是进了这个学校的学生，都是天河市考得最好的学生。
　　晓文所在年级在学校工字型办公楼后面，一个高出地面两三米的平台上，是一排高大的平房。
　　他分在了五班，全班将近七十个学生，第一排到最后一排都坐的满满的，过道也很窄，教室占的一点空地都没有。
　　班主任依然是个女的，教英语，责任心非常强，一有空就跑到班里，督促所有学生背记英语单词，这直接导致，晓文把从初一到初三的所有英语单词，所有英语课文，包括课文后面的复习题，全都背了下来。
　　学校离家里有点远，恰好父亲单位附近有一家大型国营企业，他就托人帮晓文办了一张校车乘车卡，每天有校车接送，十分方便。
　　晓文美美地记着副校长的话，到了初中时间多，可以好好看小说了，眼看着什么物理化学英语自然纷纷成为主课，作业越来越多，课程越来越密，他还是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借口看小说。
　　看书主要有两个途径，一种是到校图书馆借，地方很大，有各种最新的期刊杂志，但是必须抢着排队，才能借到最喜欢看的《世界博览》、《大众电影》等，而且不能离开图书馆，当天就得归还。如果非要拿回家，就得交押金，一本书每天按两角钱算，晓文觉得划不来，只是坐在图书室看一看。
　　到了放学，自然有人推荐他去租书屋，那时候根本没有电脑，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租书屋，生意非常好，晓文就跑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同乐书屋”去租。
　　这家书屋最大的特点就是武侠小说多，从金庸、古龙，到陈青云、柳残阳、卧龙生，基本都是全套，但是价格对学生而言也是不菲，每本书每天按三角收费，这对学生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只能把每天父亲给的早饭钱省下来，或者撒个谎说学校收费，才能勉勉强强地租上一套，带回家偷着看。
　　而这时单位终于在马路对面的家属院给父亲分了一套房子，是一个平房小院，主房有一间客厅连着一个卧室，院子里还有一间柴房和厨房，都特别小。
　　母亲随即带着妹妹来了，一家人终于团聚，父亲干脆稍加改造，把柴房搞成了晓文的单人宿舍，再在客厅里架张小床，妹妹也有了着落，一家人终于安顿下来。
　　姑妈家也从农村迁到了城市，姑父分到了一套楼房，在市区南边，晓文每隔几个星期都要去看看，顺便再蹭顿饭。
　　每天晚上照例先是装模做样坐在小屋窗前做着作业，等到父母都睡了，才拿出小说来看，反正不到一两点是不睡的。
　　学习自然也慢慢地不行了。
　　期中考试四十三名，要知道小学考一中的分数线是一百八十分，晓文刚好考了个一百八十点五分，算是卡着门槛进来的，班里好多同学，有考一百九十九，九十八的，到处都是比他智商高的，能考到四十三名，足见厉害。
　　可惜到了期末考试，一下就跌到了五十几名，班主任看他退步这么快，先是找家长谈话，又是天天盯着，弄得晓文好不难受。
　　妹妹那时只有四五岁，正是鬼灵精怪的时候，每当看着晓文躲躲闪闪地藏书，就知道他没干好事，带着母亲把晓文藏书的床铺给抄了，晓文从此就很难在家里看小说了。
　　于是妹妹天天被派来监视，无论他把书藏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好像是生来专门跟他作对似的，弄得晓文在一段时间十分痛恨她。
　　跟全班的天之骄子相比，晓文就像是默默无闻的丑小鸭，班长，学习委员，各个课代表，才是大家心中的偶像，就像小学时候的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已经离开自己很久很久了。
　　他也毫不为意，只是躲在另外一个世界，做着自己的江湖梦。
　　但看这些武侠小说，也带来了一个好处，知道了善恶因果，何为对，何为错，怎么谦虚做人，忍让为先了，特别是对自己同桌，一个十分刁蛮的女生，叫做乔莉的。
　　小姑娘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大的，脾气十分暴躁，动不动发怒，发怒的结果就是两种。
　　一种是晓文的铅笔盒在一瞬间飞出去，摔得七零八落。
　　另外一种就是满胳膊，满大腿的青疙瘩，是被掐的。
　　而晓文秉承大侠之风，坚持好男不与女斗，总是一声不吭，胳膊青了就自己揉一揉，铅笔盒一飞出去，他也跟着嗖地一下飞出去，捡回来，跟没事人一样。
　　不管怎么屈辱，他都从来没想过要跟她动手。
　　这样的情节上演的久了，男生们耻笑他丢脸之余，全班女生竟然对他印象大好，纷纷说脾气这么好的男同学，真是少见，谁将来要嫁给他，真是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