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男妃》微我以茶

6、三朝回门

　　朝凤宫。

　　冯皇后一边为永顺帝布菜，一边说：“中午明渊在臣妾这儿用膳时，跟臣妾说了件趣事。”

　　萧明渊是冯皇后膝下长子，十六岁那年被封为成王，如今在应天府领职，掌着京城布防。

　　永顺帝起了些兴趣：“说来听听。”

　　“今儿是宁王妃回门的日子。”冯皇后说，“谁曾想，宁王和王妃却在丞相府吃了个闭门羹。”

　　“还有这事？”永顺帝闻言，笑道，“顾丞相为人谨小慎微，前年朕有意让他教明安读书，他再三推脱……别人都是想方设法要跟皇子们搭上关系，他倒好，生怕牵扯进来。宁王今日被顾丞相挡在门外，也不算奇怪。”

　　冯皇后抿了抿嘴：“宁王与顾府结了亲，就算顾丞相无心，只怕也……”

　　“这你就不懂了。”永顺帝呷了口茶水，“顾丞相年近而立，才有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是前宠万宠的。谁知这顾公子被宁王求了去……顾丞相也算是绝后了。”

　　冯皇后点点头，若有所思：“顾丞相嘴上不说什么，只怕心里也是怨恨宁王的。难怪陛下当初无论如何不同意这门亲事。”

　　永顺帝：“朕原本以为宁王年岁渐长，野心也大了，想出这么个蠢钝的法子拉拢顾家……”这才是他当初反对宁王娶顾晚知的原因，谁知后来宁王在太和殿前长跪不起，冯皇后抬出已逝的宁王亲母——孝贤皇后，力劝永顺帝准了宁王这桩婚事。

　　冯皇后叹气：“臣妾不该求皇上应了这门亲事，一来让宁王和顾家结了怨，二来……”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

　　冯皇后小心翼翼：“二来宁王膝下再无嫡子，只怕日后……朝臣会有微词。”

　　“他一个闲散王爷，朝臣岂会多说什么？”永顺帝拧眉，冯皇后说的莫不是立储之事？宁王娶了男妃，纵使居嫡居长，只膝下无嫡子这一点，朝上大多酸儒都不会支持他。

　　永顺帝对立嫡之事，向来讳莫如深。冯皇后不敢将话说得太明白，只好换个话题：“不过，昨日宁王和王妃进宫请安，臣妾瞧着宁王那贴心细致的劲儿，可是做不得假。”

　　“你倒是替他说话。”永顺帝斜睨冯皇后一眼，“为一个男子要死要活的，又跟顾丞相结下梁子，我看他是愚不可及！”

　　冯皇后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宁王小孩心性，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人，哪能想那么多呢。”

　　永顺帝：“胸无大志，难成气候！”

　　冯皇后笑道：“陛下英明神武，皇子们哪个能比的了？”

　　“朕这几个儿子里，也就明渊是个稳重的。”永顺帝状似随意地说道。

　　冯皇后低头抿了口茶，压下心中狂喜，替她膝下的长子萧明渊谦虚：“明渊机灵不及三皇子，才学不及宁王……臣妾只希望他尽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

　　这日清早，东大街，顾府门前。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咱家少爷！”宝龄正跟顾府门前的两个护卫争辩，“少爷两天没在家，你们就不认识了？”

　　那两个护卫连连向顾晚知告饶：“少爷恕罪，并非小的要拦着，实在是老爷早有交代，小的不敢不从啊……”

　　宝龄狐假虎威：“少爷也就算了，宁王驾到，你们还敢拦着？”

　　护卫心说，老爷特意交代，这位宁王要是过来，是一定要挡在门外的。只是这话，他们哪里敢说出来？

　　与宝龄的义愤填膺相反，顾晚知并不怎么生气，扭头对着萧明己幸灾乐祸：“许是家中有事，今天不方便接待王爷罢。”

　　萧明己将方才情形看得真切，沉声：“孤娶了相府独子，顾丞相对孤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顾晚知听得心头一梗，他二人这亲事乃是今上钦赐，顾府可不敢有怨言。

　　萧明己吩咐护卫再去通传。

　　门里门外的人，那护卫哪一个都惹不起，只得进去通传。

　　只是这护卫一进内院，正看见顾丞相和顾夫人为此事争吵，只得默默地在一旁等着，通传的话根本不敢提起。

　　“我说你这个倔脾气！哪有人把自家儿子挡在门外的？给我开门，迎儿子回家！”说话的是丞相夫人。

　　顾丞相冷哼：“我顾修远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光天化日之下跟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你还好意思说体统？”顾丞相夫人柳氏出身将军府，脾气火爆，顺手折了根树枝拿在手里，甩得呼呼生风，“陛下降旨赐婚，要不是咱儿子忍辱负重嫁进王府，咱一家老小命早没了！你现在说他不成体统，陛下赐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顾修远梗着脖子道：“一码归一码，嫁进王府那是圣命难违，当众跟人……哎……那就是不知礼数！”

　　“你这个老顽固！儿子跟宁王已经成了亲，就是正经夫妻，搂搂抱抱才显恩爱，怎么就不成体统不知礼数了？”顾夫人一甩树枝，吩咐身边的丫鬟：“宝芸，去通知二房的人过来迎客。宝霞，开大门迎王爷、王妃去！”

　　顾夫人一眼瞧见旁边立着的护卫，问道：“你站在这干什么？”

　　那护卫弱弱地回话：“宁王让小的进来通传……”

　　顾夫人点头：“去回话，咱们这就迎驾去。”

　　那护卫连忙躬身，自去回话。

　　这边顾修远拽了拽夫人的衣袖：“夫人……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在王爷和儿子面前，就给我留个面子吧……”

　　-

　　顾府门外，萧明己气定神闲：“孤等了这么久，礼数也尽到了。顾丞相若是不愿接驾，孤也不勉强，我们回去吧。”说罢顺手揽住顾晚知肩膀。

　　当着众人的面，顾晚知忍着不悦，才没往一旁躲。

　　他二人正在门外拉扯，顾府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顾府大房、二房的人都在里面候着。

　　顾修远一抬眼就见这俩人在自家门外拉拉扯扯，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肯上前相迎。

　　“嘶……”被夫人暗地里拧了一把老腰，顾丞相只得忍痛堆起满脸假笑，携着一家老小，向宁王、宁王妃行礼。

　　“岳丈快快请起。”萧明己摆出女婿的做派，扶起顾丞相：“孤今日不是什么王爷，只是顾家的女婿，咱们只行家礼，不行国礼。”

　　顾丞相闻言，心里虽对宁王有诸多不满，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转身向萧明己逐一介绍迎驾的众人。

　　顾家人丁不算兴旺，一番客套见礼过后，萧明己就将众人记了个七七八八。萧明己给众人都备了礼，其他人不似顾丞相，对宁王抱有成见，都欢天喜地地谢了，院里气氛缓和许多。

　　顾家二房是经商的，大楚重仕轻商，二房的人也有自知之明，见礼之后，便知情识趣地回了自家院子。

　　顾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顾晚知自去叙话，顾修远则在书房招待萧明己。

　　一进书房，就见着案几上供奉的金书铁券。那铁券早已锈迹斑斑，上面填金的字迹却清清楚楚。

　　萧明己凝眉望过去，只见上面写着：“……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不得加责。承我信誓，往惟钦哉！……”[注]

　　萧明己朝那丹书铁券拜了拜，这才笑道：“想不到顾丞相家中还有这样一道‘尚方宝剑’。看这上面所写，像是圣祖皇帝赐下的？”

　　“正是。”顾修远说道，“乾盛十二年，西山围猎时圣祖皇帝遇上猛兽，臣祖上救驾有功，圣祖感其忠勇，御赐丹书铁券，以传后世。”

　　萧明己若有所感地点头：“丞相先祖忠勇可嘉，丞相忠贞直谏，大楚有顾丞相在，幸甚。”

　　顾修远一脸严肃：“臣所忠者，乃我大楚，臣所为者，天下百姓而已。”

　　萧明己闻言一笑：“丞相以为，当今天下，我大楚如何？天下百姓又如何？”

　　顾修远犹豫：“朝堂国政，不得妄议……”

　　萧明己：“丞相携领六部，珉西一带是什么情景，恐怕丞相要比孤知道的多。硕鼠当道，民不聊生……丞相忠的是哪门子的国？”

　　“王爷请慎言。”顾修远小心翼翼地说，“王爷心中自有一番天地，老臣钦佩。只是……老臣身上扛着一家老小几十口性命，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丞相所忧不无道理。不过朝中形势云诡波谲，丞相只怕难以置身事外。”

　　“王爷心思通透，臣也不怕打开天窗说亮话。”顾修远道，“王爷与晚知的亲事，圣上钦赐，臣无话可说。王爷若是以为，绑住晚知，就是绑住顾府，这算盘却是打错了。”

　　“丞相此话怎讲？”萧明己疑道，“孤求娶晚知，只为全孤一片爱慕之情，绝无拉拢丞相之意。丞相今后在朝堂上，若与孤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尽管秉公处理。”

　　“有王爷这番话，臣就放心了。”顾修远道，“臣只有晚知这么一个孩子，不求他荣华富贵，只愿他平安一生……晚知平日在家被我惯着，诗书不通人情不懂，请王爷万万不要将他牵连到朝堂上！”

　　诗书不通人情不懂？顾丞相为了把他儿子摘出去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萧明己心里明镜似的，眼下只顺着顾修远的话说：“丞相拳拳爱子心，令孤动容。丞相放心，孤疼晚知还来不及，又岂会让他以身犯险？”

　　-

　　顾夫人拉着顾晚知进了内堂，又命宝芸备上他爱吃的糕点，亲亲热热地叙体己话。

　　“晚知，你在王府过得怎么样？王爷待你可好？”

　　顾晚知：“我在府中还算自在，王爷待我极好。”虽然是装的。

　　顾夫人很是欣慰：“那就好……那就好……我听人说，王爷府上原先还有几房妾室？”

　　顾晚知想起曹氏等让人，眉头轻皱：“我一进门，王爷就把府上的姬妾都送别院去了。”虽然那些女人萧明己早就想处置。

　　“王爷如此待你，娘就放心了。”顾夫人十分满意，又小心翼翼地提起一茬，“王爷他……有没有迫你做些你不愿意的事？”

　　顾晚知：“不曾。”虽然他时不时让我强行装恩爱有些烦。

　　顾夫人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低声劝他：“你既然已经同王爷成了亲，夫妻之间的事……还是依着他的好……”

　　顾晚知：“？”夫妻之间的什么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丹书铁券的文字参考的是“钱镠铁券”内容。
王爷第一次尝试攻略岳丈——失败。
上到皇帝皇后，丞相、丞相夫人，下到仆从丫鬟，全员都以为王爷王妃天造地设举案齐眉伉俪情深，所有人都在强行助攻，然而实际上俩人彼此还有点不对付→_→
另外，我在预览本章的时候又发现了jj莫名其妙的屏蔽词，我这奇怪的知识点又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