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男妃》微我以茶

25、一只八哥

　　心里头揣着事，夜里就难睡得熟。

　　次日，顾晚知早早地就醒了，收拾妥当之后，只领了春华一人，踏着熹微晨光进了宫。

　　清晏殿值守的太监没睡醒似的打着哈欠，一见宁王妃进来，瞬间清醒过来，忙引他落座，殷勤地奉茶，寒暄道：“王妃来得可真早。”

　　顾晚知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太监瞅了瞅外头天色，低声提醒：“皇上今儿个恐怕没那么早过来。”

　　顾晚知端起茶碗，拿盖子拨弄着着茶叶，状似不经意地问：“可是昨夜里出了什么事？”

　　那太监神神秘秘地回：“皇上昨儿个宿在容贵妃宫里……”

　　顾晚知挑眉，像是很好奇地追问：“皇上是历来如此，还是……”

　　“历来如此。”那太监说，“这事在宫里不算什么秘密，有几回还耽误了早朝，让众臣等了好一会呢。”

　　顾晚知敛去眉间神情，低头抿茶不语。

　　那太监默默地整理案几，不再说话。

　　天色渐明，殿里也亮堂起来。不知不觉间已续了两次茶，顾晚知等得有些心急。

　　殿外忽然有太监唱诺：“成王到。”

　　顾晚知闻言，抬眸往门外瞧去。

　　成王萧明渊身着四爪蟒袍，气宇轩昂迈进殿，抬头间才见到顾晚知。他拱手拜了拜，颇为疑惑地问：“皇嫂不是随皇兄入珉赈灾去了？不知皇嫂何时回的京？”

　　顾晚知微微颔首示意，回：“我是昨儿个刚回来的。倒是成王，奉命往泰山祭天，一路辛苦。”

　　“孤不过是有幸得父皇看重罢了。”萧明渊撩袍，在他对面入座，笑道，“皇嫂连番赶路，舟车劳顿，纵使歇息两日再进宫请安，父皇、母后也不会怪罪。”

　　顾晚知云淡风轻地回：“长辈堂前尽孝，自该恭谨，怎能只顾自己舒坦？”

　　“皇嫂至孝，明渊受教。”萧明渊又问，“怎么迟迟不见皇兄？莫非皇兄没与皇嫂同行回京？”

　　“珉西事忙，我家王爷轻易脱不得身。”

　　萧明渊轻笑：“孤还当皇兄出门在外，拈花惹草地惹恼了皇嫂……”

　　“成王此话怎讲？”

　　“食色，性也。皇兄自然也不例外。”萧明渊目光灼灼地盯着宁王妃，轻咳两声，补充道，“那都是皇兄成亲前的荒唐事，现在皇兄身边多了皇嫂这般风姿的人物，想必眼里再也看不进旁人了。”

　　顾晚知捏紧茶杯，满脸抑郁不平之色。

　　他身后侍立的春华听不过去，忍不住反驳：“宁王殿下素来洁身自好，也不知什么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放肆！”萧明渊眸间闪过一丝阴郁，怒道。

　　“大胆。”顾晚知也斥责，“我与成王说话，你个丫头也敢插嘴？”

　　“奴婢该死。”春华福身告饶，噤了声。

　　顾晚知冲萧明渊笑道：“丫头无状，成王莫怪。”

　　萧明渊故作大度：“本王岂会与一贱婢计较。”

　　顾晚知还待细细询问宁王拈花惹草之事，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皇上驾到。”

　　伴随着太监的唱诺声，一袭明黄龙袍的永顺帝跨进大殿，身后跟着趾高气扬的三皇子萧明启。

　　顾晚知压下好奇心，起身行礼。

　　永顺帝大步流星地越过躬身行礼的成王、宁王妃，径自在主位落了座，才沉声道：“平身，赐坐。”

　　待堂下几人都入了座，永顺帝说：“皇后今日身体不适，成王下朝之后可去朝凤宫瞧瞧她。”

　　萧明渊躬身应道：“儿臣遵命。”

　　永顺帝这才瞧见顾晚知，皱眉问：“宁王妃不是随宁王入珉，怎么回京了？”

　　顾晚知回话：“父皇寿诞在即，宁王心中挂念此事，这才令我早日返京，以尽孝道。”

　　“你二人有心了。”永顺帝欣慰地点头，“宁王妃可知，珉西灾情如何？”

　　顾晚知敛眉：“王爷忙得脚不沾地，整日里话都说不上两句。我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并不知道珉西具体情形。”

　　永顺帝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宁王赈灾不易，宁王妃随行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往后这晨昏定省，当免则免，省的宁王回京责怪朕苛责你。”

　　“侍奉长辈，乃是份内之事，儿臣不觉得辛苦。”说罢，顾晚知命春华奉上糕点，“宁王在珉西时，偶然尝得几味糕点，别有风味。回京前，宁王特意嘱咐我带厨子回京，好孝顺父皇。”

　　春华将糕点奉上，郑同光刚想拿银针试毒，被永顺帝拦下：“宁王妃一片孝心，哪会有什么问题？拿过来，朕尝尝。”

　　郑同光便将各色糕点都取了一小块，呈上御前。

　　永顺帝尝罢，赞赏道：“味道不错。既然成王和明启都在这，你们也尝尝。”

　　萧明启目光挑剔地审视这些糕点，不屑地嘟嘟囔囔：“乡下人吃的东西，也好意思呈上来。”

　　这话声音不大，上位的永顺帝没听清，然而坐在他身侧的顾晚知却听得一清二楚。

　　顾晚知转头，压低声音：“三皇子此话不妥，父皇金口玉言赞过的糕点，到了三皇子这里，怎就成了‘乡下人吃的东西’了？”

　　萧明启一哽：“你！”

　　“长者赐，不可辞。”顾晚知抿嘴一笑，将一碟糕点推到他跟前，“父皇赏下的吃食，三皇子好歹还是尝尝罢。”

　　永顺帝注意到他二人的互动，出声问：“宁王妃、明启，你们说什么呢？”

　　顾晚知转身端坐，浅浅笑道：“这糕点好像不太合三皇子的口味。”

　　永顺帝的眸光顺势瞟了过去。

　　“没有的事！”萧明启打了个寒战，连忙捏起一块枣蓉糕，囫囵吞枣地咽了。吃得太急，噎得他又牛饮了一盏茶。

　　这番笨拙举动引得永顺帝“哈哈”大笑：“明启向来挑嘴，难得遇上喜欢吃的东西，这些就都赏你罢。”

　　萧明启低首下心地谢了赏。

　　顾晚知扭头看他，继续拱火：“既然三皇子喜欢，稍后回府，我让厨子再做些送过去。”

　　萧明启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回：“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三皇子客气了。”顾晚知扬唇嘲笑，余光瞥见对面的萧明渊仔细地品着糕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暗叫了一声不妙。

　　果不其然，萧明渊捏起一块莲蓉糕，目光却紧锁着顾晚知，玩味道：“珉西与京城相隔数千里，这糕点的口味却差不多。”

　　顾晚知避开他审视的眼神，敛眉说：“美味的东西，大抵都是类似的。”

　　永顺帝很乐意看他们叔嫂相和，任他们三人说罢，打了个哈欠，是要散了的意思。

　　顾晚知见状，心知不能再拖延，连忙提起他的来意：“为何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见五皇子来请安？”

　　永顺帝神色一变，冷冷地扫了过来。

　　顾晚知故作不觉。

　　萧明启刚才在顾晚知那吃了瘪，此时便口无遮拦地回：“萧明安？他病了好一阵了，刚好你回来能赶上见他一面。”

　　永顺帝怒而拍案：“明启，你怎么说话呢！”

　　萧明启耸肩，小声嘟囔道：“天花本就难治，明安病了这么些时候都不见好，父皇也不放他出宫去，就不怕自己也染了病……”

　　这话声音极小，顾晚知听得真切，眼下却只作不知，面带遗憾地接着前话说：“这可不好办了。宁王出京前，五皇子宫里的八哥无缘无故地死了，一直惦记着让宁王再给他寻一个。这不，我今儿还给带进宫了……”

　　说着，顾晚知掀开案上盖着鸟笼的锦缎，那八哥就叽叽喳喳地说起吉祥话：“皇上寿与天齐！皇上万福金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永顺帝闻言，阴沉的脸上浮出笑意，从王座上走下来：“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萧明启才察觉他身旁的案几上还有这么个玩意，也起了兴致，半弯着腰，把手伸进笼子里去戳那八哥。

　　“三皇子当心，可别被啄了手。”顾晚知好心提醒。

　　“不会的……”萧明启仍旧戳弄个不停。

　　话音刚落，那八哥猛地一口啄了上去。萧明启眼疾手快，却还是被叨了手指，疼的他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永顺帝和萧明渊也凑了过来，顾晚知往一旁让了让，好教永顺帝能看得真切。

　　“再说一次。”有萧明启被啄在前，永顺帝也不敢将手伸进去拨弄，只隔着笼子逗那八哥。

　　八哥扑棱着翅膀，踩着笼子里的树枝走了两圈，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来，再说一句。”永顺帝引导，“说‘皇上万岁’！”

　　八哥非但不开口，甚至还转身，留了个屁股对着永顺帝。

　　永顺帝也越挫越勇，从一旁架子上寻了个玉龙首璜，握着龙尾探进笼子里，继续逗八哥。

　　瞧着众人的兴致都被挑了起来，顾晚知背着众人轻叩桌面。

　　随即，那八哥叽叽喳喳起来：“皇上寿与天齐！皇上万福金安！皇上万岁！”

　　永顺帝心满意足，还要再逗弄，那八哥又叫了起来：“五皇子福安康宁！五皇子康复如故。”

　　众人均是一愣。

　　顾晚知正要趁势开口，耳旁突然传来萧明渊意味深长的声音：“这八哥倒是通灵性。”

　　这声音离得极近，顾晚知很不自在地往一旁躲了躲，心说：可不灵性吗，元禧昨儿个临时抱佛脚地训了一整夜呢。

　　永顺帝也道：“这八哥倒是会说话。”

　　顾晚知连忙顺着话说：“陛下说得极是。五皇子惦记这八哥有些时候了，或许一见到这八哥，病就好了呢！”

　　永顺帝收起逗弄八哥的手：“明安这病有些蹊跷，不宜见人。”

　　“既如此，便算了罢。”顾晚知叹气，“可怜五皇子小小年纪，生了病不能在父皇、母后膝下承欢，明己这个兄长又不在……”

　　似是应景一般，那八哥尖声附和：“可怜！可怜!真可怜！”

　　也不知被哪句话所触动，永顺帝松了口，长叹一声：“你既然有心，就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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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宁王不在的第一章，想他~~~
今天提前更新呀，往后还是下午六点，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