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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捉奸 ...

  •   屋外,风雪又大了些。

      大院里搭了戏台子,因着天冷,看戏的人寥寥无几,唐明珠不愿去堂中应付,索性拢了拢身上的貂裘,坐在台下看起了戏。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她坐在台下想事情,支着头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其实全然听不进去,只是茫然地看着台上的旦角儿甩着水袖。

      “牛嚼牡丹。”身旁传来一个声音,唐明珠循声望去,正见那声音的主人收回了目光,随即跟着台上的吹拉跟着轻和起来。

      这话分明就是说她,那男人约摸三十来岁,此刻正眯着眼歪着身子斜靠在座椅上,手中握着一柄折扇随节奏摇晃着,姿势极为不羁。

      当着面儿说人不解风情,被捉了个正着,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害臊,唐明珠未开口,只是固执地看着他。许是唐明珠目光骇人,他装不下去了,便转过头来,冲她眨了眨眼,道:“小丫头,不在屋里吃果子,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怎么,你听得我却听不得?”

      “呵,你又听不懂,坐着有甚意思?”

      “你怎知我听不懂!”

      “那你说说,这戏讲啥的?”

      唐明珠顿时语塞,她还真不知道这戏是讲啥的,索性不理会他,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台上。

      那浪荡公子轻笑一声,说道:“还挺倔。”

      说罢还是从旁讲解起来,他风趣幽默,讲得绘声绘色,唐明珠面上无波,实则听得入神,到后来,她越发来了兴致,也主动出声询问几句。

      直到戏曲落幕,远处走来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才将二人打断,他先温和有礼地冲唐明珠笑了笑,这才俯身对那浪荡子说道:“找你好久了。”

      那浪荡子牵起俊美小哥的手,回道:“这蔡府没什么意思,回罢。”

      “不急,听闻蔡大家开放了藏书阁,我想去看看蔡家的典藏。”

      “行,都随你!”

      说罢起身朝唐明珠拱了拱手,说道:“小丫头,告辞了。”

      唐明珠忙不跌点头,想了想又叫住了他们:“蔡家后院红梅林里的洗墨池堪称一绝,值得一看,未时三刻去看最好,错过了可惜。”

      那浪荡子拱手道:“多谢!”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唐明珠总觉得哪里不对,两个大男人,行为未免过于亲密了些……

      嗐,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已至午时,伸手活络了下冻僵的脸,从下人手里提了壶热茶,便起身往后院走去。

      自古文人都喜梅花傲骨,蔡家也不例外,通往后院道路两旁种满了梅树,此时红梅映雪,正是好景,可惜却无人欣赏。

      明珠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雪上,沿着梅林一路往里走,至长廊下止住脚步,唐明珠站定,一股脑将手里的热茶倒在地上,积雪迅速融化,露出底下的青石台阶。这样的天气,约摸半个时辰,便会上冻吧。

      做完这些,唐明珠转身回前厅用饭。

      事情的进展和上辈子一样,饭后,蔡老夫人困乏,却寻不到自己的篦子,明明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却死活不肯入睡。

      从前唐明珠只觉得奇怪,睡觉而已,要这梳头的家伙什做什么,可后来才知道,那篦子是蔡老太公在世时送予老夫人的,老夫人一直带了几十年,直至老太公去了,这篦子就成了她睹物思人的信物,不握在手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的,这份深情,唐明珠很是羡慕。

      蔡老太太着蔡碧云去后院寻找,临走前,特意吩咐唐明珠与她同去,一切都和上辈子一般无二,十分顺利。

      二人行至后院,唐明珠往先前倒水的地方瞧了一眼,那里已被新雪覆盖,看不出什么。

      蔡碧云顿住脚步,却再也不肯走了。她回过头,冷冷道:“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可老太太让我……”

      唐明珠话没说完,就被蔡碧云打断了:“现在是在我家,我说了算。”

      她说完转身就走,嘴里还咕哝着“可别想进去见我二哥”云云,她说的声音不大,风一吹,断断续续吹入唐明珠的耳朵里,想不到蔡碧云这个时候就对自己有了敌意,只是不知道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想必和唐明菀脱不了干系,以至于一年后她用那样的方式抹黑于她,至于么?她和唐明菀有这么好?

      唐明珠心中有气,眼看着蔡碧云走到那深雪隐藏的台阶处,终究没有开口提醒。

      “哎哟!”蔡碧云脚下不察,只觉得自己踩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身子不稳朝旁仰去,事情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挣扎,脸便先挨着了地,此刻面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一摸,手上是刺目的鲜红,蔡碧云嘴唇有些颤抖:“血。”

      她急急忙忙起身,可脚似乎扭伤了,怎么也站不起来,她大叫道:“来人啊,唐明珠……”

      她转身一看,回廊上哪里还有唐明珠的影子,蔡碧云又气又怒,一巴掌拍在身旁的雪上,叫她站在这,又没叫她走,蔡碧云坐在雪地里,不知所措,此刻人大多都在前院,这地方离二哥的书房还远着,不知道几时才能有人发现她……

      唐明珠躲在暗处看着,上辈子蔡碧云赠她满身污名,一条长疤,如今也算老天开眼,还她一报,若非看在蔡老夫人的面子上,绝不会这般便宜她。

      她冷哼一声,转身溜进内院。

      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往林子深处走,找到了那方洗墨池,风雪卷着落梅,美的令人心颤,果然是私会的好地方。

      上辈子到了后院,蔡碧云也是这样让她在原地等着,唐明珠觉得无趣,见梅林开的正好,抬腿便往里走,谁知正撞见唐明菀和一个男人纠缠,可惜还没等她看仔细,那男人就跑了,她要去追时,却被唐明菀拦下了去路,唐明菀恶人先告状,质问她为何跟踪自己,而后两人便起了争执。想起那一次,唐明珠真是头都大了,她历来不善跟人吵架,唐明菀那么一问,她便脸红脖子粗的跟她争论起跟没跟踪这个话题,全然忘记了那野男人的事。

      再后来,争吵声引来了人,唐明菀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下洗墨池,众人将她救上来的时候,她一张脸冻得发青,整个人都已经昏厥过去,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唐明珠整个人都愣住了,傻站在一旁干看着,大夫说唐明菀身子孱弱,再晚一点,人就没了。

      可唐明菀终究是醒了,不仅醒了,身子还养得越来越好了,半个月不到,就能生龙活虎地到处参加诗会了,后来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她狠心将长姐推下了水,等她知道再去反驳一切都为时已晚,旁人只当她是狡辩,毕竟谁会用命去陷害别人呢?

      这事要不发生在唐明珠身上,她自己也这么想,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可唐明菀她不正常啊,她就敢用自己的命去赌,唐明珠错过了澄清的时机,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这些年在罗氏和唐明菀的努力下,她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有了这档子事,唐明珠那微不足道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当初那野男人跑得快,没捉到现行,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季舒言了。

      左右都是要退婚,自己何不先下手为强,总不能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委屈全都自己受,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事情闹大,当众退了季家的婚,季家没理由不允,就算抹了季家的面子,过错也全在他二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真是两全其美。

      只是回去免不了要遭父亲和罗氏的责骂,那自己就装“不懂事”好了,反正,在他们眼里,自己“不懂事”惯了。

      未时两刻,唐明珠早早进了梅林,猫在一块巨石后,为防止唐明菀故技重施,她特意找了两个目击证人,未时三刻,梅花正好,他们可千万要记得啊。

      雪越下越大,已没过了脚踝,唐明珠的鞋袜全被濡湿了,两只脚冻得生疼,她见四下无人飞速脱了鞋袜,将脚捧在手心里揉搓着,浑然没有注意到对角的假山上,一双眼睛正看向此处。

      唐明珠将脚缩在披风下,不停地搓着,冷风吹过,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给冻掉了,两眼一酸,竟隐隐有些要被冻哭了的样子,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再坚持坚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奈何风雪愈发大了起来,狗男女和证人均未来。就在唐明珠想放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人声。

      终于来了!

      她慌忙穿好鞋袜,探头往外看去,她眼前霎时一亮,来人正是唐明菀。

      她那身绯色披风,在大雪中和红梅交相辉映,别提有多显眼了,再加上此刻她将披风的兜帽戴起,更带了几分柔弱之姿,再看季舒言……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唐明珠险些跌了出去。

      哪儿有什么季舒言,跟在唐明菀旁边的男人一身灰色棉袍,背影略显臃肿,单从体态来看,这人比季舒言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唐明珠疑惑万分,可下一刻,便听到那男子说:“可想死我了!”

      说罢便捧起唐明菀的脸,猛地亲了上去,而唐明菀半点反抗也没有,双目微微一闭,似乎特别享受……

      两人浑然忘我,一旁的唐明珠浑身血液轰然冲向头顶,大脑有一瞬空白,这对狗男女在干嘛?

      ——在亲嘴?

      唐明珠自小被罗氏挑剔着长大,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都守着,生怕行差踏错,偷情这种事对她来说就跟传说似的,谁知道活生生发生在自己眼前,还是一个对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身上,这对她的冲击不亚于她能死去活来两辈子。

      两人逐渐忘情,亲得难舍难分,不时发出暧昧的“啧啧”声,这还不是更放肆的,那野男人的手,居然从唐明菀的后腰移至下摆,如游鱼一般滑入那胭红的料子里……

      唐明珠心里有如万马奔腾,她震惊地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盯着二人,唐明菀也恁地大胆,不只和季舒言纠缠,还和陌生野男人不清不楚……

      她想看清这男人的脸,奈何他始终背对于她,唐明珠只能挪步,从旁绕过去瞧。

      寒风灌进口中,呛入气道,唐明珠喉间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心里一惊,暗道糟糕。一抬头,果然见那二人如惊弓之鸟,霎时分了开来,紧接着,那男人便慌慌张张往外逃。

      唐明珠顾不上咳得面红耳赤,撒腿便要去追,却被唐明菀拦住了去路。

      唐明菀被抓了个正着,脸上也是显而易见的慌乱,她未曾料到这茫茫大雪的梅林里会藏着人,更没料到这人居然是唐明珠,她几次动了动嘴唇,都未发出声音。

      唐明珠不想与她纠缠,挣开她的手要跑,谁知唐明菀从背后抱住她,死死不放,唐明珠眼睁睁看着那灰衣男人逃之夭夭,心里那点光辉倏然熄灭了。

      “唐明菀你放开我!”眼见那男人跑得无影无踪,唐明菀没再拦她,松开了手。

      唐明珠气极,恼恨自己不争气,也恼恨唐明菀,她以为唐明菀顶天了就是欺负欺负她,万万没想到,青天白日的,她竟敢公然跟野男人偷情。

      “你、你——”唐明珠想骂她不知廉耻,谁知唐明菀先发制人,质问道:“唐明珠,你跟踪我做什么?”

      “我呸,谁稀罕跟踪你,我那是……”唐明珠下意识想解释,豁然又醒悟过来,这次万万不能被她带偏了,当下淬了一口,问道:“那个野男人是谁?”

      “什么野男人,你可不要空口白牙辱我清白。”唐明菀矢口否认,她此时早已恢复淡定,冷扫了唐明珠一眼,拢了拢身上披风,打死不承认。

      就是这个态度,就是这个语气,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唐明菀,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不承认,我——”

      “你怎样,告诉爹?没有证据谁会信你。”唐明菀打断她,丝毫不惧。

      唐明珠自然也知道捉奸拿双的道理,这种事没有证据谁也不会信,还会被反咬一口。她就奇怪了,唐明菀从小到大都是比照官家小姐养的,她娘想高攀的心就差写在脸上了,唐明菀还敢这么胡来,就不怕一朝事发,功亏一篑么?

      唐明珠气不过,指着唐明菀半晌说不出话,末了才道:“你娘知道自己养的猪这么不要脸么?”

      “你说什么?”唐明菀闻言倏然黑了脸,今早唐明珠对她出言不逊,她已是气极,如今她又敢这样,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吧!她狠狠瞪着唐明珠,许是在压制火气:“我劝你最好少管闲事,咱们俩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上几年,否则……”

      “否则怎样?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敢威胁我?”

      “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唐明菀抿唇看着唐明珠,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蔡大家开放的藏书阁与此处相距不远,听声音,应是人群散了。

      唐明珠一直留意她的脸色,看到她转眸瞟了眼湖面,便知上辈子的事大概又要重演了。

      唐明菀凤眼一扫,冷冷道:“再纠缠下去,谁也别想落好,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能让你后悔。”

      信,唐明珠当然信!她亦冷笑,回道:“怎么,想跳下去嫁祸给我?”

      唐明菀闻言张大了嘴,面上俱是惊讶,一双眼睛看着她,好似在说“你怎么知道”。

      “那还废什么话,不如……”唐明珠咧嘴一笑,说道:我送你一程!”

      说话间猛然抬起腿,一脚踹在她的腰间,唐明菀身子失重,整个跌入洗墨池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唐某人:当时我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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