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贪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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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他意识到还在身后的阿陈，脸有些微醺，厉声道：“就算以后她拿枪指着我，你也不能动她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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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刚毕，男子细细地打量熟睡的少女，此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依然乖巧可爱。
看着她许久，心里掂量了许久，男子忽的扯出一个暧昧而又自信的笑。
——拿枪对着我？
——你不会的，对吧？！
——湘湘，我的湘湘。
佣人一左一右地打开了大门，男子抱着怀里的少女，踏入金碧辉煌的厅堂。
从她不顾一切地逃离他后，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三次踏入这里，这个满载她音容笑貌的地方。
轻轻吻上她还带绯红的脸颊，感受她传来的暖暖的温度，男子低低地在她耳边说道：“湘湘，你回来了。”
——我们，回家了。
——我终于不用再独自面对，那种闭上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想象你的存在的痛苦了。
“少爷。”一把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响起。
“哦，沈管家。”嘉铭笑着对她招呼道，“你让医师替我准备些补身的汤药，把湘湘的情况告诉他，让他斟酌。”
“是，少爷。”沈管家本分地道，让出路，给男子前行。
目送着男子抱着怀中的少女，小心翼翼如捧珍宝般地走上了楼梯，沈管家的眼里闪过错综复杂的情绪。
男子抱着少女上了楼，蜿蜒的走廊仿若他和她曲折的路途。
抱着她重回这迂回的走道上，每一步都让他压抑和后怕。
——湘湘，若是你不再回来，若是我再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暗暗加重了力道，他把她抱得更紧，直到他一边向前走，还能一边倾听她的鼻息和心跳，这才让浮躁的他莫名地感到安心。
嘉铭温柔地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小心地替她盖上被子，嘉铭静静地凝视住她。
她安静恬然地睡着，阖上的眼帘不时不安地跳跃着，长如扇的睫毛覆盖下的阴影随之不住颤动，青白的脸色显露了她的憔悴，她的眼角，还残余着方才的泪花……
“湘湘……”嘉铭伸手，替她仔细缕好额前稍稍凌乱的发丝。
床上的人突然拧着眉头，双手向前摸索着，像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中，又似要抓住什么东西，痛苦无助地呢喃着。
“唔……呜呜……唔……”
“乖！湘湘，没事的！没事的！”嘉铭上前抱起不安的她，紧紧搂住她，不停加重力道，以镇定住她的情绪，“湘湘，不要害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呜呜，不要不要不要！”怀里的人沉溺在噩梦中，痛苦至极。
“好了好了好了！”嘉铭心痛地紧紧搂住她娇小的身躯，恨不能把她所受的痛苦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呜呜……”她似乎从那恐怖的手术台下走了出来，开始抽泣。
“湘湘，我在这里，我陪着你的。”嘉铭慢慢安抚她不安的灵魂，稳住了她的情绪。
外面的天色渐暗，她也渐渐安睡下去。
静静地坐在床边，端详她美丽却憔悴的睡颜，嘉铭一双剑眉纠结了起来。
“对不起！”
——原来，到现在，你还是会梦靥，还是会被那段悲剧纠缠不息。
——那些只有你一个人的日子，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嘉铭眼眶中有泪水，抬起头，望着漆黑无一物的天花板，他咽下眼泪，却忍不住心中的痛楚。
——老天！你杀了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要连梦中，都剥夺她开心的权利！
嘉铭握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望着她，两行清泪就直直地滑下：“湘湘，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想起她灿烂地笑着，说“印在额上的吻，代表我原谅你”，嘉铭心中更痛。
默默注视她熟睡的容颜，嘉铭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此时此刻，她乖巧地睡着，不再有今日里的怨怼，只有憔悴的神态娇弱得让人心疼。
他突然宁愿看着她这样一直酣然入睡，乖乖地呆在他身边，也不愿再去面对诚如今早般，她清醒时决裂般的无情。
这样夸张而疯狂的想法让他心一惊，但这种感觉是那么地难以言喻，让他贪心地想要一直牢牢地抓住，死死地拥有。
“扣扣！”沈管家敲门，在门外道：“少爷，药来了。”
“请进！”嘉铭没有回头，仍旧定定地望着床上的人儿。
看着嘉铭就要接过那些药丸的时候，沈管家道：“少爷，阿陈说瑞士的几个买家已经到达机场，他们打来了电话，要找你。”
“好的，我知道了！”嘉铭对沈管家温文尔雅地一笑，接过沈管家托盘上的药丸，扶起床上的人的后背，亲手给她喂了药，再拿起温水给她灌入，才起身，对沈管家道：“辛苦你了。”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一室的安静。
沈管家望着床上的人，直直地站着，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正当她转身要退出房间的时候，床上的人醒了过来。
“沈？沈管家？”我不确定地看着那个背对着我的人。
“……”沈管家站定，却也不回头看我。
我坐起身来，想要掀开被子，走下床去。
“小姐还是先不要动吧！你刚刚昏了过去，现在血气运行还不好，再等一会儿。”沈管家道。
“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严厉的老人家所说的每一句话，对我总有很大的震慑力。
“您…呃，可以麻烦您帮我打个电话吗？”
“湘湘！”嘉铭突然出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见嘉铭进来，沈管家默默地退了出去。
“你醒了？”嘉铭握起我的手，问道，他的眼里有我忽略不掉的从前足以溺死我的柔情。
可惜现在对我来说，铭式温柔已经失效了，还是一样狠狠拍掉他的手，我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湘湘，我……”
“我不要听！”我赶紧捂住耳朵，对他道：“我要回家，马上送我回去！”我一把掀开被子，双脚就要掂地。
“湘湘！”嘉铭无奈地喊道，两手扒下我捂住耳朵的两手，单膝蹲在我面前，抬眼望我，见我一脸的坚决，他双眼的光黯淡下来，静默了一会，他启口道：“你就不能听我说说话吗？嗯？”
“我不想听！”我站起身，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站稳身子，我便被嘉铭按了回床上坐着。
“你！”我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他抱住。
“不要走！”他紧紧地搂住我，想要把我捏碎般不顾力道，“不要丢下我！”
我的心，不争气地一颤……
“不要这样子，嘉铭。”我推搡着他。
“湘湘，我爱你，我爱你啊！”我的挣扎只换来他更紧的纠缠。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就要软化我全部的坚决，可是一想到晨哥哥阳光的笑容，我就恨不得掐死这样摇摆的自己。
硬了硬心肠，我对嘉铭道：“对不起，嘉铭，我想要回家，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嘉铭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忽明忽暗：“湘湘，你好残忍……可是我怎么办？我对你，就是很贪心！我想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难道你对我再没有眷恋了吗？”
我噙着泪水，咬住下唇，想要活生生地咽下我的不舍。
一向精明的嘉铭却抓住了我的神色，像是重燃了希望般，他死死地抓住我的双手，摇晃着我道：“你还爱我，对不对？你根本就还没忘记我！我知道了，你是怕他，你怕亏欠凌晨对不对？”
“我没有我没有！”面对这般洞察心事的他，我只能无助地哭泣，“你送我回家，求求你！”
“我生命中就那么点点的温暖，你走了以后，我才明白，你是上天补偿给我的幸福，我的湘湘，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嘉铭继续道，亮着一双好看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启口。
多么诱人的一番话，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
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初孑然一身的常湘怡了；不再有可以轻易跟你走的洒脱和愚蠢……
嘉铭，对不起，现在的我，首先是晨哥哥的小舞，然后才是湘湘。
“嘉铭，我想要回家。”我直视他，给他一个他所不想要的最后的宣判，努力地睁大了眼睛，以图掩盖我的心虚，躲过他凌厉的眼神的质问。
他的身子有一瞬间的踉跄，尔后他用力地阖上眼帘。
等他睁开眼睛，眼里已是我从未见过的狂风暴雨，他一边紧咬牙关，一边看着我，似是而非地点着头：“好，很好！”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便冲了出房间。
“嘭！”的一声，我又听到，他狠狠地把门锁上的声音。
我赶紧冲上前去，不停地摇着门把，焦急地道：“你干什么！开门啊！开门！”
男子听着房间里的喊叫声，暗暗握紧拳头：“湘湘，原谅我。”
——对你，我总是很贪心。
紧锁的门把难以转动，我看着外面已然黑透的天色，慌得眼泪如珠子般掉下来，使劲地拍打着木门，我哭喊着道：“开门！开门啊！颜嘉铭！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开门啊！……”
门的另一边，英俊的男子席地而坐，背靠着门，刀削的脸此刻全不见平日里的一点凌厉，他默不作声地听着门的那边传来的动静，紧握的拳头慢慢没了血色……
我一直拍着门，巨大的声响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动静，一双手已经拍门拍得红了起来，生生地疼。
可是我已经有些麻木，比起心，身受的痛苦太小了。
嘉铭，这也是我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你，却又能轻易地对你说原谅的原因。
聪明如你，为何总是不懂？
“开门！开门……”不知道第几次的拍门，我终究被门后的静默打败，一股难耐的绝望爬上我的心头，我无力地垂下手，滑下身子，靠着门边侧坐着。
四周都那么安静，一如我的求救般无望，我在黑暗的密室内，一边着急一边哭泣。
“晨哥哥……”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啜泣：“晨哥哥，你为什么还不来？带我走，带我走……”
门的另一边，男子紧握的拳头早已泛白，开始难以自已的颤抖着……
“开门，开门，求求你……”我不再哭泣，只是无望地倚着门坐着，用脑袋撞击着门板，不停地碎碎念道：“开门，开门啊……开门啊……”
男子听到门后奇怪的撞击声，混乱的思绪都被吓得被抛诸脑后，他站起身，细细地倾听。
当他分辨出那是怎样发出的一种声音时，只觉得心里一片空白。
双瞳失去焦距，他机械地，慢慢地，打开了门。
“格拉”一声，门开了。
门里的人，差点往地里栽。
“嘉铭……”我稳住自己，笨拙地站起身来。
“你……走吧。”
——我再贪心，再霸道，终究，还是败给了你。
——湘湘，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在谈判桌上，赢了我的人。
——机关算尽，最后竟输给了我从不相信的，所谓爱……
嘉铭背过身子，我听见他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尔后，他道：“快走！”
“啊？是！”有些呆滞的我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只知道现在应该拔腿就跑。
“湘湘……”还没等我跑走，嘉铭修长的手就已从身后，紧紧把我搂住：“再让我抱抱你。”
这是最后的机会，要是放手……
以后我就再也抱不到你了。
以后我就没有了你了。
以后你会看着别人笑得比从前灿烂。
以后你会慢慢把我忘记。
以后我又要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没有你，没有爱。
以后我会用我一生的孤独和彷徨来承受，我应得的惩罚。
湘湘，这样，够不够？
感受着他强烈的拥抱，和冰凉的体温，我生生地吞下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住心里生生的疼，压抑住自己的颤抖。
此时此刻，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厚重的呼吸和搭在我肩上的头撒娇意味十足，不像平常那个聪明能干的嘉铭，而像一个无助可怜的小孩子。
良久，他松开我，苦笑地摸摸我的头，道：“以后，不要说你后悔喔……”
他竭力地把话说得轻巧，但他眼角随之留下的泪水却泄露了他的吃力和悲切。
内心的恻隐就快把我谋杀，但我更清楚，我的犹豫不决只会伤害眼前的人更多。
“对不起！”我飞快地转过身子，一如我跳舞时般迅速而利落。
男子靠着墙，浑身无力，内心有座无名的堡垒开始在崩塌，紧紧地纠疼他的心。
结果，再重新选择一次，她还是要这样不顾一切地，跑离他的身边。
那么地，迫不及待。
一如，你从前。
“湘湘……”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于迂回的回廊里，他苦涩的呼唤成了空。
从容地回到房内，男子没有开灯，任由一室的黑暗将自己包围。
房内并不那么黑暗，相反，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大落地窗，毫不吝啬地洒了一室。
男子拽着衣袖一把拭去脸上的湿润，阖阖眼帘。
微微勾起嘴角，他苦苦地笑。
原来，我还是有情感的呢。
天知道，从父母冰冷的尸体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世上的一切就都是黑白分明的。
黄土掩埋掉父母的灵柩时，他没有掉眼泪，只暗暗握紧自己小小的无力的拳头。
被突然变脸的舅舅他们抢走全部的时候，他没有哭，只在心里发誓，终于有天，他要抢回，属于他爸爸辛苦经营的一切。
宝儿爸爸是个亲切的人，他把公司抢回他的手中，一手栽培他成为能干的颜嘉铭，是他第二个爸爸，可是，当宝儿爸爸躺在病床上，心电图慢慢停滞的时候，他都没有流眼泪。
除了加倍的努力工作，除了变得更加深沉和麻木，除了取得更多的成绩去说服难缠的董事会，他没有任何异样。
心痛的感觉，他以为，早在那些艰苦奋斗成才的日子里，他已经完全摒弃了。
直到今天，他失去这个此生最爱的女人，他终于能够掉一滴泪了。
湘湘，除了单纯地相信一个人，除了爱这个世界，除了爱一个人，你又教会了我，痛的模样，和人类最原始的宣泄痛楚的方法。
但，我还没学会，最基本的，那些他们名为幸福的东西。
只有你能给我，我不懂，但我清楚这一点。
可是，你走了……
而且，再也不会回来我的身边了；一如，我曾经重新拥有的幸福般……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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