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夙愿之与君归》苏清婉

29、第28章 一念成空

　　虽然宫殿未有一盏灯笼，然而我竟不再觉可怕，清冷月色似乎也有了些许温度；微风拂过衣襟，紧握住他的手竟出了些许汗意，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加快的跳动声。

　　如此熟悉的感觉，却又有种莫名的紧张，满缀灯笼的紫禁城如今人去楼空，我们曾挽手走过数十多年，便是在这红墙之内，曾心甘情愿的在这华丽的囚牢中这样伴着他走过春夏秋冬。我在的时候，他常常不坐轿子，他说，他喜欢拉着我的手一路走过去。

　　那时候，我们就像世间每一对平凡的夫妻，我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这样挽着他的手走过这长长的甬道了；现在却已隔世，我扭头看着他的侧脸，眼眶渐红，不免又握紧了些。

　　“看来，你真的很害怕。”他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如梦初醒般问道“嗯？”

　　“手指都被你捏疼。”他侧眸道，有些失笑，我忙松了些“不好意思……”

　　“今天谢谢你，陪我忙碌到这个点。”他说，我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那个碎片究竟是什么，让你非要得到不可。”

　　“你的话提醒了我，所以才能破除瓶颈；你说，让我如何谢你？”他看向我，眼中平静而温和，而我却担心方才那些未来得及收回的情绪被他看到，微微垂眸。

　　“怎么了？”他奇怪的问道。

　　“没事儿。”我吸了吸鼻子笑道“如果想感谢我，那就以身相许吧。”

　　见到他神情一变我忙道“我开玩笑的，你可不要生气。”

　　“方才，我还觉着你和平时不一样，这样一来，才觉着你正常。”然而，此次他竟反常的没有恼怒道。

　　“那你……对我有没有动过心呢？”我嗫嚅着，终是问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他的步伐一顿，不觉便松开了我的手。

　　心头如猛烈的擂鼓般，我竟不免有些紧张，等了你一世，你可知道吗？

　　他垂眸，却并未说话，我忽而担心起来，担心他说没有，担心他说他对我只是觉得亏欠，感谢仅此而已。不然，为何他会骤然松开我的手。

　　他张口欲说什么，我却率先缴械投降。

　　“对不起，有些唐突，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紧紧咬唇，走到了他的前面，再往前便是神武门。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心间的忐忑不安和那束火苗，渐渐灭了下去。没关系，已然等了他那么久，又何在乎一时。

　　由于他亲自攻克碎片难题，寻到了复原方向，因此上级领导最终允许让他成立了一个莲花尊复原小组，其中皆是瓷釉修复专家，还有信息部门他的得力干将；然而他似乎也将我的功劳上报了上去，我得以破例进入这个小组。

　　我突然就变成了最引人注目的实习生。因为，这算特例了。

　　“赵璃，这次你可又是名声大噪，指不定你毕业后可以留在故宫博物院工作呢，羡慕死我了！”苑青激动道。

　　“哪有那么容易，没有名校研究生以上的学历是不可能的，没有特例。”我清醒的知道，想要真的留下来，还远远不够。

　　“你本科学校也不错，研究生再考就是，不过你和处长什么时候一起研究的，我们怎么不知道？”苑青突然八卦的凑过来。

　　“就是……就是休息时间呀。”我心虚的撇头，要让这群八卦之人知道我们两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我就真的彻底火了。

　　“诶，你看到没！今天新来了几名信息部的正式工，听说，有个大美女，还有个才貌双全的小哥哥，我带你看帅哥。”我刚起身，苑青便拉住我道“他们刚去办公室跟处长报道呢，这会儿该出来了。”

　　“哦。”我不在意的点头，回眸见到一名黝黑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名样貌普通的女子率先走出来，而后面的那名年轻男子英挺而从容不迫，着实在一众人中分外出挑。

　　我并未多瞧几眼便打算去办公室感谢于湉记功时候也没忘了我，然而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却看到一名皮肤白皙，一袭淡黄色长裙的女子站在他的桌前，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一惊，细细看了一眼，于湉的神色竟无素日的冷峻，而是只余儒雅温和。他们看起来倒像是旧相识，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位女子如此温和。

　　我有些失落的转身离开，才发觉自己其实压根不了解这一世他的那些经历，忽然忘记方才我是要去做什么。

　　心头虽然有些心烦意乱，但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我还是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下午替他打扫卫生时再问也不迟。

　　“这块儿你瞧，上边应该是有纹饰的。”陈斯理用笔指着电脑道，我点了点头。此次莲花尊的碎片开始被上级重视起来，若能完全复原，将又是一件重量级文物面世。因此每个小组分到电子精细复原一块碎片，最终处长再将碎片整合。寻着于湉已经找出来的朝代和瓷釉特征走，难度还是小了一半。

　　下午忙完手中的活儿，我抬眸却又见到那名新来的靓丽女子进了办公室。

　　“……初来乍到，工作经验有些不足，学长可要多教教我。”开门听到这女子温柔的声音，我心中只觉沉闷。

　　那女子闻声回过头来，象牙般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双秀美的眼眸，清丽无双却又透着软软糯糯的温婉之气，棕色的披肩长发透着微卷。

　　“你好。”我率先打招呼，她愣了一下也微笑着冲我打了一声招呼“这位是？”

　　“我来实习的，兼职打扫卫生。”我道，她一笑，转而对于湉说“那就不打扰啦。”

　　见女孩离开，我忍不住问道“你们原先就认识吗？”

　　他点了点头，却并未说其它，我心头不免有些不爽，对她怎么比对我还要温柔，然而我却又不好再刨根问底。

　　“那新来的姑娘挺漂亮的，我觉得可以下手追一下。”

　　“那个你可不能碰，听说她和处长青梅竹马，一同从巴黎综合理工大学留学的，都是名校学霸。”

　　“啊？那她怎么今年才来呀。”

　　“好像她比处长低几届吧。”

　　“那我是不是能追赵璃了，我看她没啥戏了……”

　　几名实习生边泡咖啡边议论道，“青梅竹马”这几个字却刺痛到了我，原以为他们只是认识，未料到参与他前些年的却是她，怨不得他们似乎很熟稔的模样，我顿住了步伐，脚上仿佛悬挂上了百斤重的烙铁。

　　“赵璃，做什么呢？”徐浩欢快的声音传来“恭喜你进入研究小组。”

　　他难得不毒舌，然而我却难以勾起唇角来勉强一笑。

　　“为了庆祝，今天你可得请我和苑青吃饭。”他笑言，我掩住了自己低落的神色，点了点头。

　　“你说最近喜事连连，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不会是今天要散点财，所以忧心忡忡吧。你看，点的这些菜加一起可不贵，我们很良心了。”徐浩坐在我对面笑嘻嘻道。

　　餐馆内，我毫无心思的将点菜单交给服务员，脑海中却全是那个女孩子的微笑，还有他温和的眼神。那个女孩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的温柔，那么，我又算什么呢？

　　倾尽全力却只得到他的片刻温柔，他对我总是时近时远，仿佛我永远也抓不住的云彩。

　　“喂，想什么呢？”苑青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我这才回过神来。

　　“新来的那个女孩，你们觉得好看吗？说实话。”我问。

　　苑青径直道“当然好看了，不过……你最好看。”

　　“说正经的。”我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女孩传闻很多，谁知道真的假的，指不定只有学历是真的，不然她也没法当正式工。”苑青撇嘴道。

　　“还有什么传闻？”我忍不住问。

　　“这个……你就别听了比较好，真的。”苑青勉强一笑，我却不得不在乎，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说，通通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有可能只是传闻，只是我想知道。”

　　“那你可别打我哦，这都传闻。”苑青小心翼翼看我一眼“听闻……他们两青梅竹马，而且之前在法国好像是在一起过，他们说她有可能……是处长的初恋，处长一直不理这边的女孩子，或许是和她有关。”

　　徐浩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她不要再说，她却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然而那些话却如雷贯耳，我再也无心吃什么，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道“那……为什么分手。”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她尴尬的说“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吃。”

　　我愣愣的看着桌上的菜肴，拨弄米饭又放下了筷子，原来，他以前的感情史并非一片空白，原以为他对所有女子都高傲，却原来他因为难以忘怀她，所以才如此。

　　让我忽而觉得自己可笑，做了那么多，他给一点温柔我就感动得稀里哗啦，却原来，这一世他的心从不属于我。所以苦苦追着他，然而那天在ktv，他却一脸不耐的对我说“你很吵，不知道么。”

　　那天晚上，我问他是否对我动心，他一言不发，却是担心伤害了我吧。是不是早就烦透我在他身边打转了，只是时间长了，也便习惯了。曾安慰自己他开始在乎我了，却原来还是一念成空，心底铸成的城墙仿佛在一点一点崩塌。

　　“赵璃，如果他喜欢的是别人，你会尝试放弃吗？”徐浩从未如此认真的神情看着我道“说实话，你是一个性子可爱，却又坚韧的女孩，以前在班上也有很多男生喜欢你。我看，你似乎从不动心。现在你为了他，已经做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