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夙愿之与君归》苏清婉

28、第27章 共度

　　“那个……我是来找我的手机的，是不是落在办公桌上了。”我有些尴尬的率先打破沉寂，他却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来递给我神情平常道“是。”

　　“粗心大意。”

　　“谢谢。”我接过手机，触及他的指尖，不自觉的一动“你……还帮我收起来了。”

　　“唱歌结束了？”他问道。

　　“还没有，我回来找手机。”我有些勉强一笑，不知为何，我们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很奇怪，似乎有些尴尬，却又谁都未提方才的不快，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见到他此刻手中拿着的正是得来的那块舀水的碎片，其它的小碎片全都摆放在桌上，他细致的瞧着。这些碎片或许除了他，无人有能力可以还原，碎成太多块，并且残缺不齐，复原难度史无前例。

　　“所以，你提前离开，是来研究这次考察得到的这些碎片？”我道。

　　他细细看着，并未回答我，而是一面翻阅着书籍，我第一次见到连他都要翻阅书籍确认的瓷釉。

　　“我……可以看看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却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将这些新发现的碎片上报呢？”我拿过一块瞧了瞧，碎片都已被他处理干净，色泽果然不一样。

　　“他们说，这个已经无法复原，暂时无法设立研究组。”他的语调有些慨叹，然而却又从容而坚定道“但是，我想一试。”

　　“我支持你，如果不去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那便又白白失了一件国宝。”我说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打个下手，我都可以。”

　　他望向我，眼眸中竟透出几分意外来“宫门就要落锁了。”

　　“你都在这里，我怕什么。”我毫不避让的看向他，话语中同样透着坚定，他竟微微勾起唇角来。

　　他将几种推测全都列了出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查阅资料，因此，我便负责将他的推测去书中求证。

　　“瓷釉质感，应是南北朝时期，不过碎片较厚，罐子瓶子等皆有可能。”他神色专注的看着碎片参差不齐的边缘道。

　　以罐子为设，他用电脑将碎片扫描，一块一块的摆布拼凑起来；他说南朝青瓷是最为相像的。可是，知道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让我将南朝的所有瓷釉资料都翻出来，然而他的书架堆得满满的，我有些无从下手。

　　“第二横排的左数第五本，其中324页……”他的声音传来，我有些惊愕他的熟稔，却按他所说找了出来，那一页果真是南朝的瓷釉记载。

　　“天呐！你是得有多熟这些书，全都倒背如流了吗？”我大为震惊道。

　　“也不算，无事便会翻看。”他习以为常的神色道。

　　“以后叫你湉神吧。”我还没缓过来愣愣道，上一世他读书不过三遍便可倒背如流，这一世还是如此吗。

　　“还有其它的几本。”他提醒道。

　　我在他的指示下从满满的书架上将南朝瓷罐的书籍拿了出来，然而却发觉了一大堆钟表的书籍，有构造以及调试和修复等等。

　　“咦，你最近在研究钟表呀！”我惊喜的问道，他终于对自己“老本行”感兴趣了么，今天白天他似乎便在看这个，我以为他是闲来无事，未想他的书架上有这么多关于钟表的书籍。

　　“……嗯”他良久后才答到，我笑起来。

　　“你和徐浩是同学？”他冷不丁的问一句，我错愕道“是……是啊，怎么了。”

　　他却抿唇不再言语，我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心思我可真是琢磨不透，怎么突然又想到徐浩了。

　　“咦？宫门都落锁一个时辰了，守门人竟然也没有赶我们出去！”不觉中忘却了时间，我才发觉窗外已黑，有些奇怪的问他。

　　“院长说，有必要的研究，可以让我待在这里，报备一下便行。”他神色自若的拿出钥匙来，我惊愕道“钥匙！宫门钥匙你都有一份，院长也太信任你了吧！”

　　他竟有如此特权，到底，故宫曾是他的家。现在把关同样严格的份上，他却拥有这种特权，可说让我开了眼界。

　　“可是……我好像没这个特权。”我有些担心道。

　　“所以，除了此处，你哪都不要去；若惹祸，便是我的责任。”他似笑非笑的对我道。

　　所以，是他替我担了保？我吞了一口唾沫，忽然有几分兴奋，整个故宫，除了守门和巡逻之人，便只有我们两，这可是第一次我们能够有这么长的时间独处；虽然除了办公室亮灯，其它都黑漆漆的。

　　为了保护文物，除了办公处，都不许安装电灯。但有他在，我却丝毫不怕。

　　“听说，九几年的时候，电闪雷鸣，有游客见到一队太监宫女在红墙内走过去。现在到处都黑漆漆的，你怕不怕？”我忽然想着吓唬他一下，用夸张的语气神神秘秘的道，他抬眸目色有些奇怪的看我。

　　“你如果怕，我来保护你呀！”我拍了拍胸脯，他开始笑起来，不免抵唇咳了两声，虽然未说什么，然而他的眸光中却透着如听天方夜谭般的不置信。

　　“刚才南朝青釉盖罐的信息查到了吗？”他转而正经道。

　　我忙将书拿过来“有。”

　　“我以为你所有资料都记在脑海里了，原来你也翻书的。”我瞥他一眼笑言。

　　“是，都记着，但是唯恐有所纰漏，导致判断失误。”他接过去道。

　　原来，纵然是他，判定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依然会核对，保证每一个判断都有出处，我向来都佩服他的认真仔细。

　　殿外浓浓夜色，当真漆黑一片，未有亮处，我都佩服当初自己夜探故宫的勇气；我寻着洗手间，打着手机的灯过去；完全湮没在黑暗中的紫禁城变得幽深，一眼望不到头的甬道，仿佛在看不到的地方藏着鬼魅，竟让我不免有些生出怯意。

　　胆子怎的越来越小了，或许是穿越的怪异吧，不可思议得让我开始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亦有鬼怪。

　　迅速从洗手间出来，却听到宫檐旁的响动声，脑中忽闪而过那些恐怖片，原本就有些恐惧的我更是不敢停留片刻，忙加快步伐赶回办公室。

　　不知为何，办公室门外竟用手电筒打了灯，暖暖的黄色灯光洒落在了那一路，虽然不算太明亮，却让我在无边黑暗中慌无着落的心稍稍平稳些许。

　　我跑了过去，却在办公室门口撞到了一个胸膛中，我抬眸，那张清俊眉目便在温暖灯光中印入眼帘，薄唇微抿，看到他我本能的伸手抱住。

　　“吓死我了！刚才我听到有什么声音，好像还有人似的……”我恐惧未消，却觉周身一片安静，我这才回过神来。

　　抬眼看到他亦凝望着我，琉璃般的漂亮眼眸里似乎蕴藏着我曾熟悉的温柔，咫尺之间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还未遮掩的恐惧转而成为一缕羞涩之意。

　　静谧之中不知是他的心跳还是我的心跳，跳动得格外清晰。

　　“还不打算松手？”他的话让我一惊，是呀，我居然抱着他，我忙松开手跳起来“抱歉……我……”

　　“不是说，你不怕，还想要保护我么？”他似乎并无恼意，反而唇角透着一丝揶揄的坏笑“然而，上次在村落却大呼救命，此次也没有丝毫长进。”

　　“我……哪个女孩子不怕鬼呀！尤其是在这种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宫殿里，明清两朝的鬼都排着队呢，你不安慰我，还说风凉话。”我嘟嘴不满道。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他轻笑道，眉间落了一丝不真切的温柔，让我有些恍惚失神，却唯恐只是自己的错觉。

　　“皇上，无论何时，你都会保护我对吧？”

　　“珍儿，朕是一国之君，自会护你一世。”

　　遥远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心中泊泊冒出透着酸涩的甜蜜，我掩藏住了眼中莫名的情绪；忽然想起方才办公室外打的手电筒，恰好在门口又撞上了他。看来……是他专门为我打的灯，心头不免一暖。

　　“你……为什么在办公室门口打了灯？是为我打的吗？”我明知故问道，想要亲口听他说出来。

　　“我只是，不希望听到又有人喊救命。”他不自然的扭头，出门将手电筒关了收起来。我却一笑，就知道他嘴硬不会承认。所以，他是不是开始在乎我了呢。

　　夜已深，他在电脑上执着拼凑着碎片，然而无论是瓷瓶还是瓷罐等都不太对劲，碎片不是多了便是少了。似乎陷入了瓶颈，我深知他不探究出来，今夜估计便待在此处了。

　　“莫非，其实是缺了几块碎片？”我问道，他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

　　“那……莫非既不是瓶，也不是罐；瓷釉壁较厚的除了这些种类，还有没有其它的，或者是什么特殊品种之类的。”我思虑后道，他紧蹙眉尖，静默半晌；忽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起身亲自去翻阅书籍。

　　我看着他从厚厚一本瓷釉的记载中熟稔的翻找着，最终在其中一页停留。

　　虽然他不发一言，然而，我见他重又回到电脑前面，飞快的敲击键盘，知晓他已然有了些许头绪。

　　“南朝莲花尊，有关资料，第三个架子右数第二本上还有。”他边拼凑边道，我忙去寻到莲花尊的记载这一页。

　　似乎，此次的判定有了谱，我见他逐渐展了眉。

　　凌晨两点半，不尴不尬的时间，待在此处夜太长，趴在桌子上睡不好，回去却又得三点了。我正纠结着，他却道“我送你回去。”

　　“什么！”我惊诧的站起身来，他说，他送我回去。

　　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关了电脑。

　　夜色让甬道一望无际，只有月光映照着青砖引路前行。我们还要穿过几层宫殿才能从神武门出去，前门是不许打开的。静谧的紫禁城神秘却又让人恐慌，风吹动窗户纸的声音，似乎，还有几只乌鸦落在屋檐上，凄厉的对着月色叫喊。我抱住了胳膊，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的跟紧他。

　　“如果害怕，可以拉着我。”听到他的声音，我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伸出了手来。

　　我看着他，如坠梦中；皓月之下，星辉洒落在他白色衣服上，透着无人企及的清雅和尊贵，幽黑眼眸落满星光；就如同百转梦回里，那个站在甬道上回眸静静等待着我的他，澄澈的目色中蕴藏着令我心动的几许温和笑意，与现在的他交织重叠着，那样不真实。

　　多想，唤他一声载湉，我恍然握住他修长的手指。

　　“我只是，让你拉着我的胳膊。”他无奈道。

　　“啊？”我错愕的想要收回手，他却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