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眠》遇而

3、第三章

　　兵部尚书府。

　　安世廉前脚踏入府门，后脚就听到府中的丫环千牛朝着自己奔来。
　　“少爷、少爷！老爷方才生气了！”
　　“诶诶！千牛呀千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跑那么快。庖丁‘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你这把锋利的千牛刀若伤了人可了不得哦~”
　　“少爷！不要快玩笑啦！老爷真的生……”安世廉对着千牛眨了眨眼，笑得一脸春风。渐渐，千牛就说不下去了，微红了脸。
　　“那么，爹现在在哪呢？”
　　“在、在客厅里……”
　　话毕，安世廉就抬步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千牛见状，追上前。
　　“哎呀！少爷！不要去啊！老爷正在客厅里……”
　　“千牛啊……我真怕你这刀冲得伤了我。”
　　闻言，千牛滞了滞，复又涨红了脸：“少爷！您别再取笑小千的名字了！当小千求求您，别再叫我‘千牛’，好吗？”
　　“好的，小千~你看，客厅到了。别啰嗦了~”安世廉一笑，抬步推门而进。
　　小千被安世廉转移了注意力，正恼着。回神发现安世廉欲进门，“啊”了一声又觉来不及阻止，急得跺了跺脚，口中小声说：“不管了！少爷也真是的！小千只不过想说老爷正在客厅里见客罢了！哼！让老爷重罚少爷好了！”说罢，转身离开了。

　　话回此头，安世廉踏了半只脚进房就觉不妙。
　　可话虽可回此头，事却不可回头，屋子内的人望向了自己，退不得。原想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于是乎，自己前来找阿爹自首，可没想到现在打扰了父亲大人和客人的谈话。看来，是罪加一等了。
　　“进来！”安慎气得直吹白胡子。
　　“是，爹。”
　　安世廉恭恭敬敬地走进客厅，看了看自家老爷子的脸色，铁青着。再偷偷瞥了瞥那客人，哦，两客人。恰好，那其中一人也看过来。
　　只见那人身着绮襦锦服，上好的缎子做的是一身劲装，看见自己的视线微点了一下头示意。而另一人正拿着茶杯品茶。虽不是穿着上盛的衣料却也不差，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只怕是江湖人。余光捕捉到一丝水意光芒，是那人腰间一柄水碧色的剑。此时才留意到那劲装的人腰间也配有一把刀，却似只是普通的刀，不胜那柄水色的剑。
　　“世廉！不得无礼！”
　　“是的，爹。”
　　此时，那柄剑的主人才从香茗中回过来，望向了安世廉，温和地笑了笑，和同伴对了下眼神，起身便对着安慎道：
　　“安尚书府中的碧螺春着实不错，可如今我两人有事在身，不便打扰，先行告辞了。”
　　安慎瞪了眼安世廉后，说：“那好。沈将军、青少侠，下次有机会再一同品茗。”

　　那二人走后，安慎立即拖着安世廉到了祖先灵位前。
　　“跪下！”
　　安世廉不敢怠慢，听话地跪了下来。安慎见安世廉尚算听话，便点了点头：“那就跪一晚吧。”安世廉刷地白了脸，拧着眉委屈地看着爹亲。安慎挑了挑眉，与平日安世廉戏耍叶一春时的模样十分相似。
　　“那么……不要跪了。”安世廉奋力地点了点头。
　　“只不过……”安世廉后背生起些许凉意。
　　“老夫说过有人若不伴着他娘亲的话，便要……”安世廉再次吓白了脸。
　　“爹……我跪……”
　　安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小厮道：
　　“看着少爷，他要什么便给他，但不要让他乱跑。”

　　那小厮听着少爷喃喃“我还是尽早离京继续游学才好”，才知道少爷的性子来自何人，也才明白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安世廉正于祠堂里跪着打瞌睡，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白日里叶一春那问句“是她吗？”，似乎又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时究竟回答“是”或“否”，迷糊中大抵也忘了。
　　思绪有些飘远。看见了水光潋滟的钱塘。西泠桥边似是立了一人，面容模糊，青衣白玉冠。水汽氤氲，涟涟烟波，苏堤春晓，杨柳舒卷抚人面。
　　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
　　晓是镜阁里的苏小小也自惭形秽吧。那人眺望远方，自腰间解下一白色什物，放在桥堵上，渐远去了。
　　又似乎闻见那人清朗的声音：
　　西湖清宴不知回，一曲离歌酒一杯……
　　最后，莫名其妙地似是听见小千的声音……

　　“少爷！少爷！”
　　安世廉理一理神，不疾不徐地张开双眼，对着小千一笑：“千……”小千赶紧一打断安世廉：“少爷，莫叫全名！”安世廉笑意更深：“好。那么小千，有何事？”
　　“少爷，五更天了。老爷说，您可以起来了。”
　　闻言，安世廉边应着“那好”边起来拍拍双膝，转身欲走。又见小千一脸惊奇地看着自己，回身便问：“怎么了？”小千眨了眨眼：“没、没事。诶？少爷，您去哪？您房间不在这边啊……”
　　安世廉有些狡黠地掩扇，只剩一双眼露在外头眨两眨，说：“到娘那去装可怜啊~”
　　小千有些会意地“哦~”了一声，然后忽地低头噤了声。
　　“小兔崽子！”
　　安世廉僵了僵，转身谄媚道：“爹~~”

　　终于，那日清晨安慎老爷子再也沉稳不过，亲自拿起鸡毛毯子抽在了自家孽子身上。

作者有话说

　　私发现，一章比一章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