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宫墙深处掩韶华 ...
-
夜雨已停，天蒙蒙亮。寅时刚过，康宁宫主殿的西暖阁内室里，宫人们已经开始走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内室圆窗旁，紫檀漆红的镜台前，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女子身边围着几个伺候的宫婢，她们动作熟练的为女子梳妆，有人端着铜盆，有人绞着帕子，有人侍弄着妆奁，有人铺顺华服的后摆。
女子闭着眼坐在镜台前，镜台上的铜镜里映出她的身影。镜里的人披散着一头墨黑如瀑的长发，青丝散在印着宝相花纹的直领霜白襦衫上，紫裾齐胸长裙在宫婢的梳理下顺势铺开。松针在铜盆里净了手，挑出一小块桂栀凝香发膏涂了手出现在女子身后，轻轻托起那乌黑光亮的秀发，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顺着。慢慢的，那长发在她的手中顺了发鬓，打了绳结，盘了辫子，挽成宫髻。正当她停了手，准备拿起女子平日佩戴的碧草卷藤玉簪时，“松针，今日簪金钗，缀步摇。”一直闭目的女子仍未睁眼，却淡淡开口。松针的手停了一下，从玉簪上拿开，应声道：“是，主子。”随后挑了一支朱红点翠金钗和紫晶凤尾步摇，轻轻插在女子的发髻上，开口道：“主子，好了。”女子缓缓睁开双目，望向铜镜，一双丹凤眼，眼廓细长，眼尾斜斜上翘，眼睑微微下伸，极其妖娆妩媚。铜镜中的那双眼回望着女子，一瞬间，那双深邃的眼眸，便像墨汁遇了水，从黑瞳一点点晕开，将她方睁眼时闪烁的清明掩去，如同明珠蒙尘，只剩下平静。原本那映在铜镜里的面容已是绝美，然而配上了这双眼就像有了魂，更加美的动人，美的绝尘。
“主子。”这时一个与松针穿着相似的宫女，脚步轻快的跑进内室。“柳叶，你慢着些，成什么规矩。”松针回头微斥道。柳叶不同于松针，松针心性沉稳，面容温婉，最是守规矩，而柳叶不同，柳叶生的明媚，性子活泼，做事跳脱，听着松针对自己的轻斥也不恼，皱了皱鼻子，道：“主子，东暖阁里有响动了。”松针回过身，托起女子伸出的玉手，玉手微微施力，女子站起身来。松针接过宫婢呈上来的宽袖纱衣为女子披上并围上披帛，一切妥当，女子缓缓转身，容颜骤露，倾城之貌照得一室华光。柳叶便看痴了，默默的嘟囔道：“真美啊！”噗嗤一声，不知是谁笑出了声，柳叶这才回过了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松针翘唇，道：“你怎么还这么的没出息。”柳叶抱怨道：“还不是主子太美了。”松针摇摇头：“太没规矩。”柳叶还要还嘴，一个声音传来：“好了，我们走吧。”女子轻轻开口，两人噤声，上前拥着女子踏出内室，踱过外室，走出暖阁，穿过正殿，向东暖阁走去。
东暖阁门口的宫婢见到来人，恭敬的行了礼，便将人迎了进去，快步通报内室。不久，内室里迎出来一个身着暗色宫装，年纪稍长的宫女，笑着行礼，道：“参见殿下，殿下今日又这么早，太妃娘娘刚起身。”女子微微抬手，示意宫女起身，道：“墨竹姑姑不必多礼，今日起早了，便来看看。”边说边走进内室。进了内室，镜台周围些许宫婢围着一个老妇人，宫婢们闻声皆停下手中动作屈膝请安。女子穿过宫婢，来到在这妇人身边，规矩的准备请安，道：“给太妃娘娘请安。”礼还未成，便让纯太妃扶了起来，笑道：“你这丫头，在我这还拘着。怎么又这么早来，又是起早了？”众人闻言都轻笑了起来，更有柳叶笑咧了嘴，挨了松针一记眼风。“小殿下可不是日日早起了，每每都能赶上伺候您。”墨竹顺势调笑道。“你这个小蹄子，现在都敢打趣起主子了。”纯太妃笑骂道。众人说话间，女子已接过宫婢手中的梳子。“奴婢这不是看着小殿下，日日掐着时辰来，替您心疼嘛。”墨竹敛了笑容说道。“还用你说”，纯太妃笑着微嗔，道：“我还不知道她。”“是是是，殿下是太妃娘娘的心头肉，最是知道了。”墨竹笑着认错，又是引来众人的轻笑，欢笑里内室一派祥和。不多时，在女子熟练地动作下，纯太妃梳妆完毕，搭着女子的手去往外室，边走边慈爱的说：“这些日子，你在我这住着，日日都算着时辰来伺候我，我知道你有心，可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打小在我这將养好的身子，我可不许你有一丁点的不好。”话语刚落，一丝暖流便涌上心头，“皇祖母放心，孙儿知道的。”女子柔柔的开口。纯太妃见她改了称呼，孺慕之情油然而生，深深的拍了拍她的手。话语间，众人来到外室，早膳已经摆好，女子扶着纯太妃入了座，宫婢们鱼贯而入，规矩的伺候主子们进膳。
用过早膳，纯太妃入座正殿，仔细的打量女子，片刻，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惊艳与赞许，道：“华儿今日这打扮与往日不同啊。”柳叶急急的道：“是啊，太妃娘娘，今日主子这华服打扮，真真美极了，像是天上的仙女下了凡。”柳叶的语气里赤裸裸的自豪，那表情逗乐了众人。“柳叶，没规矩，还不退下。”女子轻斥。“她说的对，我的华儿最美。”纯太妃话语里透着欣慰，道：“这华服穿上，是准备回去了？不在这多住几日了？”女子微微摇头，道：“今日便回鸾翊宫。”“也好，你宫里也不好长久没人。”纯太妃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今日是晨省的日子吧。”，女子点头，“唉，去给你母妃请安，别想太多。”正准备起身的女子，顿了一下，轻轻道：“韶华明白。”
原来这女子，便是大瀛帝国的第一公主——韶华公主。瀛国后宫，自明德皇后仙逝后，华皇贵妃执掌后宫，荣宠不断。韶华公主不仅是皇贵妃的第一女，也是瀛国的第一皇女，又因容貌酷似皇贵妃，深受皇帝宠爱，为其赐名拓跋灼婳，后封号韶华。更因出生时霞光满天，视为吉兆，被百姓奉为天女，名望盛及各地。又有，四岁一子破右相残局，被朝中众臣视为绝世奇才。如今，瀛国举国上下无不视韶华公主为皇室象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宫墙深处掩韶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