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风壹·花叶生香》路窅

7、6、重逢

　　岁月匆匆，程远还是没有找到雨萱。
　　今日一早出门，便让余梏坂拉到客厅。“远儿，你这忙忙碌碌也是辛苦。今日你姑姑该回家了，怕是要晚些开饭，你可以多游玩一会。”
　　“嗯，今晚恰巧有事，会晚些回来，姑父还有事吗？”
　　余梏坂见他如此回答，越发喜欢，他看程远是越看越欢喜，强硬是有主意，说话硬邦邦也是豪爽。“老夫是个粗人，喜欢直言。老夫家中没有儿子，特别喜欢远儿，远儿你与姑父说，湘君你觉得如何？”
　　程远知道了湘君的处境，自然愿意帮她说说好话。只是有几分惊讶，问：“表妹，姑父为何这么问？”
　　余梏坂笑道：“侄儿记得小时候，你同父母来看你姑姑吗？”
　　程远早忘了，有个姑姑都忘了，只好说：“十几年的事了……”
　　“你那时还小，湘君也小，倒是相处欢快。我和你阿娘还说，待你二人长大结为姻亲……”
　　“此事，岚枫不知。”程远这下大惊了。
　　“远儿莫急，只是当年戏言，怎么也得看现在你父母意愿。”
　　程远方放下心，阿娘知道自己的心思，自然不会同意。于是就连余梏坂怂恿他写信归家也并没有在意。
　　程远又忙了一天，日照渐西，红火烧天，清萍山上飘起了小雨，小女娃抱着雨伞跑来：“大人，买把伞吧！”
　　程远见是个乖觉的孩子，瘦瘦小小，也不忍否了他，松开要从马袋中取伞的手，买了一把雨伞。
　　黄昏将近，雨方停歇，夕照越过红霞倾洒余晖，一瞬间，山上绿意全化为一片金黄。
　　是谁？不远处女子发如瀑布，在日光下染上金黄，手持雨伞，弯着腰，伞遮在卖伞小孩头顶。
　　“雨萱。”心上大石放下，程远呼唤一声。
　　女子回头，眉目轻颦，却是不讲情面转身就走，飞身前去，恍若真仙。
　　她躲自己，倒是什么都不顾了。程远飞身追上，拉住她便到角落，将她紧紧抱入怀中，舒了一口气。“我好想你。”
　　一时雨萱想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喉间，这怀抱温暖，他的思恋和自己一样。半晌回过了神，面上清寒，开口便咄咄逼人：“阿兄这是做什么？”
　　“不许叫我阿兄，我不是你阿兄。”
　　雨萱顿时恼了，连阿兄都不愿意了吗，这一点点联系都不要吗？“岚枫，你不要太过分。”
　　程远一听这话马上明白这人为什么生气了，短短几次会面，他反而已经摸清楚这人的生气性子了，较以前更加有活力生气了，可爱极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雨萱，你不姓‘萧’，也不姓‘程’，你姓‘刘’，我们没有血缘，现在还躲我吗？”
　　雨萱猛得抬头盯着眼前人，“你的意思是……”未说完又想起这人狡猾性子，偏过头。
　　程远侧过身子，对上她的眼睛。“我没有骗你，尊君说的，你虽是他最爱的女子生的孩子，却不是他的亲子，我们可以在一起。”
　　雨萱盯着他，圆瞪着的眼睛从咄咄逼人变得柔软，顿时苦了脸，向前一倒，头顶着他的胸膛便是落泪。程远小心伸手拍拍她背，自己也不由放下心来，正要享受这难得的温香软玉，雨萱却抬手便拍打他，偏偏边打眼中的泪还不停，嗓子还在呜呜哭。
　　这野性子……真叫人心疼。“我错了，我该早些告诉你的，不要离开我，我想你。”
　　雨萱依旧埋着头，仍有几分哽咽，手上动作却柔下来，怕打变成抚摸，程远通体舒畅。
　　“我……何尝不是？”
　　一句话便够了，程远亲亲她发顶，不由也有些哽咽道：“信我，我不会再伤害你。”程远扶起她，为她拭去眼泪。
　　“我信你。”雨萱眼眸还是湿湿的，抬眼看着他，伸手摸摸他有些乱的青皮胡茬，狼狈至此，难得心疼。
　　程远俯身唇瓣轻轻触碰那带着眼泪的眼睫，轻声却坚定：“我爱你，我爱你，不要再丢下我，只要你想要去的地方，哪里我都能陪你去。”
　　雨萱垂眸，偏过头，埋怨：“痒死了！”
　　“哈哈哈。”
　　二人一起下山，程远一直牵着那手，舍不得放开。
　　回到余府，考虑到余梏坂这个古板，二人决定还是以堂兄妹的身份再拜访一下就归家。没有血缘了，二人唤起兄妹倒有了情人间的乐趣。
　　余梏坂让湘君来见过表妹，雨萱举止大气高贵，颇能唬住这位古板的长辈，余梏坂恨不得自家女儿也像这般，不那么窝囊。
　　雨萱任侠，对柔弱的有保护欲望，一眼瞧见，便喜欢这柔弱性子的姊姊，毕竟和她相处的蝶谷四姝，呵，可没有哪个这般绵软，有也是装的。“表姊。”手上也不由照顾了些。
　　湘君看着雨萱不由惊艳，这女儿打扮太随意，却掩不了国色，通身是她没见过的华贵之气，却又不让人觉得傲慢，倒是喜欢和她相处。雨萱虽貌美，却毫无自觉，气度潇洒恍若男子，对自己也极为爱护，倒是个好妹妹。
　　姑姑出来，看着程远就笑唤：“远儿。”又听余梏坂介绍雨萱，拉着雨萱的手直夸好女郎。
　　饭后，姑姑安排雨萱和湘君同住，二人又让姑姑留了十几天。程远想着十来年才见一次，也怜惜姑姑爱惜，两人都不好道别离，再说虽当着老人二人不好卿卿我我，这背着的情趣却也不错。
　　大半个月过去，雨萱真心喜欢上这温柔的湘君姊姊，倔强孤单的人，往往一遇见柔弱却温暖的人，总是会偏爱。
　　湘君不在，雨萱又懒出门，拉着小丫环说话，“小蓝儿，你可喜欢你家女郎？”
　　蓝儿放下杯子就跑来，这半个月她也了解了这位表小姐，本来以为高高在上一人，却只是面上冷，对自家小姐也好得很。她年纪小，也便少了圆滑，直接道：“奴当然喜欢，女郎性子最好，对人好。”
　　“可我总觉得你家女郎有事闷着，不开心。”
　　“还不是那程郎君……”蓝儿一下捂嘴。
　　雨萱只是看着她挑眉，恍若不在意道：“说罢，我听过就忘，不会说出去的，你不想你家女郎高兴吗？”
　　“您真是和她们不一样，蓝儿悄悄和您说。还不是郎主看中了程郎君，想把女郎许给他，半点不想想，女郎心里是郭师兄。”
　　“不该呀，姑父为何不让表姊与心悦之人在一起，难不成那郭师兄不愿？”雨萱瞥了一眼，仿佛这小丫头说是，就去打那姓郭的一顿。
　　“不是，不是。那还不是程郎君太有钱了，郭师兄虽是局里镖师，却是郎主收养的流浪儿，也不像旁人待遇，自是没钱，郎主嫌他穷……”
　　雨萱知道这事不可能，醋意没生，只是为湘君不甘。
　　那头却不料程远收到的回信是“许”，一个字，一片心伤。
　　余家倒是热热闹闹准备结亲，暗处，年轻人皆是苦脸。
　　雨萱虽说不欢喜，却并不着急，她知道湘君不会嫁，程远更不会娶。她只是有些奇怪问程远：“你可告诉婶婶你找到我了？难不成婶婶看我胡来，不喜欢我了？”
　　程远不解，他也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打算，母亲明明知道自己找到雨萱了，爱的是雨萱，为什么会做这样荒唐的决定？只是娘亲一贯不喜欢让他下山，难道是因为这个迁怒了雨萱？下山时阿娘拦了自己，可他也不可能一直关在阿娘的笼子里呀！他也不好给雨萱说，不想雨萱和娘亲有芥蒂，笑着糊弄道：“我那鸽子指不定叫人射了，阿娘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安抚好雨萱他也就不急了，他见过那二人之事，乱心者不乱，心自平静。
　　到最后慌张难过的只有那对鸳鸯，短短几十天，分手不能。
　　四人相聚，雨萱先怜香惜玉了，她也不会安抚这柔弱女性，只能握着湘君的手，有话直道：“表姊放心，我和岚枫定不会让你上这花轿。”
　　湘君惊讶，程远走来，在雨萱身后站立，抽回雨萱的手，对着湘君一笑说：“表妹，不用担心，我心中只有雨萱，不会有他想。再说，你不是还有大师兄吗？”
　　“你们……你们是同宗兄妹呀！”湘君越听越乱。
　　敬亭上前护住自己的心上人，解释道：“湘儿，他俩不是兄妹，是一对。”
　　雨萱看着程远小气地将她的手抽回，也便不好和湘君多说话了，全交给程远。程远面上冷淡，话却坚定，道：“阿萱是二叔养女，不用疑惑，我心中只有她。”
　　湘君听了哪还会不明白，面上一阵火热，低着头只是笑，退到了敬亭身边，低声一句，“妾身明白了。”
　　四个年轻人经过协商，一致决定趁其不备，然后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