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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易行是在高二上半年期中考后转学的,按理说一般都会选择学期开始,但是他打架斗殴被记了大过,直接开除。往常他哥还可以拿钱堵上,可这次不一样,他把人家打得进了急救,昏迷了整整两天一夜,而他自己也在局子里蹲了一个晚上。虽然赔钱找人把事情压下来了,可这件事在学校传开影响很大,校方怎么也不干,易缜也不愿意再掏钱给这小子捐个楼,于是让他收拾东西滚蛋。
      去新学校报道那天易缜是和他一起的,班主任姓赵,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脸有点圆,看着倒是挺好相处的。她对这件事有所耳闻,本来心中万般顾虑,可是当她瞧见易行背着书包老老实实站在桌子前面,眉眼精致、笑容明媚的样子,实在没法把他和那个传闻中动刀子的问题少年联系在一起。但是易缜却说,如果易行犯错了,直接拿东西抽他不用留情面。
      班主任把这番话当玩笑听了,温柔道:“我们老师是不会体罚学生的。”
      易行也嘻嘻哈哈:“哥,你太暴力了。”
      到教室的时候里面正在上午自习,一进门女生都不禁发出惊呼声,赵老师严肃地喊了两句,这才消停下来,但是不少人还一边装作做题一边偷瞄易行。
      赵老师把他临时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空座上,他们刚期中考完,等下次班会的时候会重新调换座位。易行倒是无所谓,刚坐下就和四周的人打了个招呼。
      “嘿,哥们,你之前哪个学校的?”旁边的男生拿笔戳他,头发有些卷卷的,染着漂亮的亚麻色,长得也不错,有双勾人的丹凤眼,很像那种男团里的成员。
      易行摆好书本回答了他。
      “卧槽!你不会是易行吧。”那个男生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见易行点头更是激动,声音也跟着拔高了起来:“我靠!!”
      “曲林深!”赵老师叫他的名字:“你说什么呢?跟老师也说说吧。”
      男生露出讪笑,装模作样地端起书,把脸藏在后面跟易行说话:“哥们你太牛逼了!你那事都传遍了,卧槽你真的厉害,我太佩服你了!”
      易行谦虚地笑了笑:“没那么扯。”
      “哎!对了,我是曲林深!”男生冲了他挤眉弄眼:“以后就是兄弟,在这我罩着你,或者你罩着我!”
      “还是你罩着我吧。”易行也跟着开玩笑。
      这时,门口斜上方的音响响了两下噪音,然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意思是对这次考试的总结,通报了一下进步最多的人名单又公布年级前十名,并且让以上的同学去教务处领奖状奖品。
      易行注意听了一下,提到他们班的时候后面跟了好几个名字,其中第二名就出自这个班级,名字好像是叫江越。易缜这次真的铁了心要把他板正过来,竟然弄进了成绩这么好的一个班。
      曲林深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憋屈吧,这个班几乎都是书呆子,没几个正常人,咱们这样的在这跟坐牢似的。”
      这个形容倒是挺好。易行觉得曲林深语文肯定不错。
      没多大一会,出去领奖的几个人就陆陆续续回来了,易行当时正在无聊的转笔,无意地一抬头,刚好看见一个男生从外面走进。
      他的个子颀长偏瘦,穿着那么丑的校服也显得很好看。头发的颜色很黑,衬得肤色白皙。一张脸是很斯文的长相,虽有少年气却给人很沉稳的感觉,眼睛很漂亮,瞳色偏淡看起来很清澈,可惜的是缺少了一分灵动。嘴唇有点薄,坠着一颗小小的唇珠,恰巧弥补上了些许诱人悸动的性感。
      易行认为他就是江越。
      那年他十六岁。
      因为小时候见李末上学觉得新奇,所以他吵着嚷着提前一年上了小学一年级,因此小初高的同学大多数都要比他年长一岁或者两岁。
      高二二班转来了一个无敌美少年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年级传开了,许多人都趁着下课或者跑操的时间凑过来看看,其中不乏有其他两个年级的女生。易行一直都知道,他的样貌能给他带来众多爱慕,他并不讨厌女孩子们塞给他的喜欢,只管如数收下。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易行对女性有很大的包容度,哪怕有时会觉得聒噪、麻烦,他还是尽量对她们微笑,扮演她们所期盼的模样。
      曲林深每次看到有人给他递情书、送礼物就会酸溜溜地扁扁嘴,说什么他的女孩被抢走了,他原来很受宠的。
      这时候易行就会把女同学刚送他的东西扔给他,笑着说还给你还给你。
      曲林深骂他薄情:“真应该让她们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
      “我起码让她们自我满足了。”易行不以为然。
      他和曲林深说这段话的时候上课预备铃刚响,楼梯口早就没有其他人,俩人磨磨蹭蹭刚要走,就见江越抱着一大摞数学作业从缓台走上来。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听到了?”曲林深问。
      “听到了。”易行耸肩,虽然说话声不大,但是在那么静的环境下只有聋子才会听不到。不过以江越的性格,肯定不会说出去。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才十几岁,活的却像个老头子,感觉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一样,成天都板着一张脸。
      易行初来乍到低调得很,起初为了让他哥掉以轻心,他还装着样子学习了几天,每天乖的跟三好学生似的。后来实在演不下去,开始慢慢露出本来面目,因为这个班学习氛围太浓郁,就算他没脸没皮,也不好意思上课捣蛋,顶多不听课,或是偷摸玩手机或是趴着睡觉。因此没少被叫起来罚站,有几次甚至还被赶出了教室,当然,每次这时候肯定有曲林深陪着。
      曲林深觉得易行是他的救星。
      他是个爱玩的性格,成绩不好但是架不住家里有钱,按照他的中考成绩,明明连上这个学校都成问题,愣是被他爸花钱买进了重点班。这个班虽然有两三个人和他情况一样,但是后来都被感染,开始迷途知返了。他只能和其他班的人下课玩。
      易行一来他觉得自己得到了解放。俩人上课一块发呆偷懒,下课一起躲在厕所吸烟,他还把自己外班的朋友介绍给易行,起初只是大课间聚在一起,到后来就直接翘课溜出去玩。易行鬼点子多,总能想到办法出校门。
      曲林深这段时间特别快乐,但是他的快乐只维持到月考后的班会。
      他们的座位如赵老师所说调换了,两人被拆散,离得天涯海角。共同点是座位都靠前了,四周围着的都是不苟言笑的学霸。多亏是两个个子高的大小伙子,这才避免被弄到前三排的命运。
      易行取代了曲林深,成为老师最头疼的学生。所以他的同桌,变成了整个二班,或者自信点,扩大范围到整个高二,最冷漠无情的江越。
      换座位那天是易行第一次和江越说话,他冲他打招呼和他称兄道弟,但是江越最多就是发出嗯啊这样的单音节。
      易行觉得没劲,简单把东西一放,也没收拾就叫曲林深和他出去了。
      曲林深怨声载道:“赵奶奶真的太狠了,她把班长整我跟前了,有那丫头在都不用摄像头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安慰似的拍了拍易行的肩膀:“不过还是哥们你受苦,竟然和江越同桌,也是你倒霉。”
      易行也觉得自己倒霉,班主任把他逃课的事告诉他哥了。易缜冷着脸警告他再不老实就把他零花钱停了,并且还要把他转学的原因告诉他们远在国外的爹。
      饶了他吧,易缜停他零花钱无所谓,他妈妈心疼他会偷偷塞钱给他,但是如果把他上次打架的事告诉他爸爸,他保准连学也不用上了,直接住院得了。
      这段时间他肯定不能张牙舞爪了,但是一想到江越那张冷淡的脸,他就叹了口气:“那小子是不是机器人啊,我就没见他笑过。”
      “别说你了,我跟他同班一年半都没见他笑过。”曲林深多少有些夸张,但是江越笑的时候真的是屈指可数:“不过挺多小姑娘都喜欢他这一款,我和你说,我之前瞧见程璐也偷偷看他,要我看他俩也挺般配,一个死正经,一个面瘫。”他说的程璐就是他的现任同桌,二班班长。
      易行撇嘴没说什么,他觉得谁喜欢江越可真是够傻逼的,那种死读书的,处起来得多闷啊。
      俩人呆了一会赶在上课铃前回去了,刚到座位上时他差点愣住了,因为本来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被收拾的很整齐。他斜后面戴眼镜的男生冲他使了个颜色,这才明白原来是坐在他前桌的那个女生帮的忙。
      易行心下了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咧嘴一笑:“谢啦。”
      这个时候如果能亲昵地叫出她的名字效果肯定会更好,但是他根本没特意去记这个班的人名。不过这也够了,那女孩脸一下子就红了,磕磕巴巴地说:“没什么,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弄得,江越也帮忙了。”
      江越?
      这倒是没想到。易行往旁边看去,对方好看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倒是出奇的说话了:“看不下去而已。”
      易行敏锐地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估计是看小姑娘蹲在自己身边吭哧吭哧地收拾,不好意思冷眼旁观这才动手了。
      谁也没求着你啊。虽然心里这样腹诽,但是表面还是道了声谢。
      接下来的几天易行果然老实了不少,除了困得受不了,一般情况下他都会撑着脑袋听课。只不过经常听着听着眼睛就跟着窗户外流动的云、树上叽喳的鸟跑了。虽然他真的不太喜欢江越,但是上课时候他不好跟前后闹,左边是窗户,他能玩的只有坐在他右手边的江越。
      于是也不管江越乐不乐意,在他无聊的实在受不了的情况下,他就会舔着脸去逗江越。一会借根笔一会借个橡皮,然后在还回去的时候附上一张纸条,问他觉得某某女同学的胸部大不大。他觉得自己这样也挺无赖的,但是看见江越瞪着眼想骂他却什么脏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哪怕他的纸条被撕了个粉碎,易行也觉得高兴。
      他发现江越挺纯情的,一点无伤大雅的暧昧字眼都会让他害羞,但是脸上不会有什么表现,反而耳朵会变得通红。
      易行记得这种叫闷骚。
      期中后的第四次月考很快就来了,易行毫无意外的考了个啥都不是,曲林深夸他够兄弟,帮他占了倒数第一名这个位置。其实不仅是在二班倒数第一,他的成绩在整个年级都是垫底的。
      当易缜看到他的成绩单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火一下子就蹿到脑门上了,当下第一个动作就是随手抄起身边的东西往易行身上抡。易行没躲过去,胳膊生生挨了下来,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
      照顾他们长大的周妈连忙夺过易缜手里的鸡毛掸子:“哎呦!不能打啊!这打坏了怎么办啊!”
      易母心疼地抱着易行,撩起他校服的袖子,上面赫然浮着一个红印子,并且还肿了起来,眼眶立刻就红了:“易行,怎么样?”
      “我疼。”易行的声音委屈巴巴的,他当然是在装可怜,以前打架胳膊都断了他也咬牙扛了下来没吭一声。
      “疼?你还有脸说疼?”易缜看穿了他的鬼心思,更是生气,伸手就要揍他:“数学考八分你他妈还有脸说疼!你闭着眼睛填也不能拿个个位数!不想念就赶紧给老子下来,滚去工地搬砖!别给老子在这添堵!”
      易行缩个脖子躲在他妈身后。
      “易缜。”易母想让他冷静下来。但是也难怪易缜会生气,他比易行大九岁,从小对他这个弟弟没少上心,他们父亲常年在国外,说句不好听的,易缜就相当于他半个爹了,真的是长兄如父。
      “妈!你别太惯着他!”易缜的语气软了下来。这句话他说了不下八百遍,但是不起任何作用。
      易母自然知道易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占很大的责任,但是没有办法,易行出生那年她和老易吵架,生气就要回娘家,结果情绪太大在路上羊水就破了,竟然早产了一个多月。孩子一出生体质就要比别人弱。小时候没少生病,养到八九岁才好起来。没想到上初中后就生龙活虎了。
      易母知道易行做的那些事,但是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只要易行健康别的她也不强求。
      易行见妈妈露出为难的表情,一下子就不装了,站出来对易缜服软:“哥,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你放心我肯定改。”
      “你最好改!”易缜没好气地瞪他:“咱爸下个月要回来一趟,你那时候差不多刚期末考完,你再考这个德行,你就看他踹不踹你吧!”
      “改改改,小行肯定改,你就别生气了。”周妈找准时间岔开话题:“饭做好了,来吃吧,要不一会都凉了。”
      这件事在易缜这就算完了,但是易行彻底傻眼了。他爸爸要回来,还赶上了他的期末考试。两件事组合在一起犹如晴天霹雳,一想到他爸看到他成绩时的表情,易行有些害怕地吞了下口水。
      易父年轻时候当过一两年的兵,后来从部队下来了才继承家业,性格很北方汉子,宠媳妇但是对儿子严厉,和从小就优秀的易缜不同,易行调皮捣蛋没少挨揍。他爸也不心软,打一顿就能让他好几天下不来床。虽然易缜也揍他但是只要他撒娇服软就完事了,他爸是实打实的招呼。
      午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把易行和江越叫到了外面,他们是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对比起来难免会有人难堪,但是好在易行没脸。
      赵老师也没对易行发火,只是说让他摆正态度,明白眼下什么是重要的,讲了些大道理易行左耳进右耳就出。最后把重点放在了江越身上。让他多帮帮易行,上课看着点,这次月考因为易行他们班各科平均分都被拉低了好几分,实在是有些伤。
      俩人回教室后啥也没说,一个做题一个发呆。易行虽然喜欢逗江越玩,但是不想求他帮忙,刚好江越也不想搭理他。
      就当他们两人都觉得要这样僵着关系到下次换座位的时候,发生了插曲。十六岁的易行把这段转折当做珍宝,十九岁的易行却希望这件事能被时间彻底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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