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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前世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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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曾零星听到神女的那一段故事,当即在脑海里串连了起来。它不管别人的想法,只想守护着它的主人。只是看她如此费心,难免心生不悦。
那个时候它还不明了,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另一个与自己灵魂契合的人放弃所有。
它以为她只是被困在这仙山上许久,觉得孤独难耐,没曾想她违背天规私自下凡以后再也一发不可收拾。
每日宁愿过着砍柴吃糠的日子也不愿意再做那个衣食无忧,人人羡艳的仙子。
她与她凡间的丈夫住在广袤川崎庄的一角,选择沉睡在她自己的海市蜃楼里。不分日夜的学些赚钱的针线活,来补贴家用。她再也听不到仙界悦耳的丝竹管弦,喝不到琼浆玉露。更令人窘迫的是她第一次作为一个普通女子,来葵水的无奈与羞赧令她无助。
她被仙界像丢弃弃婴一样搁置在角落里,用残留的一丝爱意活在人世间。
曾经拥有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的皮肤的她现在也会变老、变丑。
她活在阴影之中,过着遮天蔽日的生活,这种世俗繁琐的生活频繁的和她厮磨,侵蚀着她还算鲜活的跳动着的心脏。
她常常看不到希望,她自然不是怕苦怕累之人,可过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如今转换的太快,内心竟有些悲观与失望。
这种日子,更像是在流亡。她在贫苦生活里日渐消弭,她和他的丈夫更是没有温存可言,曾经的海誓山盟也幻化为了泡影。
她无法再孑然一身的探望世界,与月裳同游。
她被日光、被风和雨侵蚀,被仙山的仙囚追捕,被绘梦君封印神力。最终才彻底沦为仙界的阶下囚,才彻底沦为凡间的妇人。
这一切都是她竭尽全力所得的结果,可到头来竟有些不甘心。
她回想过往种种,想到与月裳共饮佳酿。想到仙界俊美男子个个跟随于她,想到与仙界无上荣光的绘梦君同游仙山。想到种种对话。
“轻尘,你可知若下仙山。我们从此便是敌人,而我绘梦君只能听从于上仙,弃你于不顾。”
“绘梦君无需多言,我陌轻尘看遍仙界种种,确是已经倦了,我只是想去凡间一看,莫要拦我。”
“罢了,你这倔脾气我也拦不住你。你可听我一句劝告。莫要对凡间男子动情,这是大忌。”
“哈哈哈,绘梦君可真小瞧了我,仙界的男子都不能入我眼,凡间男子更是不行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便泛起泪花。冷风打湿了裤脚,黏黏的沾着小腿,寒意从她的脊背上袭去,她打了个寒颤便躲进屋檐角落里。
作为法器,他只能听从于她。尊重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然后陪在她身边。
她的丈夫是位医师,按道理讲一位鼎鼎有名的医师不该是穷困潦倒的。可他天性软糯,治病救人从不取别人半分银两。也因此他总是被小人戏耍,别人都只当他是一个傻医师。
开始陷入爱意之时,她看到这普通的医师悬壶济世且不收人钱财,顿时对他充满爱慕之情。
偶尔她和她丈夫也会默默地并肩行走,看那些从枝丫间漏下的阳光,听山中清脆的鸟鸣。然后再相依偎在苍老的树桩上或者溪岸边,遥想一些未来。这是奢侈的幸福时刻。
慕容楚忆到现在仍记得他们居住的小木屋里。木屋旁围着一层篱笆,篱笆外又种了些花花草草,花草味道清香,闻一闻就觉得能开出整个春天。邻居家的婶婶常常和她一起做针线活,忙到没空吃饭的时候就拜托邻居的孩子阿籽前去蒸些馒头送到家里。
街道的中间,有一个小有名气的脂粉铺。里面的脂粉每日上新都会被抢购一空。而曾经使用着千金难求的上好脂粉的神女也要被这些俗物困扰。是的,她没有多余的钱财买这些东西。
她是在她怀孕了很长时间的时候才有察觉,开始她只是觉得疲乏。又觉得他的丈夫平日里要到处治病,又要上山采药。不敢让他分心,后来看见什么都想吐,最后来吐到天昏地暗苦不堪言之时才告诉他的丈夫。
他的丈夫为她把脉才知是有喜事了。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你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轻尘,真好。我要做爹爹了。”
“是啊。你要做爹爹了。”
生下孩子的那天窗外暮色晦暗。大片的湿雪绕着门外懒洋洋地飘飞。那些雪落在房顶上、篱笆上,和一些干枯的树杈上。
突然一声婴啼,划破长空,孩子便出世了。
刚生完孩子的陌轻尘昏睡了许久,而后才半坐在床榻上拖着那瘦骨嶙嶙的身子,她不想说话,也不去思考。甚至有些厌烦他丈夫因为她生了儿子过于欣喜的模样。
她看向窗外,觉得窗外景色甚是眼熟。那是熟悉的灰色景致,自从她下凡之后,他的世界整个都是灰色的。她又想起了他在仙界那些亮堂堂的光和精致的宫殿,她觉得她付错了人。
她的丈夫看到她这般模样,也有一些心疼和怜爱,便顾不上他的孩子。开始对她说话。
“轻尘?你在想些什么?前些日子我去上山采药,也许是上天眷顾我。让我采了个千年灵芝。刚采来没几日你便生了孩子,看来是上天对我们的眷顾啊!”
“你等着轻尘,我马上为你做些补身体的汤药。这些日子我不再出门去了,我就在家专心为你疗养身体。”
陌轻尘没有回应,她看着窗外,看见一个穿着皮裘大衣的男子,那身影分明是封印了她灵力的绘梦君。
唉!轻尘啊轻尘,你怎能沦落到这般下场。
绘梦君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好不痛快。便用时隧传音之术埋怨起她。
陌轻尘听到他的声音,便开始呜呜哭泣起来,这抽泣的声音惊扰了她那傻傻木讷的丈夫,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跑过来搂着她让她尽情发泄她的心情,她哭的天昏地暗,声音嘶哑。最后竟然喷出一口血后晕死过去。
陌轻尘醒来时已经是十日之后。她的丈夫在她昏迷数日之间伤心劳神,日日为她煎熬汤药,直到她终于醒来。
陌轻尘看到熟睡的孩子又看到她的丈夫忙碌的身影,鼻头有一些酸楚。
“子殇。我……”
“轻尘,你好生休息,你身体还未恢复。”
“子殇,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好呢?”
“不如就叫离忧吧。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女儿,那女儿就叫幽离如何?你意下如何呢?”
陌轻尘有些怅然,像是丢掉了神魂,闷闷不乐地对他说。
“那名离忧,字就叫初名吧。”
“好啊!夫人说什么都是好的,那就这样吧。来,夫人,我看你还尚未完全恢复过来,就先把今天的药喝了再做休息。”
陌轻尘看向襁褓中的婴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
而白子殇只以为她是卧床太久心情烦闷,便也没有理会,就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
陌轻尘自那一日见绘梦君之后,往后很长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见过他。而她也渐渐死心了再做回神仙般的日子,也想着就这样抚养儿子长大。
随着孩子越长越大,陌轻尘也发现了自己孩子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离忧自小就聪明伶俐,有通晓天下的本领,就连他娘亲和爹爹是仙凡之恋他都一清二楚,只不过他还不会说话。
三岁以前的小离忧总是爱哭哭啼啼,嘴里含糊不清的拉着对他的娘亲说怕……怕……
在离忧刚会说话之时,就拉着在做饭的陌轻尘说。
“娘亲,娘亲。哼!你别想抛弃我,我知道你当初根本就不想要我。”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娘亲。”
陌轻尘听见这孩子话语中带着娇嗔,噗嗤一声就被他逗笑了。
她充满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也从从前他的种种迹象看出来了一二,但也没有什么法子,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她的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好了,我们忧儿最乖了,娘亲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忧儿既然原谅娘了,那娘就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吃的?什么是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