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终曲（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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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杰克·奥卡斯·佩莱尔阁下。”
机械心智那刻板不变的声音从奥秘之塔顶层长廊旁的墙壁雕花中响起，凹凸有致的浮雕汇聚成了一道鞠躬的人形图案。
“其他人都到了吗？”
“是的，阁下。”墙壁上的浮雕伴随着佩莱尔的步伐移动而不断变幻，始终确保那道虚拟的人像位于他的身旁，“海特·芙蕾姆阁下，斐拉·戴克诺斯阁下和乔·阿林努斯阁下都已经抵达。”
佩莱尔大步朝前，很快就来到了秘塔顶层的会议室门前。大门自行打开，露出其中的光景。八扇高窗加上门扉组成了九边形的墙壁，明亮的房间正中摆放着一道圆形的大理石圆桌。五张椅子围绕在圆桌四周均匀地排开，其中两张空置着，剩余的三张椅子则已有主人。
红色法师袍、神色冷峻的海特·芙蕾姆，黑色法师袍、长发披肩的斐拉·戴克诺斯，以及繁星法师袍、银发束起，面无表情的乔·阿林努斯。对于这位一向戏谑的年轻超位法师而言，这样的神情反而少见。
“我想您将我们召集起来，一定有不错的理由。”海特在看见佩莱尔的第二秒便带着不悦开口，“前线的尸体已经堆成山了。”
戴克诺斯和阿林努斯没有说话，但他们的态度显然是相似的。
“有一个赢得圣战的契机。”佩莱尔言简意赅地说道，“就在昨天，我刚刚从埃特纳返回。”
“我们已经知道了。”阿林努斯斜睨了佩莱尔一眼，“巴勒莫·沃克还活着，而且出现在埃特纳的深红城——现在是绯晚城，又当上了他的红叶公爵。佩莱尔阁下，在这件事之前，我自认为很擅长保守秘密。现在看来与您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我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我认为是必要的。”佩莱尔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无论你有什么意见，都请先听完我要说的话。”
阿林努斯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说。
“光辉神术很快就会全面消失。”佩莱尔敲了敲桌子说道，“教会的圣职将会全部沦为凡人。”
他面前的三人都短暂地迟疑了片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戴克诺斯飞快地瞥向佩莱尔，“听上去像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具体什么时候？”
“还不清楚，但一定会有显而易见的异象出现。”
“我们难道要为你所谓的异象就这么干等着吗？”戴克诺斯有些不悦地摇了摇头，“我们不可能——”
八扇高窗外的天空忽然亮了一下。连同佩莱尔在内，如今仍在秘塔的四位超位魔法师都将目光向着光芒闪烁的方向望去。
在东南面的天空中，在原本明媚的朝阳旁升起了另一道金色的十二芒太阳。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上升，变得越来越耀眼，而后忽地一闪烁，在蓝色的天空中刻画出了一道金色的亮线、跃过了整片天穹，消失在深蓝色的天际线上。
会议厅中的四人之间只有短暂到几乎可以忽视的迟疑，便立刻开始准备各自的法术。
戴克诺斯挥手之间在四人身上施加了数个防御法术以及隐身术，阿林努斯则将本来只能对自己使用的封锁心智扩散到了所有人身上。海特的手中汇聚出数团火焰，凝聚成如同宝珠般的细碎圆球被她放进了口袋里，随后所有人都在佩莱尔的传送完成后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了一片宏伟的金色广场之上。
石砖铺就成周围这片足以容纳一支军队的辽阔地域，数百级台阶像是朝圣天路一般从前方延伸向远处那座如同城堡一般的巨大建筑。
一座巨大高耸、给人以强烈震慑感的巨大教堂就那样矗立着，塔顶的高度接近百米。金色的十二芒太阳雕塑刻印在教堂中央的壁面上，浮雕、金属纹窗与仿佛为十几米高的巨人建造的夸张大门彼此交织在一起，让人自然而然地感到渺小与卑微。
海特随手一挥，一道细小的火光携带着她提前准备好的火焰宝珠疾射向光辉大教堂的上空；阿林努斯弹了弹手指，一颗由魔法凝聚而成的眼球跟随着漂浮而去。在完成这两件事后，四位超位魔法师立刻向着广场的西侧撤离。他们之间没有进行任何沟通，但行动却十分一致——对于这个层次的法师而言，知识与经验就是最好的默契。
精确的十秒过后，一团巨大的火焰从光辉大教堂正上方爆开，膨胀成半径十数米的火焰之云。那原本如同艺术品的庄严建筑上被熏烤出大片的漆黑痕迹，金属铸就的十二芒太阳徽记在烈焰中融化，沿着大理石外壁流淌下如同熔岩的泪痕。
阿林努斯的探查之眼自毁，将看到的场景化作一道魔法波纹送回了四人身边、在他们面前幻化成只有四位魔法师才能见到的幻景——在光辉大教堂遭到如此袭击的当下，那些圣职们即没有开启防御，也没能做出反击。不少圣职从教堂之中慌忙地跑出，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最后却只是迷茫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反倒是守卫者光辉大教堂的圣教军与骑士们做出了及时的反应，聚集成队伍开始向外巡逻。
“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此时此刻发生的事了。”解除了隐形，佩莱尔出声说道，“不仅是现在，从今往后，神术已经永远消失。”
其余的三位魔法师都沉默了一小会。他们此时的感受并非喜悦，或者是惊讶，而是一种不适应。长久以来的敌人忽然就这样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漫长拉锯的另一方突然松开了僵持的绳索，带来的并不是胜利，而是一种莫名的无力与空虚。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戴克诺斯盯着佩莱尔问道。
“我的学生，埃林·弗格斯。”
海特挑了挑眉：“是他？”
阿林努斯同样眯起眼：“我应该感到意外吗。”
戴克诺斯沉默了一小会：“你还藏了多少秘密。”
“不多。”佩莱尔摇摇头，“而且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秘塔的利益。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诸位遵守。”
他瞥了一眼远处已经在海特的轰炸下失去夕日威严、染黑一片的光辉大教堂，“教会的时代已经结束，我们没有必要制造更多的杀戮。我答应过埃林，秘塔不会成为这片土地新的统治者，成为另一个教会。”
“我很想说，阁下没有权力代替我们做出承诺。”阿林努斯冷笑了一声，“不过从您的话里听来，这是埃林·弗格斯让光辉神术消失的条件，是么？既然他有能力让神术消失，那么应该也有办法让魔法失效了？”
佩莱尔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海特。你随我一起去往埃雷萨尔前线，拉锯战该结束了。”戴克诺斯没做什么争论，只是平静地看向海特·芙蕾姆。海特点了点头，两位魔法师各自施展了传送，在空间帷幕的飘荡下消失在原地。
“我要去见卢文三世。”佩莱尔看着阿林努斯，“你可以一起来。”
阿林努斯笑了笑，谢绝：“不必了。我去将这件事告知特拉尔阁下。”
他没有要和佩莱尔多说什么的意思，转瞬消失。
凯林斯尔的混乱正在逐渐扩大，显然城市中的圣职们都已经开始注意到自身施法能力的消失。骑兵队伍在城市当中飞快地巡逻着，搜寻着制造了那一场爆炸的罪魁祸首。
佩莱尔轻声吐出一个法术音节，身影转瞬扭曲成了一位身披斗篷的圣职模样。他重新回到广场之前、迈步踏上阶梯，径直越过那些刚刚从教堂之中离开，或迷茫、或痛哭的教堂圣职，逆着人群向教堂深处走去。
这座为了彰显神的伟大而建造的奇迹城堡此时空空荡荡，长廊上平日里有着无数来自各地的圣职踏过被擦洗得光洁如镜的大理石长廊，去往主圣堂听取地位最高的数位主教在此讲解经典，此时却只倒映着那画满壁画与浮雕，悬挂着无数巨大金色枝形吊灯的穹顶。卫兵们同样不在这里，他们要去维持凯林斯尔城市之间的秩序——失去了神术，整座城市大半的圣职都发了疯，连带着民众一起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在长廊中行走过半，佩莱尔悄然停下了脚步。
“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埃林和雷恩的身影浮现在佩莱尔背后原本空无一物的长廊上：“老师。”
“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似乎才过了两年时间，你已经晋升高位了。不过如今似乎无论什么事发生在你身上我都很难感到意外。”佩莱尔审视着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人，一名冷峻高大的黑衣剑士，身边站着一位棕发灰眼、披着旅行斗篷的法师，这在骑士小说里是再常见不过的搭档了。
只不过此前，佩莱尔总能在他们之间感受到一种隔阂，似乎彼此相隔一层无法打破的无形墙壁，终究将形同陌路——如今这样的隔阂却消失了。
“身处命运之中，我们都不知道生活是注定还是意外。”埃林摇了摇头，“但至少我知道，在光辉信仰消逝之后，你一定会想见教皇一面。”
毕竟卢文三世与佩莱尔和阿林努斯一起在绯晚之变参与了伏击巴勒莫·沃克公爵的计划，或许也会知道一直以来杰克·奥卡斯·佩莱尔就是药剂师阿尔蒙·密瑟。现在神术失效，显然是保守秘密的最佳时刻。
作者有话说
第196章 第196章 终曲（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