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摘》云韶杳

2、廖风愁

　　倾斜的楼，摇曳的竹，孑孑然，孑孑然。
　　灯火明明灭灭，在少女苍白的脸上投下重重阴影，散了，又聚，又散。
　　她在等谁？
　　她只是看着酒馆墙壁上的字。
　　壁上题诗一直是文人墨客一大雅兴，倘若提得人有那么点名气，再怎么简陋的酒馆也会因此蓬荜生辉。
　　她等的是文人，还是墨客？
　　她低叹。
　　她无疑是美丽的，就像是即将开放的蔷薇。
　　尚未开放已被风吹雨打去的蔷薇。
　　她那样的美丽，周身应有蔷薇的幽香萦绕。
　　但传来的，确是金盏花苦涩绵长的药香。
　　冷漠而温柔。

　　借书满架，泛黄的纸张，似有无数的话语要倾诉……
　　那少女走了进来。她穿着淡青色的衣裙，仿佛是从水面上吹来的一缕烟雨。
　　陶之居的主人是个邋遢的女人，就像她经营的旧书铺。狭窄的空间里，破烂不堪的书斜斜地倒靠在墙角。陈书旧卷上那些油污那些卷起的页角，在昏暗的灯下有种末路的悲凉。
　　尹芳歇的脸红了，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邋遢的老板娘站起来，眼角闪过一丝市侩般狡猾的光：“小姐来找书看？”
　　尹芳歇竭力不去眼前那堆猥琐的书名，轻声说：“我……我……我只是来看看。”
　　她走开了，漫无目的地转。
　　屋子里充满了咸鱼干的味道。
　　她只好问：“请问这儿有《陈迹集》么？”
　　她的眼神很奇怪，带着点期盼又带着点畏惧。
　　估计她是走遍了全城的大小书铺，寻获无果才到这地方的吧……
　　老板娘暧昧地笑了，向一堆书走去：“什么样的书，是话本，还是——？”
　　“不、不是那些，是诗词集子！”她看见她向那些禁书走去，觉得受到了羞辱，竟提高细若蚊蝇的声音，“是‘竹满山阴空陈迹！’……”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对牛弹琴，女主人扫了她一眼，拖着步子向更深处翻找，尹芳歇看着架子上堆得几乎塌陷的书，喃喃：“这书铺很久了吧。”
　　“当然，听说过《征萍赋》吗？”
　　“那是颜之涯的……”
　　“没错，那书曾经让整个洛阳的纸价都涨了一倍，现在，你看，颜之涯都死了好多年了，我的书店还不够老吗？”
　　尹芳歇闭紧了嘴。
　　那些人，确乎死了好多年……
　　老板娘犹自絮絮叨叨：“书还在这里的，大半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你刚才说的可是廖大人的《陈迹集》？”见她点头，老板娘大笑到：“果然是禁书！果然是禁书！这集子当年也火着咧，只可惜——”她的眼色变得戒备警惕：“我这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