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为欢几何》being

6、第 6 章

　　饭很快做好了，炒青菜和煮红薯，都是她从附近的地里现挖的，幸好仝碧家是农村的，这柴火灶她会用，不然真会被这顾二看出点什么来。

　　两人相顾无言地吃完饭，仝碧就搬着小板凳去院里“看星星”了，她才不想跟那顾二共处一室，于生命安全无益。这人长得跟顾司一模一样，还姓顾，名字听起来就是瞎编的，仝碧觉得简直就是往顾司清雅端正的皮囊里套了一尊凶神恶煞，待在一起久了，她怕对男神那张脸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啊。

　　没想到待了一会儿仝碧就默默搬起小板凳回屋去了，院里蚊子太多……

　　“今晚你睡在床上好好休息，我在桌子上趴一晚，”仝碧收拾着桌子上的杂物认真的安排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仝碧“啪”地一声把茶碗摔在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说：“你难道还想我去院里睡一晚啊？不是我说，你这个人奇怪地很，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什么‘孤男寡女’的狗屁话，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难道还怕我晚上忍不住爬你的床强迫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不成？”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顾二少有点懵逼，他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不是，我……我是想说我可以去睡院里，这是你家……而且你是一个女孩子，你来睡床比较好。”

　　仝碧心里把顾二这人定义成自大臭美戾气深重的凶神恶煞，毕竟他一身血倒在自己家院里还老是挤兑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此刻听到他解释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她只好硬邦邦地回到：“不用，赶紧睡！”

　　仝碧在家里在学校睡得都是软乎乎的床，铺着妈妈做的棉花毯子，晒过的被褥还有太阳的温暖味道，不知道有多舒服。此刻却趴在这硬邦邦的桌子上，蚊子们不知疲倦地绕着她耳朵飞，时不时趁她不注意悄咪咪咬一口，她一边拿手“呼哧呼哧”地赶着蚊子，一边够着去挠被咬出来的红包，心里实在烦躁的很，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睡一会儿。

　　“你上来睡吧。”

　　什么？

　　仝碧“噌”地爬起来，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

　　“吕姑娘，你上床来睡吧。我想过了，有时确实不应该太注重这些世俗规矩，只要持身自正，自身不生妄念，也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你睡在桌子上晚上肯定休息不好，上来将就一晚吧。”顾二的声音悠悠的从床帏里面传出来，听得仝碧脸上有点热。

　　我只是说咱俩待在一个屋没事，又没说可以睡在同一张床上，你怎么这么会抓重点呢？虽然你是个身受重伤的病人，但是万一你兽性大发对我做点什么怎么办？不行不行。但是……蚊子太多了啊。

　　仝碧盯了几秒那被床帏围得严严实实的床，心里败下阵来，想着，大不了在床上坐一夜，问题不大。

　　于是手脚利落地爬上了床，跨过了顾二，把自己靠在里侧的墙上，开口解释：“我就是进来躲躲蚊子，不会占你便宜的。”

　　“嗯”，顾二淡淡地应声，仿佛快要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仝碧发现自己整个人呈“大”字型占满了整张床，顾二那厮已不见踪影。

　　她忙翻身下床，趿拉着穿好鞋，急急地出了房门，那顾二却正好从外面回来了。他全身散落着水汽，头发湿漉漉的，手里还拎着两条肥美的鱼，此时正在跨过昨天被他踹的半死不活的柴门。

　　“你去哪了？”

　　“附近有条河，我去洗了个澡，顺便抓了两条鱼给你改善伙食，”顾二说着把鱼递给她。

　　仝碧拎着鱼进了厨房，打算做个鱼汤喝，顾二也跟着她进了屋，坐在桌子旁看她里里外外的忙活。

　　看了一会儿，他冷不丁地开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仝碧手里的鱼差点没抓住摔在地上，她踉踉跄跄地抬头看顾二，“什么？”

　　顾二喝着茶碗里的井水，清透甘冽，他不急不慢地开口说，“你救了我，我理所应当要报答你的。我家……家里有点产业，可以把你带回去养在院子里，你以后想嫁人了可以给你准备嫁妆，从顾家出嫁。不想嫁人了可以一辈子待在我家，吃穿用度都养着你，你想干嘛就干嘛。”

　　“那不是一辈子混吃等死？”舒服啊，仝碧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

　　“差不多，你考虑考虑，”顾二本可以直接给她一笔钱了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这么轻易放她走。这丫头有趣儿极了，明明心里很怕他，却又老是炸毛怼他，对他的态度奇怪的很，很讨厌他，却还是把床让给他睡，嘴上磕磕绊绊心里一堆事兜着不说，鬼精鬼精的。而且，她睡觉的时候，看起来软和和的，不知道抱起来是什么感觉。

　　仝碧浑然不觉顾二对她的腹诽，她一边往锅里下鱼一边心里美滋滋，她可不想这辈子都吃青菜和红薯，要是以后能什么也不干就吃喝不愁，那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生活啊。

　　仝碧以为顾二说带她走的意思是，过两天伤好了带她走。谁想到顾二喝完鱼汤放下碗就对她说：“一会儿你收拾一下，咱们尽早出发。”

　　端着碗，嘴里叼着根鱼刺的仝碧：？？？

　　“一会儿就走？你不养养伤再走吗？”

　　“不了，迟则生变，我得尽快回去见我父亲，”想起此事，顾二就不禁皱了眉。

　　“哦，好吧，”仝碧吐掉骨头接着啃鱼，一点也不好奇他口中的“迟则生变”是什么含义。

　　顾二却不是很满意她的安分守己，主动跟她透露：“这事事关我家辛秘，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哦，”仝碧又拿筷子夹掉了鱼头，拨弄着碗里的葱花。

　　顾二更生气了。

　　顾二让她收拾东西，她却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不是真的吕小溪，对这屋里的一切没什么留恋的，顾二一看就家里挺有钱，生活必需品什么的也不用带。

　　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不是吕小溪，她还是像模像样的装了几件东西，临走假装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破房子，但心里已经快要按捺不住迎接幸福生活的喜悦了。

　　仝碧大概看得出来顾二家有钱，但没想到，他家竟然是——平阳侯府！

　　乖乖，侯府，一听就是古代那种有钱有势的高门大户。

　　仝碧一边幻想着以后的幸福生活，一边打量着侯府气派的门庭，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所以背着小包袱进门的时候，差点没被侯府的门槛给绊死，幸好顾二伸手扶了她一把。

　　“想什么呢？看着点路。”

　　“哦哦，你家太气派了，我只顾开眼界了，一时没注意，”仝碧诚实的回答道。

　　顾二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但没说什么，而是招来旁边的小厮吩咐道：“带吕姑娘去清雅轩休息，去我母亲那里找两个丫鬟伺候她，别让别人打扰她。”又转头对仝碧说：“吕姑娘，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随后处理完事情来找你，”吩咐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仝碧头一次进侯府，乖乖巧巧地被人领到一个院子里，被人侍候着沐浴、更衣、吃茶点，等她咽下第三块白糖糕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派来的“安兰”“安梅”开口打听：“闲着无聊，你俩给我讲讲你家公子的事吧。”

　　安兰安梅对视了一眼，来之前，夫人对她们吩咐说，这是二公子头一回领个女子进门，要小心伺候，保不准以后就是公子夫人了。

　　于是安兰在旁边打听，“姑娘想知道什么？奴婢一定细细道来。”

　　仝碧捻起第四块白糖糕，随意地说：“什么都行，比如家庭背景，过往经历什么的，我可是对你家少爷一无所知。”

　　安兰想，这是拐着弯打听少爷的风流韵事啊，我可得给少爷好好添添彩。

　　“是，吕小姐，我家少爷是平阳侯的第二个儿子，虽然排行老二，却是家中的嫡子，大少爷是庶出，所以这爵位以后肯定是二少爷的，您放心。”

　　我放心？他以后是不是侯爷关我什么事，不是侯爷养一个我也绰绰有余了吧，仝碧觉得白糖糕有点噎，便捧起茶杯开始喝茶。

　　吕小姐不吃糕点开始喝茶了，她果然对少爷有兴趣，安兰心想到。

　　“少爷从小就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样样都是拔尖的，连相貌也是面如冠玉，风采决然，平阳一代谁人不知。少爷还没及冠的时候，那上门说亲的把门槛都踩破了，可我家少爷没一个看得上的。”

　　门槛踩破了？你骗我呢吧，我刚还被绊了个大跟斗。

　　“我家少爷至今也没说看上哪家小姐，甚至连个通房也没留过。前几年这院里有个丫头不知死活地爬少爷的床，被打了出去，之后这院里就连丫头也不留了……可见！可见我家少爷真是洁身自好，清正端方啊。”

　　“安兰是吧，来来来来，”仝碧冲她勾勾手，压低声音说，“你家少爷不会对女的没兴趣，喜欢那些清秀小倌吧？”

　　安兰一下红了脸，吕小姐没来之前，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夫人整天嚷嚷着快愁死了，说外面像少爷这么大的早就娶了亲了，动作快的孩子都好几个了，少爷却什么消息也没有。但是吕小姐来了就不一样了，所以她连连摆手，“不不不，是那些人配不上我家少爷”，她说着还连退了好几步，好似受到了大的惊吓。

　　仝碧还想接着问她，却看到门口光线一暗，一抬头，就看见了顾二那张俊脸，顾二心情好像不错，先吩咐丫鬟小厮为他准备沐浴，又屏退下人一屁股坐在仝碧对面。

　　他低头看看盘里仅剩的一块白糖糕，蹙眉道：“一会儿吃晚饭了，你吃这么多糕点一会儿吃的下饭吗？”

　　仝碧咽了咽口水，对眼前这位以后的衣食父母说：“太好吃了，没忍住”，总不能说是听你八卦的时候打发时间用的吧。

　　顾二想了想她的身世背景，沉默不语，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多嘴。

　　多吃两口怎么了，这丫头以前肯定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受了那么多苦……算了，以后对她好点就行了。

　　“等我沐浴完一起吃饭”，顾二少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仝碧：一起？可我想一个人吃啊嘤嘤嘤，你要是一会儿嫌弃我吃相怎么办？

　　晚饭的时候，顾二老是给仝碧夹菜，看见什么都往仝碧碗里送，他心想这丫头肯定没吃过这些好吃的，一点也没想起来仝碧饭前吃的那些白糖糕还未消化。

　　仝碧：衣食父母，我吃不下了啊……

　　安兰、安梅：少爷果然喜欢吕小姐，看他以前都没给夫人和侯爷夹过菜，真爱啊这是，得赶紧告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