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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手艺与好颜艺 ...

  •   谁能想到,木讷寡言的童子能有这样惊人的手艺,随意奉上三两碟果子点心,就轻易收伏了一人一猫这两只见多识广的饕餮。

      稚嫩青涩的黑面童子,被四道灼热的眼神炙烤得手足无措。在端着空空的素色瓷碟出门时,差点撞在门框上。

      老人不禁失笑,只好侧过头轻咳几声,这才唤回巫者和猫又的注意。

      “巫大人,阿隶好些了吗?”老人关切的询问,“说起来,昨天晚上,您是在哪里将他救下的?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孩子,又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

      “嗯,阿隶他好多了。吾出发时带了丹之国上好的伤药。”巫者抚摸着黑猫的毛绒绒的背脊,为老者讲述起事情的始末。

      那是一个简单又不简单的相遇。

      为沉睡的美人奔波的巫者,拜托黑猫在渡姬的宅院附近探索无果,正准备离去。

      流转的目光突然在街头捕获一个熟悉的影子,凝神一看,正是怀抱复仇之心的阿隶。

      巫者的心中对这个历经苦难的青年总有些莫名的在意。于是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悄悄地尾随。

      他看着青年披着斗笠,沉默如一道幽灵,怀着莫测的气息徘徊在一所眼熟的宅邸外——正是才离开不久的月见渡姬所在的庭院。

      为什么这个人会来到这里?巫者这样疑问着。

      那个被白袍恶鬼袭击的月夜,巫者最初其实是听从内心的愿望,在青年痛失所爱之地,静候他的到来。只是不曾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会如此令人意外。

      为什么白袍的鬼袭来了,阿隶却没有出现?——他去了哪里?

      为什么白袍的鬼逃跑了,阿隶却出现在这里?——他所为何来?

      联想到渡姬神秘的安眠,巫者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 大约是阿隶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自春即来沉眠至夏将去、却依旧健康丰盈的美貌姬君,与那个出没在月夜、隐匿在风中、掠夺美丽与生机的白袍恶鬼,看似不相干,其真实为什么不能有联系呢?

      抱着这样的心情,巫者拜托猫又追踪清风送来的、青年阿隶的气息,择定一处客栈暂作休憩,默默等待消息。

      一直等到太阳落下,晚霞漫天,然后晚霞散去,夜幕中又高悬起一轮圆月。

      一身黑衣的青年阿隶终于抖开背上的包裹,拿出一把锋利的宝剑——剑尖清寒的反光昭示着,这正是一把银器。

      所以阿隶是怀疑渡姬与吸血鬼有关,或者渡姬就是那个吸血鬼?

      不可能的。月色中赶来的巫者因为这个推论而惊讶不已。

      渡姬的院落内没有恶鬼的气息,渡姬的魂魄在重瞳下也是完好的人类!

      巫者尚沉浸在震惊的思虑中,青年就已经迅速地潜入院落。

      月隐星移,仿佛只在眨眼间,院落里就四处亮起灯火,武士们喧嚣的“捕捉刺杀者”的声音叫响在院落内外。

      接下来青年如何忍受着重伤逃出,有如何被守候的巫者和猫又险险救下,飞快地送往神仆众处救治……就是大家一同参与的事情了。

      “所以,您认为,阿隶掌握着线索——白袍的凶手与月见家的姬君有关?”老人手中的茶杯因为惊讶被重重地墩在木桌上。

      那样一位哪怕是在沉睡中也难掩风华的人物,如何能与城中做下罪行的怪物有所关联?

      木桌边的两人因为这个新的线索而怀抱沉默,相对无言。

      “只是可能罢了,”半晌,巫者侧头将目光投向窗外,淡淡道,“静待阿隶醒来就能明了。”

      窗外,一大片槐安花在微风中摇曳起舞,不曾想纤雅的舞姿竟引来只“绿眼怪”的窥视。

      先前吃完点心,因为二人无趣的交谈而偷溜出门的猫又,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滚在花丛间。它拍打着两条黑色的长尾巴,在绿叶间扑腾,祸害了一朵又一朵的花儿。

      淡蓝色、层层叠叠的纤细花瓣仿佛不堪其扰,纷纷乘着风儿,如彩蝶一般飞离花茎,更加自由地舞在小院间,带着一丝丝梦幻的气息,呈现出一派小猫戏花图的美景。

      更有温柔地阳光肆意地为眼前的美景附上热度,稍稍驱散了人心中升出的严寒。

      下午时分,小院外来了一位久侯的访客。

      院外的竹兽憨憨的啼叫声音未落,院前的木门就被人“咚咚咚“地敲得直响。

      坐在木墩上,捧着脸颊发呆的黑面童子被“来势汹汹“的敲门声惊醒,站起身来侧耳聆听,突然捕捉到混杂在敲门声与兽啼声中、一阵细碎的铃铛声。他混沌的眸子瞬间亮起两簇火光,飞快地跑去开门。

      木制的门扉刚刚向内打开,一双粗糙的大手就从外探进来,熟练地拖住小童子的腋下,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

      “团子!”那双大手的主人热情地同半空里的激动的小童子打招呼,灰色斗篷的兜帽随着抬头的动作从毛躁的发顶滑落至宽阔的肩头,露出小童子万分熟悉的的面容。

      那是一张年轻的、蜜色的脸庞,因为旅途艰辛而疏于打理,被掩没在浓密的胡须和蓬乱的鬓发下。

      耸立颧骨带来的锋锐感,被低矮圆胖的鼻梁中和,使青年呈现出一股平庸的无害感。只是那两道偶尔从狭长眼帘下探射出的清亮目光,一旦触上,又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没有那么的简单。

      “长胖了一点啊!”青年这样上下托举着小童子的身体,试了试手感,中肯的评价道。

      他眸中带笑,脸颊边小辫子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叮铃作响,如同它的拥有者一样神采飞扬。

      黑面的童子上下舞动着手臂,在僵硬黑脸上难掩激动,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开口喊道:“哥哥!……回家啦!”

      被黑团子称呼为哥哥的青年男人因为这一句话大笑起来,他一把将饭团子一样小的童子揽进怀里,凶狠地缛了缛小孩的头,揉乱了原本被小孩认真整齐地梳理好的棕发,惹来不满的一声:“放……放手!”

      “哈哈哈哈!”童颜稚语如一股清泉,让风尘仆仆的归乡旅人在一阵开怀的笑声里,悄然退去奔波的疲惫。等相见的热情稍稍淡去,青年的神情里重新染上一抹沉重。

      他问童子:“师父现在在哪?”

      童子遥遥一指:“花间…与客人……”吭吭哧哧说到一半,人就伸出小手拽住青年的麻衣一角,要亲自领着青年过去。

      谁知道青年却不动弹。拽不动人的小团子目光带上疑惑,转过头望着青年。

      青年于是岔开腿蹲下,目光正平视着小孩,问道:“师父,是在槐安花前的客居,与那位来自丹之国的尊贵客人会面吗?“

      小童子用力点点头。

      “哦,这样啊。“青年依附若有所思的样子点点头,小辫子上持续叮铃作响的铃铛欢快地上下跳动,引来小童子带着好奇和喜欢的目光上下追随。

      这时,青年又开口了:“我打算去找师父聊天……”他顿了一下,望着童子努力暗示的“那我们就一起去啊“的目光,又皱着浓眉,可怜兮兮地补充道:”可是我好饿啊。“

      “!“童子双眼瞪大。

      “路上奔波了好几天,还遇上了小团子难以想像的危险……“青年的脸仿佛因为话语里提及的可怖危险而皱成一团,惹来童子透着怜惜的目光。

      “我和阿竹都想吃团子准备的好吃的!阿竹还在门外站着,它想要吃清香的竹芽儿,还要一大桶清甜的井水……至于我,哥哥我好想吃团子最拿手的面点心啊!……“可怜巴巴的青年发出可怜巴巴的请求,可怜巴巴地望着面前的黑团子。

      接收到青年“可怜巴巴“讯息的黑面童子,终于不再缠着青年。他挺胸抬头地站在蹲着的青年面前,大人样的伸出和脸色同样黝黑的小手,抓住青年乖巧地平放于膝盖上的两只大手,极其用力的握了握,自以为传达到了坚定的信念,就迈着充满责任的步伐离开了。

      去给门外的竹兽阿竹和哥哥准备好吃的!

      望着小团子“雄赳赳“的背影消失在木门外,青年面上的微笑久久不肯散去。

      等他收敛起一团孩气的笑抬起头,目光却正对上墙角边一只窥视的双尾黑猫。怔愣之后,青年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朝黑猫点点头,在得到黑猫带着高傲的回礼后,他终于一展披风,大步朝着客居的屋子走去,身后灰色斗篷的下摆在空气中荡出颇具气势的弧度。

      只是,从背后细看青年的步伐,左脚落地颇轻,右脚落地又极重,有种怪异的不协调感。

      ——原来,青年左腿带残。

  • 作者有话要说:  黑童子:我有好手艺,做的点心美味到超乎想象
    灰斗篷:我有好颜艺,唱作俱佳美味到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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