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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炸毛猫和吸血姬 ...

  •   城西一所种着大片槐安花的小院落,是神仆众为巫者准备的落脚之地。

      因为黄昏时的交谈,那位因“睡美人”事件下了委托的、神仆众的老人今夜也借住在此。

      深夜里,老人的房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响声,惊醒了隔壁屋的黑面童子。他睡眼惺忪地敲门:“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木门内,传来老人略带沙哑的声音:
      “无事,梦间起夜,撞倒了木桌。你继续睡吧。”

      “好。”童子不疑有他,转身回屋了。

      他不知道,一墙之隔,床榻上余温犹在,居室内却空无一人。

      墙角侧翻的木桌间,有巴掌大的一片鲜红血迹。

      “你这徒儿,倒很听话。”大猫蹲坐在地上,张嘴吐出人声,“不让他下来吗?”

      槐安花地下的密室里,陈列着一些医疗用具。靠墙的简陋木床边,巫者已经为昏迷青年的伤口撒上药粉,正在做最后一道包扎。纤长略显苍白的手指触上干净的纱布,将在翻飞间产生一个漂亮的结。

      暂时帮不上忙的大猫和老人待在角落里,低声交谈。

      “让您笑话了……”睡袍外草草披着一件外衫的老人,因为夜里逐渐侵袭的凉意轻咳了几声,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这个孩子,是仆前几年收养的弃儿,因为面黑呆傻,被父母厌弃,狠心地丢弃了……”

      “喵呜——”猫听了轻哼一声,嗤道,“人类。”

      上了年纪的人总有些倾诉的欲望。老人继续道:“仆身为世外之人,本应当孤独终老,救下一个弃婴,不过是为了为过去的罪行赎罪……谁知孩子长大几岁后,多了一分灵光,还异常的听话乖巧,让仆享受了几分天伦之乐……”

      “所以吾猜想,”巫者理了理染血的罩衣,在老人身边的矮凳上坐下,目光从昏睡中青年身上收回,“被当□□子的孩子,不知道神仆众的过去……也不会继承神仆众的未来。”

      老人点头,苦笑道:“那件事发生后……神仆众就如同无根之泉,注定枯涸,哪有什么未来可言……就让他在无知中长大,然后在无知中老去吧。”

      凹陷的墙壁内、安放在低矮低座上的烛火,因为通风孔中流动的气流,微微晃动着。

      老人目光悠远,犹如呓语:“世外之人的世界,虽然瑰丽,但……太过悲伤了。”

      巫者心中一动,没有言语。大猫侧过头,静静地望着他。

      日头在槐安花的盛放与浅眠中,悄无声息地轮转。

      海岛边缘的山城里,深深庭院中,贵人们关心的“睡美人”渡姬仍在沉睡着,她沉睡的原因使人摸不着头绪,令她醒来的方法也因此不可知。

      月色下肆虐的白袍凶手仍然不见踪影,城主为此派出了更多巡逻的武士。

      种着槐安花的院落里,目视着搜查的武士们有序离开,木讷的黑面童子关上了门。

      屋顶晒太阳的小黑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细长的尾巴在摇荡的瞬间分裂成两根。它在墙头、兽车顶上几个跳跃,就轻巧地落了地。

      穿过草地时,黑猫扣住小白花上停留的一只黑翅蝴蝶,随意衔进嘴里。它拐过走廊,转进木屋,小爪子使劲按下木桌边一小块木板,一阵机关的摩擦声后,矮榻后张开漏出通向地下的木梯。

      黑猫垫着脚步,骄傲地沿着楼梯走下去。楼梯上,不知它碰了哪里,矮榻边又是一阵细微地机关声,木梯的入口就被横向伸出的木板盖住,不留痕迹。

      木梯下是一条掘土而成的密道,狭窄的小道上被铺陈了石板,头顶和两侧
      都是坚实的黄土,墙边固定墙面的用的细藤其实是槐安花的根。

      小猫顺着小道几个转弯,就来到巫者安放受伤的青年阿隶的房间。透气孔中透下的光线混合着墙壁上镶嵌的烛光,使房间内并不显得昏暗和闭塞。

      叼着准备送给巫者的猎物,猫的心情十分得意。只是,在看见巫者的一瞬间,它停住了,圆圆的瞳孔瞬间拉长。

      墙角的简陋木床上,青年阿隶因重伤昏睡。少年模样的巫者红着脸颊侧坐在青年身边,十指轻柔地扣着青年系着纱布的蜜色双肩,注视着青年的目光温柔又缱绻。他塌下腰肢,低头探向青年的脖颈,乌黑的长发从肩头迤逦滑下,亲密地仿佛亲吻。

      黑猫被眼前的场景刺痛了眼睛,它浑身毛发炸起,尖利地“喵呜——”一声,迅速的朝巫者奔去,从嘴角滑落的美丽猎物被碾碎在脚爪下。

      巫者从猫叫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只小猫像流星一样扎进自己的怀里。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喵喵叫,使劲地蹭着他,挣扎着想舔他的下巴。

      巫者小猫撒娇似的挨蹭痒得发笑,不得不双手托着小猫的腋下止住它。

      “猫大人,怎么了?”手中的小猫虽然不在挣扎,却生着气似的扭过头不肯看他。巫者疑问,“只不过因为麻烦你去院子里查探下情况而分别了一小会儿……谁让你受委屈了吗?”

      “巫刚才在做什么!”小猫愤怒发问。

      “吾?吾在查探阿隶的伤情啊。”巫者理所当然地回答,“从丹之国出发时,吾特地带上了特效的伤药。如果不出意外,阿隶今天傍晚就能醒来了……他去探访渡姬庭院的原因,说不定是吾等重要的线索,猫大人不是也知道吗?”

      巫者带着优美韵律的话语声,仿佛潺潺流动的山泉,渐渐洗去小猫心头的愤怒与焦躁。小猫转过头望着巫者的脸。绯红的脸颊又恢复带着些苍白的样子,那双黑色的眼睛,不再同刚才那样,仿佛笼罩着茫茫的雾气,变得清澈见底,一如平常。它僵直的身体软下来。

      巫者感受到了小猫的软化,把丧气垂头的小猫一把褥进怀里,尽兴地揉了揉毛绒绒的猫脑袋,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猫大人来的正好啊……”巫者望了一眼青年睡梦中紧紧皱起的眉头,开口说道,“吾正好有些饿了,一起去吃点点心吧。阿隶大约傍晚醒来,我们到时候再来。”

      “昨夜,城中又有一位姬君遭遇了噩运……”

      木桌上,随意摆着一碟杂味干果子、一碟点绛面糕、一碟清蕊蔬菜丸子和两杯香茶,茶水温度适宜,正缓缓往上冒着热气。

      木桌边,归来的老人正在向巫者和猫又分享着自己探听来的消息。尽管有午后的阳光熨帖老人奔波疲惫的身体,他言语间仍然几多叹息。

      巫者盘腿坐在矮榻上,黑猫正懒懒地躺在巫者的怀里。老人开口时,黑猫刚刚就着巫者递过来的茶杯浅浅喝了几口茶水。

      老人的话音未落,巫者却悄然陷入了沉默。

      他回想起前两天那个惊险而又美丽的月夜——有卷着狂风袭来的白袍的怪物,有沉默在黑斗篷下的温暖的怀抱,也有那个仿佛从自己的残梦中出走的“月下妖精”。

      她,现在在哪里呢?

      那个夜晚的相见,就像一场幻梦,一样的短暂,一样的美好,一样的令人迷惑。

      似乎是她让自己名叫“拉瓦”的守护者击退了袭来的吸血鬼……既温柔地用笛声平息了吾的恐惧,又嘲弄着让吾不要再追寻“白袍的吸血鬼”……似是而非的态度,像一团捉摸不定的雾。

      吾不知她的来历,也不知她的名字。

      如果能再次遭遇白袍的恶鬼,能否再次邂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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