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地铁》木原永辶

11、莫雨的朋友

　　10月暑气渐退，傍晚还算清凉，周末胡同里来往各种人少了些平时上班的躁动，这是一条很市井的小胡同，隐藏在北京主干道宽阔的道路和街边林立的各种夸张现代高大的建筑里面，这里都是建国初的砖混老式居民楼和青砖沥青油毡屋顶的平房，木头的窗框挂着破碎或是沾满污渍的玻璃，底层的房子被改成各种铺子，小超市，超市门口有水果铺了一地的水果摊，水果摊挨着案板上挂满腊肠的肉铺，屋里显现管电视放着抗日神剧的五金杂货铺，理发馆，水站，蔬菜店和街上摆摊的蔬菜摊子，窗子上贴满红字菜名的饭馆，还有用大红漆在墙上写着粮站两个字门前和屋里摆满粮油的粮站，不知道进去买粮食用不用粮票，人们换成劳动布衣服骑自行车，拍一部80年代末的老北京电影都不用特意布景，当然除了主演路人人们是不能说话，因为各种铺子是来自全国各的人经营的，当地人收租子溜溜狗就可以了。和莫雨走在街上颇吸引了几波侧目，在他们看来似乎不管我是莫雨什么人，都会引起他们的仇恨，这也难怪，毕竟莫雨走到哪身上都像发着光一样，我穿着打扮落魄颓废，更何况我们聊的还挺嗨的。我心里还是挺得意的，有美女光环加持，走起路来都飘飘然。过了胡同穿了小路走到人大校区里面，出了人大走到一个小街道门脸很普通的饭馆，不过里面装修却是很有特色，怀旧风格，墙上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领袖头像，各种80年代海报，还摆了2台fc和其他类似套圈小玩具可以玩，改造的课桌当饭桌，上的菜用铝制饭盒，喝东西用搪瓷茶缸子，出菜的时候是下课的铃声，服务人员穿的也很复古。
　　“还可以吧，虽然现在这种风格的地方挺多的。”莫雨说。
　　“挺好的，细节和布局做的都很到位，给人感觉不是特意的做作，很自然，菜也好吃。”我说。
　　“说说你叔叔那个地质队的朋友吧，”莫雨说。
　　“哦，我也就知道的大概，你有兴趣等去我家让我叔叔给你讲讲。”我说。
　　“那你大概先说说呗。”莫雨喝了口啤酒说。
　　“嗯，大概是七几年，我爸他们都15.16岁的样子……”我正要讲下去，忽然对面走过一个人来直接坐在了我边上声音高亢的说，“莫大小姐，好久不见，我不是在做梦吧。”此人和我年纪身高和我差不多，一身一尘不染的整装，像一只毛色光鲜骄傲的大公鸡，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莫雨稍稍皱了眉头对他说，“我这和朋友吃饭呢。”
　　“啊～啊，不好意思了，仁兄，我和莫雨从小玩到大的，很长时间没见了，有点激动，失礼，失礼。”他侧头扫我一眼没等我说话马上转过头去，拿起菜单叫了服务员过来要加菜。
　　“李杰，你这是干嘛呢，我现在和朋友聊的好好的，你这样……”莫雨皱着眉说。
　　“息怒息怒！我这不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嘛。”李杰放下菜单，转头看着我说，“李杰，莫雨的发小。”
　　“你好，徐一川。”我心道此人这醋劲也忒明显了点。
　　“徐兄不介意我在搭个伙这小酌一杯吧。”李杰不客气的说。
　　“当然，可以。”我看莫雨也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但心里着实不快，自己也交往一些北京的朋友，袁天不说，家里住天安门边上有四合院的也有几个，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跋扈张扬的。李杰又点好几个菜，拿了酒杯给自己倒了酒。
　　“一川兄，你继续说。”莫雨说。
　　“徐兄家是哪的呢。”李杰马上接着说道。
　　“河北，承德。”我看了一眼莫雨做了个无奈的眼神。
　　“啊？！那个地方我去过，都是山，徐兄，名一川，家里是不是其他兄弟叫，二川，三川啊！”李杰笑呵呵的说。我喝了口酒不知道说什么。
　　“李杰！”莫雨大声叫了他一声。李杰无所顾及的喝口酒继续说，“徐兄在哪上班呢，开车堵不堵？”
　　“大望路，我出去都做地铁。”
　　“我说。哦，地铁啊，怎么坐的，不是不是，现在做地铁都用月票了是么？”李杰说。
　　“月票没用过，我都用市政一卡通。”我说道。
　　“啊～！我真是很久没做过了，我在那边也有个小公司，徐兄在哪住呢，可以顺路搭我的车，一会把我司机电话给你。”李杰说。
　　“不用了，估计咱们上班时间也不一致，现在和莫雨住一起。”我略微提高了点声音。
　　“什么？雨儿，这是真的么？你和这要饭的……”李杰倏的站了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啤酒洒了一桌子。
　　“李杰，你丫闹够了吗，一川兄，我们走吧。”莫雨生气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李兄，借过。”快要爆炸的李杰给我让了条路。过了前台要买单，莫雨已经早就买完了，我赶紧追了出去。
　　“一川兄，今天太对不起了。”莫雨说。
　　“还好，还好，我拿你挤兑他一句你别介意。”我说。
　　“呵呵，你说的没毛病。”莫雨说。
　　“莫雨，发生了今天的事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欲言又止。
　　“什么问题？”莫雨停下来说。
　　“你从小到大喝过水么？听说你们北京人都是喝饮料长大的，还有那个刺猬乐队的走啤，从小不喝水，就是那句话，有钱就是任性！”我假装严肃的说。
　　“哈哈，好冷的笑话！”莫雨轻轻推了我一下，继续走了起来。“李杰说他没做过地铁，可能不是在装，我也很久没做了地铁了，印象中上次做地铁，一号线还只到复兴门。”莫雨又说。
　　“也是，我这么多年在地铁还真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姑娘，像你们这样的条件确实也没必要去挤地铁。”我说。
　　“不是那个意思，从小我对地下空间总有恐惧感，喘不过气来。”莫雨皱着眉说。
　　“哦，不说这个了。明天正好要上班了，我去公司看下一下，请个假，下周我们去我家。”我看她挺难受的赶紧岔开话。
　　“嗯，好的。莫雨说。对了，前几天你给我发短信说有朋友过来，来过了吗。”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想起前几天的短信。
　　“哦，我们见过面了，暂时不过来。”莫雨说。回到莫雨家里，她洗了个澡就回她的大铁门房间去了。我回到我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躺在床上，脑子这几天的经历过电影一样来回翻片，莫雨，老木，云中山，苗真真，袁天，东方钰，周杰，徐金源……闪来闪去，折腾了好久才睡着。
　　周一早上7点多闹钟吵了起来，出门口，买个饼边走边吃，胡同里的人们又都上起了发条，我钻进地铁4号线，到海淀黄庄换10号，这个换乘要走10号线换到4号的通道，要比4好换10通道要近的多，不过属于违规的，好在10号到4号的人总是不太多。10号线这个点人不多，人多了就等一趟，有从巴沟的始发车。进门照例找个放轮椅的地方站着，车开起来，除了进站和偶尔的地铁动画窗外经常是黑洞洞的，车轮和导轨轰鸣声充斥耳边，莫雨说怕地下的空间，是怕黑吗？黑处有什么？快到国贸了，又想起袁天带我坐过的建国门的地铁，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打电话也打不通……。出了国贸G口，公交车站总是有大量的人流，小贩，乞丐，和城管在这块地来回拉锯，有时候他们也会达成某种默契，老式的写字楼前的特色宣传画下边会传来恶臭，中国樽建筑群工地机器设备张牙舞爪，建国路的车流汹涌，每日如此，这是一个游戏设定好的场景，每次到这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没错，每个人都是玩家，不去触碰别人，都不知道路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到了公司，大部分人丝毫没留意我很久没上班了，只是我们我的头问了我两句，聊了两句工作，手里的项目还在反复，没进展还倒退了，甲方推倒了了方案，从做，要去甲方开方案讨论会。建筑结构设备几个人开车到了亮马桥使馆区甲方办公的地方，会议气氛很压抑，甲方项目负责人专业知识一知半解，态度粗暴蛮横，建筑设计师百般迎合，弄的左右支绌，越是这样，甲方越蹬鼻子上脸，恨不得要做出一个领先几百年的建筑，我不知道他想在一个住宅为主的项目里能做出什么花样，而且是不想花钱的前提下。轮到我的专业了，我没惯着他，找了几个他不知道的点攻诘他，几句话，他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脸憋的通红，他沉默一会，突然咆哮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啊，这些本来都是很普通的方案，没不说按您的做，只是里边的东西您说的违反规范和施工工艺，您回去看看书再来聊项目吧。”我低声的说。没等他发作，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甲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我一看，巧了，是李杰，还是浑身光亮。李杰一挥手坐在桌子正前方，不耐烦的看了一圈在座的人，看到我目光停了下来，笑呵呵的说，“徐工~~久仰久仰，你们再谈着，徐工我们出来单独聊聊。”说着这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整个屋子的人都看着我，各种表情，刚才态度粗暴的负责人还冲我咧了咧嘴，我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李杰随后出来。
　　“有何指教，在这说吧。”我说。
　　“你滚吧，你们公司想做这个活，第一条就是你从这个公司消失，还他妈和莫雨住一起了，你不就租房的吗，呸，马上从莫雨家里搬走，要不是莫雨的面子，我他妈让你从世界上消失你信不信。”李杰靠近我恶狠狠的说。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好笑，不屑的说，“呵呵，第一，至于在不在公司无所谓，我凭本事吃饭，第二，我不会搬走，现在应该叫借住在朋友家，莫雨没收我房租，还叫我帮忙照看一下她的院子，这不是你不上我干了吗，借你给的机会，接下来正好陪她出去玩一圈。还有我很奇怪，做为莫雨的发小儿，她怎么没没找你去给她看看家，照看照看院子，反倒找了个我这么个外人呢。”
　　“别说用不着的，你搬不搬走。”李杰声音放大了很多，脸也红了起来，像极了FC街头快打第三关boss。
　　“不！”我答道。他的脸越来越红，我一看他的样子知道快要放招了。果然，伴着一句我X，拳头飘了过来。我头一闪，使了八分力，反手一拳打他左腮，他一个仰八叉倒在了地上。“替莫雨教训教训你这个让她丢脸的嘎子琉璃球。”我看着他说。
　　李杰晃了晃脑袋，大声喊着保安。声音惊动了里边开会的人，又有4个保安跑了过来，很多人围了过来，李杰一看人多了起来，又一头朝我冲了过来，身子一闪顺势绕道到他身后，一胳膊锁住他脖子，李杰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小点声，瞧你这点出息，”我胳膊一用力，他马上喊不出来了，“今天是他先挑事的，不想他废了的都闪开。”我恶狠狠的说。不知道是我表情还是李杰表情管了作用，人都慢慢的散开了，有劝的，有威胁的，有喊着要报警的，我带着李杰走出了大堂旋转门，让他们不许出来。放开了李杰，他摸着脖子咳嗽，我飞快的跑出了大门。顺着公路走了一会也没见有人追了出来。估计是这个地方是呆不下去了，就去公司把事情和老板说了一遍，老板还算明事理，安慰我两句，让我避开这个项目，先办了个停薪留职。随便收拾了我几年的东西，几本书个几个MP系列模型，乱糟糟的办公桌整洁了很多，一干二净，有种说不出洒脱。出了公司给莫雨打电话说了说今天的事，她说，你等我吧，我过去接你。很快莫雨到了公司楼下，一辆本田typer，我搬着东西进了她的车，她扎着马尾辫，拿下墨镜说“，徐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弄的你连工作都丢了。”
　　“没事，你能亲自来接我，我以后天天去丢工作去，再说了我还揍了他一顿，不亏，”我自嘲着说。
　　“哈哈，你这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怎么最近说起话来有点油嘴滑舌的。”莫雨打趣道。
　　“真真儿真心话，你一说来接我，我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蒸发了。”我指天发誓。
　　“呵呵，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东西放后排，你来副驾驶吧。”莫雨说。
　　“哦，”我乖乖的坐到前排。莫雨戴上墨镜系好安全带，熟练的开动了车，发动机声音略显暴躁，车开的很快，穿插，超车，换挡加速加速，行云流水，看的我目瞪口呆，
　　“那天晚上差点撞了我们的人就是你吧！”走了一会我说道。
　　“怎么这么说？”莫雨目视前方道。”我看你这开车手法和那天和我一起的朋友差不多，他可是在赛道不输给职业选手的水平。”我说。
　　“你是不是刚拿驾照？等你用心开两年车，也能到我这水平。”莫雨侧头看了我一眼说。
　　“哦？！是吗？”我答应一句。
　　“我看行，你身手不错，脑子不笨，熟悉一段时间应该会开的很好，过两天去你家你开车，我教教你，”莫雨笑着说。“好，你准备好了叫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