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飞仙》九尾椰

8、至善上师

　　得了这么个徒弟，聆海直到睡前心里都乐呵呵的。

　　人就是个随着心情喜好的物种，看对眼了吧，什么拜师礼节都不用，就这么收了；要是看不对眼，就算行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怕也是只能摇摇头。

　　由于聆海的师父是以武入道，因而自打他脱胎换骨，化身为人以后，每天都会随着他师父阳一习武，或许是老天终有一丝怜悯之心，他如今虽道法修为尽失，却仍有一身武功内力。

　　犹记得当时阳一对他要求甚为严苛，日日不得入睡，天未亮他得起床练功，直到挥不动拳头，才准许他打坐练气，如此反复。

　　本来聆海也打算如法炮制一番，但他这小徒弟生得浓眉大眼，赏心悦目的，悟性又极高，着实让他狠不下心。加上自己本身也没打算传授其仙法，因此，终究还是将原定的“早晚课计划”改了改，只剩下了早课。

　　当宁钊在客栈后院练习“五行迷踪步”时，李延川便和聆海坐在远处，或是交流兵法，或是闲聊。

　　让李延川惊讶的是，他这位“便宜军师”不仅文采卓然，知识更是广博，而且口中常常冒出让他不解的语句，越发显得神秘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六日，便到了十月初五。

　　走在拥堵的街道上，聆海对着身旁面无表情的李延川道：“这些人都是为了至善上师而来？”

　　“不错。”

　　“军师有所不知，这上师古怪的很，不论权贵送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都入不了上师的眼，每年得到上师解惑的人地位都不相同，但却鲜少有权贵入席，据说啊，这就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宏愿，怜悯平民，达官贵人都享尽了富贵，所以才都让平民们得去了机会。”

　　小南小北虽说打小就都在王府伺候着，可小南不似小北那般偏激，他知道他家王爷如此看重苏拯，那必定是有其道理，因此，他一直对都比聆海较敬重，觉得他家王爷选的军师，那肯定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平日里言语上跟小北相比，也客气许多。

　　想来那至善上师能够令小小再来镇人满为患，真本事有没有不晓得，这人气倒还是挺高的。

　　“不知这一次是哪三位有福之人可得有上师点化。”

　　“你听说了没，去年被上师指点迷津的那三位，其中有个乞丐，现在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啦！”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小乞子么。”

　　“那可不咋的，人现在有头有脸的，谁还敢看不起他。”

　　......

　　行走间，耳旁全是对于这次至善上师再度到来的言论，话语中尽是掩藏不住的兴奋与崇拜。

　　这越发让聆海好奇了起来。

　　难道还真有能够预测未来的能人异士？

　　看这恍如朝拜般的盛况，要是没有两把刷子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正出神，却是让身旁的“金主”打断了。

　　“到了。”

　　顺着李延川目光看去，聆海原本热切期待的目光一沉，心头闪过一大片失望。

　　什么啊，搞了半天，这浩浩荡荡塞满街道甚至整个再来镇的信徒，居然最后却是到了观音庙？

　　他还以为这至善上师会在某个气派非常的府邸中等候有缘人，结果却是在这恐怕站不下百人的小小观音庙里。

　　不过想来也是，都说他是观音留在人间的慈悲泪，那在这观音庙里，也说得过去。

　　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聆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那个有缘人。

　　直到一个小童子笑嘻嘻地走到他跟前，他都还傻不愣登搞不清楚状况。

　　“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聆海李延川二人便跟在小童子后头，入了观音庙，旁人出于对至善上师的尊重，皆是纷纷让道，没有任何骚乱的迹象。

　　与他们二人同行的，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身量同李延川差不多，皮肤稍微白一些，却又不如聆海那般白的透亮，由于戴着斗笠，倒是叫人看不清样貌。

　　入得这小小观音庙，在引路童子的带领下，三人很快便进了一间厢房。

　　看着眼前端坐于蒲团上的人，聆海实在很难将其与传说中的至善上师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见过的能人不少，其中也不乏女子，但数目却是不多。

　　而除了每年的三位幸运儿，谁又能知道传说中拥有预知未来之大能的至善上师，居然是个女子？

　　在童子的指引下，二人皆是恭敬就坐，正在神游的聆海倒是慢了半步。

　　童子想是见惯了这种情景，也不恼，清脆的嗓音软软道：“三位施主，这位便是至善上师，尔等切勿心急，开口之前须要仔细斟酌，三思过后，方可一一向上师提问，莫要乱了秩序。”

　　童子说毕就退了出去。

　　戴着斗笠的男子显是思虑了多时，取下斗笠，朝着至善上师做了个揖，率先开了口：“浮岩之毒如何能解？”

　　这人生的好怪异！

　　从男子摘下斗笠的那一刻开始，聆海便悄悄注视着他，怎么说呢，生的并不难看，相反的，还挺俊朗，只不过眉宇间隐隐透出的邪气让他好不舒服。

　　“鲛人泪，苍犀角，双生花，辅以暖春第一缕寒冰化作之水，熬制成汤药服下即可。”

　　不似佛语般宏亮，这上师的声音倒是婉转空灵，悦耳动听的紧。

　　聆海对这异世所知不多，对于这问题没有半分反应，李延川却是与之大大相反，从上师开口的霎那，麦色俊朗的脸庞上便满是惊诧之色！

　　要知道，这浮岩之所以称为天下奇毒之首，就是因为它无药可解！

　　如今至善上师口中的药方，每一味均是天下奇珍，想要得到一味都何其困难，更何况是收集齐全。管不管用，都不能妄下定论。

　　”多谢上师！“

　　男子说罢，正正对着他叩了三个响头。

　　至善上师微微颔首，由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睛。

　　”家中有祖母，常年久居病榻，寻遍各地名医无果，更有甚者说老祖母得的不是病，在下想问问上师，老祖母这境况如何解？“

　　“天机不可泄露，本座只能赐你一句，眼见未必为实。”

　　李延川薄唇微动，看着颇有大闹观音庙的模样，聆海正等着看好戏呢，谁曾想到他最后仍是不甘不愿地道了声谢，不再言语。

　　聆海略一思索，便明了。

　　想来这王爷自小受到宫廷礼仪的教诲，关键时刻这深入骨髓的教养令他咽回了那到了嘴边的脏话吧。

　　正乐着呢，倒是让身旁的李延川瞪了一眼，聆海方才想起，轮到他了。

　　该问什么呢？

　　这连人家家里的老祖母生病，都让她说成了天机，看来如果是要问她自己何时能够功德圆满白日飞升，换来的也会是这一句吧？

　　说不定还叫人当作疯子给撵了出去。这外头可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呢，多没面子。

　　而且想来这劳什子上师也没点本事，看上去顶多就一江湖术士，混口饭吃。

　　他聆海本就不是善类，遇上个把骗吃骗喝的，平日里也懒得拆穿，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偏偏这个至善上师，让他陪着李延川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小再来镇上等了近一个月，正愁着没处撒火呢。

　　这不，捡到一个现成的。

　　清了清嗓子，聆海有模有样地朝着她揖了揖手：“敢问这位上师，可知道方便面何时能够面世？在下今日嘴馋的紧，不知大师能否随了在下的心愿，透露一二？”

　　话一说完，聆海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天机不可．．．“这至善上师话说一半，倒让这笑声打断了，心中恼他如此不知礼数，一直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想要训斥这个没规矩的小子一通，可话到嘴边，竟是默了。

　　聆海见他这惊诧的样子，方才惺惺作态地又作了作揖：”对不住对不住，在下．．．额，上师？“

　　“怪不得，怪不得，本座生平从未见过有人如阁下这般生的一副仙骨仙骼，敢问阁下．．．”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仙啊骨的，我怎么听不明白？“聆海闻言心下一跳，慌忙中偷偷瞥了身旁人一眼，见对方也正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急忙挥袖否认。

　　在这异界初醒的时候，他的确对于自己的身份供认不讳，那时李延川也是拿他当疯话来看，在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之后，对于自曝身份这件事，聆海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如今的他法力尽失，却又身怀异宝，应当低调行事，若真让有心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及千年灵珠的存在，必定要引来无数祸端。

　　因此，对于这半步飞仙的身份，理当隐瞒着妥当些。

　　正要对着至善上师严词厉色一般，不想竟对上一双泪眼。

　　“上师，你，你怎么了？哭什么啊？”

　　李延川与斗笠男子闻言，同时不解地看了过去。

　　“罢了，这一切都是劫数，望道友日后好自为之，凡事切记莫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