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高将军连环懵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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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色正浓，眼前一派觥筹交错，亭中如积水空明。
直到人坐到极乐宴馆里头了，高渐怀还是一阵恍惚。到底是咋了，何时他却收到了阉党的请帖？
高渐怀心下疑惑不已，心中暗暗想着，不会是他——
在一片酒色笙箫中，高渐怀大口扒了一筷子拆烩鲢鱼头，又狠抿了口金风露，叹道：“奢侈！”阉党的席面真是暴殄天物，啥好吃好喝的都成堆地上来。
今日乃是圣上跟前红人—— 阉党头子张公公的六十大寿，光朝中大臣来了就不止半数。
听闻太子也到了。
高渐怀心里一动，这太子本是双生子，奈何二者在胎中互相不服输，吸了对方的精气，最后只剩一个成活，就是如今的太子，圣上本就子嗣单薄，连生了几位公主，就得这么一个男胎，生怕不成活，便给取名——夏回春，颇有些起死还阳之意。
不过这不是高渐怀关心的，主要是这太子自小就是傅捷傅老太医用名贵药材吊着命的，这些年傅无觅出头了，便转手由他负责了。
一想着傅无觅那恨阉党的劲儿，还不是得陪太子过来送贺礼，高渐怀就忍不住要笑，好得上次不愉快之后，也是许久未见了。
席面上热闹非凡，不多时，就醉倒一片，阉党们仨俩成群团在一块儿笑闹，先是哪家宴馆的伎子本来卖艺不卖身，结果半夜偷情被抓包啦；一会儿又聊小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不晓得花落谁家……
高渐怀举了杯酒，一路穿过阉党的包围圈儿，将这些八卦听了个七七八八。
忽然听得那海棠树下，一阵子骚动，霎时间，庭中便静下来了，蚊蝇之声愈显。
举头一瞧，张公公不知何时到了。他一身深红曳撒，吊着长眉，从两排手执马尾毛拂子的朱裳小太监里款款走出。其中一个最娇俏的正低头，哈腰扶着他，高渐怀眯眼细视，忽然对上那小太监多情似水的眸子，活脱脱的人比花娇。
“小心台阶！”这声音来的突兀，却熟悉。一下子把人叫醒。
高渐怀猛地睁大眼，摇了摇头。再瞧那端，张公公已经被扶好落了上座。
这是阉党的席面，他柳清鸿怎会不来，高渐怀轻笑。可一想到他，胸中脑中便闷的很。
拜寿仪式起了，柳清鸿上前来，他今日一改平时雷打不动的绯色朝服，一袭紫绡银丝滚边襕衫，缠丝玉带将那纤腰盈盈勾勒，未戴纱冠，只一根青玉簪子系着长发，海棠花下，迎风而立。不似往常高傲，倒平添几分妩媚味道，自成一派风流。
此刻，他端了个戗金杯，斟满金风露，仰头向那高处敬：“甲子华诞届寒食，采采风月海棠芳。想见聚星堂上客，寿觞齐举溢春香。”
“好！”庭中拊掌声起，叫好一片。
张公公颇受用般的，笑着，大手一招，柳清鸿便侵身上前，瞧着这软玉冰肌的姿容，真是越看越欢喜。小嘴儿还甜，只听得那清隽声又叹：“在此恭贺祖父甲子寿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哈哈哈！好孙儿——”张公公闻言大笑出声，抬手一把接过戗金杯，眸光发亮，“看来，今儿这酒是不干不行了！”言罢，满饮而尽！真是许久没有如斯畅快过了。
“噗”！
高渐怀见状一口气没憋住，直接喷到地上，还好大家都众星拱月地瞧着上座，没人在意。他本含了杯酒看稀奇，早闻柳清鸿给阉党当孙子，本来他还不信，这下亲眼目睹，直觉得头发麻，眼皮突突。
忽又想起那日恭房，好像也唤了禅衣小阉人作“小叔叔”来着，心中愈加不齿。一个人到底是如何不要脸，才能把这给人当孙子的活儿练得如此炉火纯青？
高渐怀心下无语，自打山南归来，见过的人也不少，却没有一个像柳清鸿这般将“小人”做派发挥到极致。活脱脱像是那《荣枯鉴》里走出来的。
想不通，可又忍不住盯着那处瞧，大家这会儿都喝开了，丝竹乐声响起，合着凉风幽月，一片风月无边。
前来敬酒之人排成长龙，柳清鸿干脆携了壶酒，四处痛饮起来！衣袂翻飞地在那朝臣丛里穿梭，俨然一只采蜜的鸢尾蝶。一杯杯的醴酪下肚，喝得急了，也不顾洒了多少，几绺发丝调皮掠过嘴角，恍若未觉！
高渐怀咽了口酒，再抬头，瞧见柳清鸿居高临下地对着他，高挑眉毛，凤眸轻佻，冷艳地勾唇笑。一瞬间，管乐声仿佛都听不见了，隔着千重万重的光影人群，只有二人静立对望。
真是，该死的骚！
高渐怀心中还没发表完意见，突然耳畔一动，多年警觉，让他马上感觉不对，手便顺势握紧了袖中短剑。他四处踱步，巡视起来。循着那微不可闻的风吹草动，一点点隐退在夜色里。
方至廊中僻处，突然天降大网，紧跟着飞天似的冲出几个黑衣歹人，将他缚住，不分青红地一顿捶打。高渐怀立马还击，掏出短剑，削铁如泥，将那丝网砍得七零八落，正欲上前，可见远处树下忽然现出一人，逆着光步步逼近，越近越是难以置信，看来还手是不能了。
“太子？”高渐怀试探似的叫出声来。
谁知这来人听他一叫，甚是不屑。登头挥过来就是一拳，猝不及防。
高渐怀没想到这种情况，一时顿住，被打得嘴角沁出血丝来。不过这人也不好受，用大了力气，还没开口说话，倒是急促喘了两声，似要透不过气来。
高渐怀眼瞧着面前的太子常服华贵，空荡荡地挂在身子上，仿佛迎风就要倒。实在，被打得不明所以。说起来大家好得也是从表兄弟关系。
这情况不能细想，越想，高渐怀越是一头雾水，直到一个酒嗝上来咽了口水，拍了拍耳朵，他还以为做梦呢，何时招来的这些仇怨？
太子却被盯得不耐烦，一个眼刀瞪过来，忽而抬起一只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捏过高渐怀的下巴，甩到一边，怒道：“惹他生气的都得死！”
高渐怀嘴巴张了张，想说有病吧！这都哪儿跟哪儿，想他与太子也是多年未见，不说亲密，也没到刀剑相向的地步。
突然，傅无觅冲过来了，满脸着急。高渐怀歪在地上眼见着他飞奔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又目送他越过自己，直奔旁边的太子。
高渐怀这时候再看太子，方才的“恶人”跟换了个人似的，神色柔柔的，眸子都能溢出水。眼下正冲着傅无觅，伸出胳膊要抱抱。还喃喃着:“这个贼人欺负我——我好害怕！”
傅无觅呢，笑得一脸宠溺，转头眼色示意高渐怀快走。嘴巴却温柔道：“是吗，我替你揍他哦！回春不怕不怕啦！”
眼前一幕震得高渐怀一个激灵，直觉恶寒不已。
直到这“大变活人”的太子早已依偎着傅无觅，两相离去了，手下人也撤了个干干净净，高渐怀才从地上爬起来，蹙着眉头，边思忖边重回到了一片酒色喧嚣里。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的画面转移了，柳惊鸿不知何时落了单，一个单薄的背影倚着墙。从后面看过去，和那春江花月的琴音格格不入。
高渐怀想去嘲弄他几句，不想刚到近前就见他两手撑着墙，一口口地大吐。没吃什么东西罢，尽是些胃中酸水。瞅见有人来，一转头，直接吐在高渐怀的身上。
真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高渐怀白了白眼。眼见他刚花银子做得衫子被弄脏了，心疼不已。
“刚才不是嚣张得很么，这会儿躲在这没人的地方吐！”高渐怀牢骚道。
柳清鸿发现了，挣扎着要坐起，可踉跄了几次也没站起来，眼见着就要砸下去，被高渐怀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别说，手感相当可以。隔着薄薄的紫绡，仿佛直接触到了冰肌。
“柳大人！”高渐怀本想着柳清鸿又要回些刻薄话，谁知这人趴在他怀里扑腾两下却不动了，安安稳稳的。这倒是惊奇，高渐怀低了头窥探，只见柳清鸿面色潮红，嘴巴又是一鼓，大呕出水来。
高渐怀眉间紧蹙，用手一推，“喂，你不是装的吧！”柳清鸿闻言眼皮耷拉了两下，神色涣散，迷迷糊糊地瞧了瞧。蓦的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揽住高渐怀的脖颈，甜甜道：“姐姐！”
高渐怀登时如遭雷劈！过电一般！“姐……姐姐？”高渐怀显然不能适应这个新称呼，他瞧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柳清鸿一脸无奈。
这人什么问题，男人堆里如鱼得水不说，还有外室有孩子，现在又叫起什么姐姐，怪腻味人的！柳清鸿此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说是享受宴饮吧，这会儿又找个没人的地方自个儿吐，这不找罪受么？
自他开始，身边的人也好，事儿也好，真是越来越不正常。
不过这人醉了，都说酒后吐真言，高渐怀想到这，眸子一闪道：“柳清鸿！”
“嗯~”
听到一声哼，高渐怀心里稍定，毕竟清醒的柳清鸿是不可能准许人叫他全名的，他最看重体面，总是高傲得不可一世。
“谁是姐姐？”
没人回。
“柳不弃是你亲生的么？”
没人回。
“你觉得高渐怀怎么样？”
“无耻！”
高渐怀恨不得把怀中人丢出去，他是有多无耻至极，才能让人酒后也不忘。印象里，没有得罪过柳清鸿啊，难道就是那回初见，亲错了人？
思及此，高渐怀忽的想起那夜。这人也是一片喧嚣里独自坐在宴山亭中饮茶，与周围戏笑声格格不入。瘦削的身子，隐在月色的重影里，一片落寞。若是，这人嘴巴不这么毒，行事不如此乖张，或许……
高渐怀还要说些什么，忽听怀中人声音轻柔，诱惑至极：“咱们做吧！”
“什么！”高渐怀浑身一抖，以为出现了幻觉了，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高将军连环懵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