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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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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的愤怒终于在打满一大缸水劈过半个时辰柴后得到了平息。
冷静下来的刃,放慢了劈柴的速度,开始理性的思考。
她确信那个男子是个军人,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只知道当过兵的人身上都有种不同常人的气质,而在这个男子身上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气质。
虽然早上有些不愉快,但刃还是将那人引为同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孤独地煎熬了三个月后,这个男子的出现就像射进刃阴云密布生活的一缕阳光——她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与自己共通的东西,她甚至在想,这个男子是否有可能将她带入军营,剑吼西风,吹角连营,沙场秋点兵。
她想,不管如何,要将这人照顾好。
看柴劈得差不多了,刃想了想那男子的身高,挑出一根木头比了比,开始着手做拐杖,男子的脚伤并不严重,但也要半个月左右不能用力,做个拐杖,总归方便些。
刃从没有过当木工的经历,快午饭时才做好,不过这个成品实在丑陋了些,这里凸一块那里凹一块,刃自己都不待见,不过,刃试着柱柱地,貌似还算实用。
将拐杖埋进柴火堆里,开始打水,一般要等大家都吃完了饭,厨房才会匀给她一些剩菜剩饭,之前的平安油嘴滑舌,不干正事,又惹了这凝玉楼的头牌玉清公子,结果殃及了刃这个异世灵魂,厨房里的人自始至终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就算剩下再多的饭菜,也顶多给她碗见不到几粒米的稀饭了事,心情好了,兴许还多出几片青菜叶子,亏了烟儿每日偷偷把玉清公子吃剩的给她端过来,否则以她的运动量,或许已饿死鬼投胎了。
刃平时并不在意这些,给她多少她便吃多少,可是今天不同了,看那个男子的体格,想必要吃不少东西。
正想着,厨娘端着碗过来了,重重地放在砍柴的木桩上,刃一瞥,果然仍是稀粥。
“大姐,能不能多给我来点儿,我吃不饱。”刃说得声音很低,她一贯不会求人,总认为凭自己努力能得到的便是自己的,否则求也求不来,反而将一腔傲骨卸了,徒留笑柄。
可现在,她不知道除了求人还能怎么样,一冲动话就出口了,说出来脸已通红,她竟然在乞食!
那厨娘看了刃一眼,颇觉奇怪,这孩子让玉清教训了一顿还真转了性儿了。这厨娘也是凝玉楼的老人了,那时凝玉楼还是个小店,没有如今的红火,小小的平安是整个楼里的宝,可随着平安一日日长大,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死皮赖脸不争气的劲儿常常让厨娘恨不得揍上一顿出气,时日长了,便也懒得理她了。
不想今日平安说话倒知了些礼数,厨娘想起这阵楼里小哥儿的议论,都说平安勤快多了,每天早上热水都烧得好好的,一天劈的柴比以前三天都多,嘴也没那么胡说了。
厨娘笑了笑,倘若真是这样,玉兰也能放心了,又瞥了眼刃,道:“厨房里还余些吃的,你随我来拿吧。”
“谢谢大姐”刃的嘴唇还有些哆嗦,心里是满满的羞愧难堪,她难道要天天这样乞食为生?就这样在这个青楼里呆一辈子?她上辈子的理想呢?她依旧可以从军的啊,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军人,她也可以的。古代不让女子从军,可是也出了花木兰穆桂英,只要她有本事,肯吃苦,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或许她想得太过简单,但拼一拼,总会有些改变的。
刃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上眼,看着湛蓝的天空,只觉心境豁然开朗,不禁轻轻笑了。
厨娘走到厨房,一回头,便看见刃站在不远处,似有似无的一笑,竟让人觉得很想去亲近,不禁摇摇头,眼光一转,便看见烟儿立在院子一角,手绞着袖口,有些痴迷地望着刃,楼上,玉清公子也在俯瞰这个方向。
厨娘心中一紧,大声喝道:“平安,看什么呢,快点儿!”眼光却瞄到烟儿回神了似的匆忙走进楼里,玉清也转了身,慢悠悠的踱进屋内,方松了口气。
厨娘盛了满满的饭菜,递到刃手上,嘱咐道:“以后我会给你留着饭菜,到时会给你送去,”迟疑了一下,又道,“这段时间烟儿一直给你送饭,我也知道,不过以后饭菜足了,你不要让烟儿给你送了,否则被人知道了,烟儿会受罚的。”
刃没想到烟儿送饭这件事还会受罚,连忙称是,又谢过了厨娘,才端饭离开。
厨娘看着刃远去,心中暗自希望平安的拒绝能让烟儿绝了那些情丝,长痛不如短痛,烟儿是爹爹看好的人选,又特意安排在玉清身边学习,日后定是凝玉楼的头牌,若这二人均生了情愫,爹爹那里可不会心慈手软。
刃回房,把饭菜端给那个男子,又出来舀了碗热水,拿了拐杖送到男子那里。
男子已经坐在床边,依然穿着被她割成布条的衣服,吃得很快,却没有咀嚼的声音,显出良好的教养,吃了大半碗饭,便放下碗筷,喝了几口水,又慢慢躺回床上,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你吃好了?”
“嗯”
“哦”刃放下心来,她还怕男子把这一碗饭都吃了,她可就要饿肚子了,连忙捧起碗来,把剩下的吃完,只吃了个半饱,不过已是她体能所能忍受的范围了。
抬起头来,才发现那男子有些呆愣地看着她,难道是自己吃相太难看?想到刚才男子斯文的吃法,刃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今日有点饿了,往常不是这样吃饭的,我下回注意。”
男子移开眼睛,没有说话。
真不好交流,刃撇撇嘴,道“诶,我做了个拐杖,卖相不太好,你别嫌弃,我还要干活,先出去了。”
刃的活是白天干,青楼的生意则是在晚上,因此刃吃了晚饭就可以休息了。
端了一大碗饭菜,又舀了水,刃回到小屋。
男子喝完水,拨了一部分饭菜到原本盛水的碗里,才吃了起来。
刃看得红了脸,方才明白中午男子为何盯着她看,她也是很介意与人共用碗筷的,中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想着,埋头快速拔完饭,收拾好碗筷,打了盆热水进来,见男子用被子把自己裹严了,又躺下了。
“兄台,我现在要给你的脚热敷、按摩,这样才能好得快些,”说着半跪在床边,用手巾沾了热水,裹在男子脚上,却觉得男子整个腿都是紧绷的,抬头,只见那男子脸似乎有些红晕,看刃抬起头,竟然立刻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刃不禁笑道:“你个男子汉,害羞个什么劲儿,我都没觉得什么呢。我这是在给你治疗,你就想,大夫眼里是不分性别的。”
刃不再看那男子,生怕他不好意思,热敷了一阵,又开始按摩,手刚触上男子的皮肤,就感觉男子的脚一收,大概动作太大,立刻听他轻嘶一声,刃按住他,以红肿处为中心,向周围揉擦,男子又挣了几下,便不动了。
待刃按摩完,才发现男子已经睡着了。
刃没地方睡觉,只得又趴在床边,暗叹这个世界的男子一点都不知道绅士风度,还好是夏天,不至于着凉,转念又想到男子大热天把被子盖那么紧,恐怕要中暑了,可连自己都没有一件多余的衣服,又从哪里去给男子找一件?想着想着便也睡着了。
这般别别扭扭地共处了几日,刃说话男子也会答上几句了,刃由此也知道了现在是宋益宗十三年,刃对宋朝的了解仅限于宋神宗宋徽宗几个皇帝,这宋益宗还真没听说过,不过好像宋朝皇帝更迭挺快的,不知道也算正常,刃也没在意;不过让刃兴奋的是,宋朝竟然允许女子从军,听男子的口吻,好像女子从军理所当然,也是很普遍的状况,这让刃看到了更多的希望。不过听男子的意思,她要从军先得拿到卖身契,成为自由身,待到年满十六岁,官府募兵时报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