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故》晏笑淡水鱼

12、第十一章

　　（十一）
　　直到韦栎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的声儿惊动了他，林觅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看了看他：“没事儿？”
　　韦栎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没事儿，没事儿，谢谢你了，不过，林觅，那人可不是啥好人，你还是......”
　　话说了一般林觅就打断了他：“人家都说了，收拾你是有原因的，你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干了些什么，还有，我来找你是有别的原因，明天在学校的时候，你自己找个时间去和穆宇樟道歉，为小时候你逼迫他的事儿，有意见没？”
　　韦栎愣了愣，又心虚地笑了笑：“这事儿啊，是我不对，我明天去说，没意见。”
　　“态度要真诚，鞠几个躬，他原不原谅你就不管我的事儿了。”林觅淡淡地看他一眼，说完就走了，耽误的时间有些多了。留下韦栎一个人在原地琢磨着怎样才算真诚的问题。
　　林觅回了院儿便直直进屋，没吃几口饭就和林母说在学校吃过些了，回屋子背了一包儿的书本冲穆家东屋去了。
　　当穆宇樟坐在书桌旁看着林觅依次从书包里拿出十几本笔记本时，他的嘴巴越张越大，到最后仿佛是能装下一个拳头：“这？都是你写的？”说完，他拿起几本翻看，密密麻麻地每一页都写满了字，工整好看，又分了每一个学科的类别和单元小标题。
　　林觅看他这吃惊地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由得笑一笑：“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我来这儿监督你看我的各科笔记，上面有从初一到初三的所有科目重点知识，你全部看完理解以后再开始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到时候我还会给你布置另外的习题做，尽量在一个月以内看完。”
　　“一个月？看三年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穆宇樟苦笑着说。
　　林觅意味深长地笑一笑：“不是你自己说你聪明绝顶的吗？我这些可都是浓缩过的精华部分了，做不到的话直说，你好趁早断了报考体育班的念头。”
　　穆宇樟急忙打断道：“我能，我能，一定能。不过，你让我看你的笔记不写作业，那我的作业怎么办啊？”他谨慎地打量着林觅的神色问。
　　“在那之前我会帮你写你的那份，现在让你做你也做不明白，成天上课睡觉开小差，不过看完的前提是，全看明白了，我会就在这里帮你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随时问我。”林觅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穆宇樟越来越得意的脸色说话。
　　穆宇樟连连点头：“好嘞，一定不辜负林老师的期望。”
　　林觅嘴角悄悄往上扬了扬：“既然你喊我老师了，就快点开始，时间不等人，记住是为了你自己的理想。”说完就把穆宇樟的书包拿过来，取出所有书本。
　　穆宇樟的书包回家从来只装作业，第二天早上一早去随便逮个同学的就三两下抄了。
　　穆宇樟朝他瞅瞅，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字儿没你好看，会不会穿帮啊？”
　　林觅没看他，打开他的题册开始动笔：“你的字也不难看，只是有点儿歪，我会写，看你的。”说完就开始流利地解题，落笔而出的字迹竟和穆宇樟的差不了几分。
　　穆宇樟在一旁看着，目光又渐渐地从题本移到了林觅专注着做题的脸上，从侧面望去，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脸颊上在灯光下显出的白白的细小绒毛，有些嘟又小巧的嘴唇，微微抿着，还有那双水灵带光的眼眸，偶尔随着身体律动扫在睫毛上的黑色发丝，从他身上传来的一股子花木味儿，一切的一切都渐渐地令穆宇樟看出了神。
　　他突然想起了小学的某回开学班会，自己故意丢掉作业本想逃一次假期作业，被老师痛骂，结果被林觅交上去说是捡到的，本来自己已经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准备，可是老师却没有骂他，反而对他和颜悦色地，至今方才隐约得知原因了罢。
　　“林觅。”穆宇樟自己也不知是怎的就开了口。
　　林觅听到他叫自己，就稍微侧过去些准备听，等着他说，只是眼神依旧盯着书，手也没听下。
　　“我不懂。”穆宇樟的脸上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有点认真，有点严肃，有点这个年纪解读不出的意味，两个人隔得很近，他几乎是冲着林觅的耳朵在说。
　　“哪里不懂？”听到这儿林觅方才抬起头来去望他，一抬头，就见他这副模样，觉得怪怪地，又去看他面前的十多本笔记本。“你都没打开你就说不懂，欠抽了？要不要我叫杨红姨进来？”他皱了皱略比穆宇樟淡些，细些的眉毛，抬眼看穆宇樟。
　　穆宇樟立马又恢复了以往的憨笑模样：“没啥，看你写题这么快有点儿震惊了，嘿嘿。”
　　林觅没再理他：“快看吧，再偷奸耍滑的我真跟杨红姨说了，认真点，没开玩笑。”
　　穆宇樟看着他，很认真地点点头微笑：“嗯！”
　　（数小时后）林觅放下了手中的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过去看穆宇樟，见他在很认真地看手中的笔记本，眼神直直地，带着坚决的光和一些，睿智？以前是不曾在他这儿见过这眼神的。“没有，不懂的地方吗？”
　　穆宇樟听见声儿回过神来，抬头笑嘻嘻地说：“你写的很详细，重点抓得也好，能看明白。”
　　林觅不由得心底泛起一丝雀跃：“那就好，不过今天差不多了，晚了得休息，不然第二天上课没效率，以后上课都不准睡觉，要认真听老师讲课。”语气渐渐由柔和又变得严肃起来。
　　穆宇樟听着，只是不断地慢慢点头，略带些笑意：“你回去也快休息，不过你做了我的作业你自己的做了没？我隐约记着每天的作业都挺多。”他不再笑了，眉头有些紧。
　　“我上课就写了，你抓紧看你的就是。”林觅淡淡地道，穆宇樟这才点点头，只是那模样分明不太相信。他眼珠子鼓溜儿一转，又嬉皮笑脸开口道：“小林老师，这么晚了，要不要在我这儿歇了呀，夜里更深露重，人家怕你回去的路上着凉了呢。”这话语气有些嗲，刻意得很。
　　林觅被他逗笑了：“我家就住对面儿，你少贫嘴，走了。”说完林觅就起身了，临出门前留了句“晚安。”便带上了门。穆宇樟听着他出去后和穆父穆母的几声道别，然后是大门的开合声，他又探头去窗子那儿望，直到看着林觅走进自家屋子，才缩回身子来，看着满桌的笔记本，和旁边自己题册上摊开着，在其上印着的规正好看的字迹，说不上哪里好，可就是觉得，哪儿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