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芳华春如许》小米火火

3、第三章

　　巫涟近日十分作妖，他竟然松了发髻，一头黑发直直的，飞流瀑布一般散落在肩头，他也没有穿着神族青年男子平日里都穿的云锦霞衣，而是自家裁衣，犹如戏文里面公子哥儿穿的那种款式一般，斜斜垮垮的披在身上，长眉如描似画，遮住一半脸面，又微侧着头看人，冷冷的似是而非瞧着不知某处，红唇就异常醒目，尤如一团小火苗，在黑发和长衣那里燃烧。如此，没有两日，神族青年纷纷如此打扮，竟然形成潮流。
　　一日，圣女宫居然有人来到南山院，要酬谢巫涟，说因为巫涟的标新立异，圣女宫接了许多活计，都是神族里的小伙子要求圣女宫赶制出；和巫涟身上穿的一样的衣服。圣女宫因此，竟然发了一笔小财，要知道平日圣女宫根本入不敷出呢。
　　南山院大妃很有礼貌的接待了这些圣女们。巫涟却一直躲在自己房里。
　　圣女们出行，都是白纱敷面，也从不曾一人出门，因此，便连和圣女们相对而坐的南山院大妃，也没有看清来到自己家的圣女们的模样。
　　巫涟对那些圣女们淡漠处之。
　　这也难怪，巫涟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女人都是老虎。神族里，西冷家的女人更是老虎中的母老虎。
　　其实，巫涟直到今日，都没有在私下里见过西冷眉。可他越是在娘亲那里解释，娘亲眼里的笑容便越是神秘，搞得巫涟话也不敢多说。
　　如此，巫涟却想；西冷眉现在干什么呢？每次走在雪洞桥上的时候，他会完全不由自主往西冷家看上一眼。谁知有了新发现，西冷家的五姑娘西冷眉出离家门，径直去往素心殿赤尾家，嗯，这有点奇怪。
　　巫涟便用观微法术，细看之下，方才知道赤尾家的小卖部开张了，卖的全是女人们用的胭脂花粉。真是个好主意，挣了钱，才能买来许多好东西，修炼法术的时候，才能买来灵芝呀，九头虫呀，琉璃草等原材料。
　　巫涟嘴角扯动，一丝笑意自那漆黑眼眉溢出。
　　赤尾家的小卖部开张的第二天，南山院家的小卖部也开张了，卖的是巫咸古国自古就流传下来古方秘制的丹药。一下子，南山院人流如潮。要知道，往日巫家的丹药一粒难求，如今居然明码标价的公开售卖了，买丹药的神族簇拥在南山院大门，巫涟竟然一改往日的冷漠，笑着说；别挤，买不到的，明日还有。
　　巫涟的笑，就像清水涟漪，温柔波光荡漾，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几乎遮蔽了日光。
　　巫涟每日卖出一百粒丹药，卖完便即关门。
　　三天之后，拥挤的现象消失，巫涟便看见人群的后面，徘徊着一个神女。他定定的瞧着这个神女，她却回避着巫涟的眼神，不一会儿，她竟然仓惶离开了。
　　巫涟打发完买丹药的神族，立刻出去寻找的时候，天边云霞淡淡，飞鸟来回循环，却找不见那个神女的影子，巫涟不由怅然若失。
　　4
　　素心殿。
　　阳玄烈按照母上大人嘱咐，幻化成一只风鸟，栖息在琅轩树的高枝上，这只风鸟的羽毛十分单调，青绿的羽毛，黑色的尾羽，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唯有一双淡黄色的眼睛，闪耀的光芒异常清澈透亮，是阳玄烈将自己的真身隐藏在这只风鸟的眼眸里，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有一些闲的蛋疼的神族，四处闲逛，万一拿起弓箭射来，阳玄烈也能及时逃走。不过阳玄烈此时关心的不是逃命的问题，他在高高的树枝上，最想看的，是来到素心殿买胭脂粉的各路神女们，当然，最重要的是；监视南山院，看巫涟在做什么。
　　阳玄烈四处转动眼珠，看来看去，便看到西冷眉，袅袅婷婷的，来到素心殿。
　　阳玄烈喉咙深处发出咕噜一声，听起来像是奇怪的鸟鸣，西冷眉便抬起眼睛，往这里看一眼，她似乎看到了那只风鸟，立时嘴角撇动，弯弯的眼睛里，露出轻蔑的神情。阳玄烈急忙像一只真正的风鸟一样，啼叫起来。等到他觉得喉咙都叫的发痒再去看西冷眉的时候，见她已经走到母上大人的身边，然后，母上大人居然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入到里间，这可有点奇怪，莫非此二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要说？阳玄烈展翅飞到离母上大人房间近一点的树杈上，侧起耳朵细细听来，至于要监视巫涟之事，完全被他抛到一边。
　　素心殿女御此时已经放开西冷眉的手，两人对面站立。
　　素心殿女御的神情从容淡定，西冷眉却有一丝拘谨。
　　西冷眉身穿高阳神族的神女们都会穿着的云锦霞衣，梳着流云发髻，身形窈窕，五官精致，雪白的脸颊衬托着红唇一点，当真风流。
　　素心殿女御暗暗道一声；可惜了。如此美妙的女神，却有着非凡坎坷的一生，这却怪不得自己会一直利用她，要怪，也只能怪西冷眉，放着青云大道不走，却从一开始，就走上一条斜道，也许她一直都想走捷径，可是却不知道神族和人族一样，从来都没有什么捷径，越想走捷径，就越是遭遇坎坷，报应也会很快临头，西冷眉的可悲在于；对于来到自己身上的报应，浑然不知，这，便不能怪任何人了。
　　素心殿女御眼光清冷，望着西冷眉，西冷眉强自镇定，她语气里带一些倔强，直直盯着素心殿女御一点也不友好的双眼，说道；我已经来三次了，也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至于我大姐，你就不要再拉她下水了。
　　素心殿女御淡然说道；你想要我的玉露凝香，只凭那么一点消息是不够的，你大姐在梵净宫当差，一定知道大王子到底是病的神魂颠倒，还是已经到凡间去历劫了，你却推说什么也不知道。
　　西冷眉长吁一口气，道；我从侧面问过大姐，可大姐说，她在梵净宫只是一个低等神女，根本无法接近大王子，素心殿女御想知道大王子的消息，为何不找巫涟？只有巫涟才能接近大王子。
　　素心殿女御冷然一笑；西冷眉，除了你自己的脸，你当真什么也不关心，是不是？
　　西冷眉略显焦躁；我能干什么，西冷家还有我父母，还有我大姐她们。
　　哦。素心殿女御淡淡笑道；如今的神族，人人都在力争上游，想提高家族在神族的地位，想过的好一点，你父母一直为了西冷家在神族的地位而努力，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机让西冷家的女孩子都上散花宫学习舞蹈，把你们从普通的仙女，都变成飞天神女，可即便如此，西冷家的命运也没有一点改变，因为神族最重要的使命是维护四海八荒的平安，这些平安是要靠杀戮来实现的，那就需要许多的战神，西冷家的神女就算跳舞跳到天际，那又能如何呢，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
　　西冷眉不语。
　　素心殿女御冷然一笑，叹道；对了，依你的性子，你一定想了很多，不然的话，你不会三番五次到我这里，来买什么玉露凝香，你知道我这玉露凝香真正的用途，是不是？
　　西冷眉惶恐的后退一步，转身想走。
　　素心殿女御一把攥住她的手，冷冷笑道；听我说完不迟。西冷眉，你一直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一开始你就离经叛道，和一个战神私通，怀上那人的孩子，可是，那个男人却辜负了你，就像你辜负了自己的亲人一样，可是，他的这种辜负你是无法承担的，你也无法对任何人说，而神族讲究的是；因果报应，腹中的孩童既然来到，你迫于神族不能杀生的信条，你也不敢把那孩子弄掉，只好把他生下来，之后，你狠心将那孩子抛到荷塘，而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那孩子，说起来，这件事如同发生在昨天。
　　西冷眉脸上流出冷汗，她颤栗不语。
　　素心殿女御放开西冷眉的手，她却站住不动，只是呢喃自语道；他没有抛弃我，他没有，他只是有苦衷。是的。
　　素心殿女御冷淡说道；如今你想要我的丹药，没有问题，你只要告诉我那男人是谁，我呢，可以用一个秘密和你交换，用你最想知道的秘密，西冷眉，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被你抛弃的那个孩子的下落吗？
　　西冷眉用手捂住脸，悲愤的哭泣道；不，我不想，我当年既然抛弃他，就如高山抛石，永不回头。
　　素心殿女御呵的笑出声，叹道；果然刚烈，可惜，你的刚烈总是没有用到正地方。好吧，你果然面和心毒，居然能够如此无情无义，阴险毒辣，六亲不认，却正对了我的心思。拿去，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丹药。
　　素心殿女御单手一扬，一粒淡红色的光芒闪过，落入到西冷眉手中，正是玉露凝香丸。
　　西冷眉颤声说道；你又为何如此好心？
　　素心殿女御冷冷说道；我说了，我欣赏你的阴狠，西冷眉，如果给你个机会，你一定会干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搞得这神族乌烟瘴气。
　　她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靠近西冷眉；我等着。
　　西冷眉立即窜出门去。
　　阳玄烈在树杈上听的胆战心惊，母上大人心里的秘密可真多。他刚想飞身下去，却见西冷眉又回到母上大人身边，西冷眉十分冷静，只是一会儿时间，她如同换了一个人，冷然，淡定，微笑。
　　素心殿女御冷冷站立。
　　西冷眉从容说道；好。你欣赏我，我便愿意和你结成同盟。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除了梵净宫，那里的防守实在严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帝释天的消息，八月十五，帝释天要到飞云阁。
　　素心殿女御冷静说道；可靠吗？
　　西冷眉镇定说道；当然。别忘了，我是舞天女。
　　哦。素心殿女御脸上露出温和笑容，她望着西冷眉，淡然说道；还不走，可是有事？
　　西冷眉咬着嘴唇，等一刻，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大法师前几天到我西冷家，他根本不是为梵净天大王子选妃，他是。。。他是为帝释天选侍女。
　　素心殿女御淡淡说道；没有选上你。
　　西冷眉不语，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迷茫，无助，但是这种柔和的光芒很快消失，一股子绝情的神色浸满她的眼眸。
　　素心殿女御冷然一笑；我推测，大法师选中的是你的妹妹西冷星，是吧。你想桃代李僵，偷梁换柱，让西冷星喝下我的玉露凝香丸之后长睡不醒，而西冷家一定要出一个侍女，那便非你莫属了。
　　西冷眉愤愤不平的说；我就算如此，也是为我西冷家的命运。西冷星糊糊涂涂，能干什么，她就算到了帝释天身边，也不会有任何作为，我不一样。所以，就算让西冷星永远睡觉，我也对的起她。
　　素心殿女御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慢慢悠悠说道；我总以为自己是无情无义之人，每日都会自责不已，如今我坦然了，能把干坏事当成拯救，整个神族非你莫属。只是，等你完成心愿，对神族大下杀手之际，还请对我手下留情。
　　西冷眉脸上有一丝愧疚之情，但是一闪而过，她咬着嘴唇，定睛看着素心殿女御。
　　素心殿女御微笑道；你这次要干的，是正经事，我会帮你的。让我猜猜你要我干什么。嗯，一定是你还不忍心对西冷星下手，想让我替你出个主意，其实，你只要和西冷星说明白，她一定会让着你，这样，你心里的罪恶感就会小一点，是吧。
　　西冷眉冷哼一声；能够到帝释天，是每个神女的梦想，你当年不也是如此吗。
　　素心殿女御喟然长叹；是呀。到了帝释天，想办法获得帝尊的宠爱，让帝君封为帝姬，从此麻雀变成凤凰，你自以为能够迷惑帝释天，而又笨又傻的西冷星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你想让我理解你，我十分理解了。
　　西冷眉眼眸里出现冷冷笑意，她躬身施礼后，迅即离去。
　　素心殿女御望着西冷眉消失的方向，满脸神秘莫测，等到阳玄烈飞身下来，素心殿女御已经关上房门。
　　阳玄烈呆呆站立一会儿，明白母上大人此时不想见他，复又幻化成飞鸟，站立枝头，呱呱啼叫着，看上去，真的像一只呆鸟。
　　虽然是一只呆鸟，它却不傻，眼睛四处瞧着，便看见南山院巫涟化作一道金光闪过，它立刻展翅飞翔，跟在巫涟云光后面，一起飞。
　　此时，云霞层染，朵朵白云流光溢彩，飞速逝过，果然天界好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