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正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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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开场还有半个时辰，鸣珂喝完那盏茶之后决定好好逛逛这个水悦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应该算是风流人物难得共聚一堂的，估计能听不少关于甫京的故事。
人嘛，总的入乡随俗。
鸣珂语调轻快地说：“逢阙，我去附近逛逛。”他站起身，将茶盏放到桌子上，顺便抚了抚身上的衣服。
逢阙看见鸣珂要走，赶紧把四处乱瞥的目光收了回来。“少爷，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在这看着，有什么异常回来告诉我。”鸣珂特意低下头往逢阙的肩头靠了靠，声音低了低，毕竟旁边那个“清净人”的侍从可不是好惹的。
水悦楼比鸣珂想象中要大了不少，之前鸣珂以为一楼富贵华丽也不过只是为了撑面子，现在一看还是他小看了这里。水悦楼一共四层，每一层和一楼装饰基本等级相同。里面的姑娘或是男子都是穿金戴银，衣裳一看就价格不菲。能看出来，这个秦姨应该不是只靠自己经营起这个生意的，她背后一定也依仗着一个庞大的势力。
二、三、四楼是给客人准备的客房，鸣珂也不便多留。他每层也就快步溜一圈，就赶紧去到上一层。二、三、四楼分别代表春、秋、冬，每层的房间名都以一种季节的特色为名。
“看来这里的主人不喜欢夏天。”鸣珂心中暗自嘀咕。谁会不喜欢夏天呢？夏天的泉水格外清冽，可以策马到郊外赏花，还有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确实，好像不是那么美好了。鸣珂苦笑一下，虽已过去多年，但那种情感仿佛随着骨血的生长而埋没进去，反而像是从骨头的缝隙中不断渗出，尤其是在看见鹤稹之后。
忽的不知哪个房间的门被风吹开了，挡在了鸣珂的身前，鸣珂脚步一顿，正想转身往回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夜，还留下来吗？”那人的声音像是带着一丝挑逗，但是却仍保持着一种正气，让人以为那语调中微妙的情绪只是自己的错觉，反而是自己冒犯了说话那人。
“留下来吃吧，正好月姨做好了饭。”鸣珂耳畔久久回荡着这句话，像是被一根细丝牵引着因岁月而蒙尘的齿轮，齿轮重启，周身扬起沉积多年的灰尘，让鸣珂也分不清是记忆还是自己多想而已。
从声音来看，是阿祈的声音。
鸣珂几欲转身却在此时愣在了原地，他不敢先前迈一步，他知道，这是水悦楼，他也明白，他来这是为了什么“今天就不了，我今晚要陪另一位公子了。”房间里还有一人，语调懒懒的说。
“哦？什么人能入了你的眼？”
“总是陪你，我也会累的。”那人说着说着突然一头倒向鹤稹的怀里，“再说了，你小身板还能承受的住吗？”
鹤稹眉头一挑，嘴角噙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你侬我侬，难舍难分呢!但是那人知道，自己这是一时逞了嘴瘾，事成之后可能就会被被灭口了。
正好此时从对面来了一个打杂的，看见这扇门开着，连忙将门关上了。那个打杂的也没想到门后还站了个人，关上门之后被门后的鸣珂吓了一跳。
“公子，可是在找自己的房间？”打杂的恭恭敬敬地问，毕竟水悦楼这么大，客人多半也爱喝酒，有不少喝多了之后走错地方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鸣珂睫毛一动，像是被惊醒了。“我无事，就是随便逛逛。”
“那公子还是快速离开这里吧，这个是琇莹的房间，他不太喜欢闲杂人打扰。”
看这个样子，打杂的估计也是把鸣珂当成那种贪图琇莹姿色的人，守在这就是为了能一睹风采。
鸣珂应了一声，他迈开步子，向前走去，经过那扇门的时候，他有意无意的透过门缝瞥了一眼，隐约能看到白色的衣袍。
他来着，是为了见琇莹吗？而且他们两人像是已经认识很久了。难怪他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这里，原来也是忍受不了相思。
也是，过了这么久了，是人都会变的吧。记忆中的少年成长后终究还是与自己的期待背道而驰了。
与其说是期望落空，倒不如说更多的是不甘。不甘他们的相遇是这个样子，不甘那份情感将永埋心头。
鸣珂原本满怀着重逢的喜悦，那种失而复得、破镜重圆的珍贵。他想把这些年所有的心绪都告诉阿祈，告诉他他就算当年他骗了他，他也不会怪罪，因为他能再回来就已经难得万分。鸣珂回想起今日在大殿上，鹤稹的神色分明就是淡漠至极，就像是在热闹街巷遇见的陌生人，连一瞥都是奢望。
“少爷。”逢阙看见鸣珂回来了，便立刻迎上去。
鸣珂并没有询问逢阙是否看到他旁边那个”清净人”，因为那人现在还在上面寻欢作乐呢。
鸣珂回来之后话少了一些，很明显应该是有什么心事。既然鸣珂没有开口提，逢阙也没有刻意去问。
他跟了鸣珂这么多年，虽然不是最懂他的人，但是他知道，少爷很喜欢胡思乱想，有些时候自己沉静一段时间，就会从自己制造的迷局中脱身出来，当然其他人劝是没用的。
很显然，少爷又给自己绕进去了。
“逢阙，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琇莹一眼看到我？”鸣珂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
“啊？”逢阙先是一愣，就出去转了一圈的功夫怎么就看上琇莹了？难怪一直闷闷不乐，原来是在想办法逗美人。
“今晚，他必须是我的。”鸣珂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弧度，如果想接近鹤稹，从琇莹这入手是最简单的。
“少爷你本来就器宇不凡玉树临风，又穿的这么耀眼，是个人都会被你吸引住的。”逢阙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夸了鸣珂一番。
鸣珂的长相算是上等，有少年应有的激越，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稳重，在他身上不但不矛盾，反而十分服帖。眼神清澈灵动，似有笑意，所看之处仿佛处处留情。
过了一会儿，鸣珂听见自己身边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习惯性侧过头。
那张脸，那个人终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眼前，不必再追寻。
他目光有些炽热，让鹤稹不由得觉得也有些不自在，他侧过头，与鸣珂的目光在空中猛然交汇，虽然只是一瞬。
鹤稹神色有些一怔，他眉头一皱，不过也只是一刹那，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主动将目光撤下，微微颔首致意。
“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刚来？”鹤稹嗓音并不浑厚，一字一句咬字也不重，让人听起来觉得很舒服，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也如同是和一位老友背靠青山、面向春江水喝茶对饮。
就像他身上的气质一样，他总带着雨后万物感谢甘霖而赋满了清新的芬芳，初觉并不勾人，但是待久了，会让人心中浮躁的心渐渐沉下来。即使是在水悦楼这个脂粉与铜臭充斥的地方，也是这般感受。他穿的倒是素净，虽然是白色外袍，可能是浸在水悦楼的金光下显得也没有那么夺目，反而有种柔和的温顺，右肩上绣了株兰草，他每每抬手时兰草也随着衣袖而摆动。
“我也是刚入甫京，听闻这里热闹，便来了。”鸣珂也意识到了自己目光都快穿透鹤稹了，他像是自嘲一般，抿嘴一笑。
多年不见，鹤稹的面容倒是没有太大变化，眉目那倒是比少时更加舒展开。狭长的凤眸向上微挑，带着一丝玩味。脸色确实不是很好，有些许病态的苍白，不过还好他五官较浓烈，也并不觉得是个病秧子。
倒有点像，身子骨弱的美人。
“那公子倒是没白来，今天绝对精彩。”话音刚落，前面的台子上开始奏乐，几个穿着薄纱的女子脚步轻盈开始起舞。
鹤稹将头侧过去，目光锁定在台子上，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旁边的侍从看两人不再交谈，将屏风拉开，隔在了两人中间。
屏风不算厚，鸣珂可以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到鹤稹的侧脸。他也将目光向前放，但是仍会稍微偏偏头，偷偷看向鹤稹。
原先堵在心中的话顿时郁结在喉咙里，原来鹤稹不认识他。
怎么会呢？几年的相处时光怎么可能会让鹤稹完完全全忘记？
他们分明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连气质神韵都有些许相似。
鸣珂一时间不知道应是喜是悲，苦寻多年只是找到了一具皮囊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正文（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