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有人！
江淮在心里想，这人是塞北的杀手，还是京城的暗卫，还是不知道他何时得罪了的仇家？
正当他思考着对策之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在隔壁煎药的莫雨端着药进来了：“喝药了！”
莫雨把药放到了江淮床边的桌子上，正欲端给他时，却见这人伸手按住了自己端药的盘子：“我递给你药，你看不见的别乱拿。”
江淮伸出一只手，在嘴巴前轻轻比了个“嘘”。
然后用手在盘子上比划着写字。
“有人”，莫雨看着江淮写的字，想了一下，确实有人啊。不过他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吗？莫雨转念一想，毕竟他武力过人，或许听力极好，就像师兄一样，能根据呼吸声判断屋子里有几个人。
江淮写下这两个字后，心里还在想怎么办。却听见身旁这人向前快走了两步，然后响起了拉帘子的声音。
莫雨拉开了原本隔在两个昏迷之人中间的帘子。
“是有人啊。”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莫雨还是伸手指了指，“你隔壁床的战友，前两天刚运过来，还昏着呢。”
江淮心想，原来是自己大惊小怪了，白担心了一场。江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喝完一碗药后，莫雨又递给江淮一颗药丸：“明天开始，你只要吃药丸就可以了，这药丸是活血化瘀的，大概七日，你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这药丸味道不似一般药辛辣，别有一股清香之味。心思一转，一本正经地开口：“哈哈哈还没有感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莫雨。不用谢不用谢。”
江淮继续不动声色地拍马屁，面带微笑：“莫雨姑娘，这一手医术真是出神入化，不知可否多给我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丸，好让我尽快重见……光明。”
莫雨思忖了一下，摇头道：“不行不行，那药药性极大，你也刚刚醒过来，一日最多一颗。”
“真的不行？”江淮试探着问道。
“绝对不行。”莫雨姑娘很有底线的。
“哦。”江淮声音淡淡，向莫雨展现了一门博大精深的魏国传统文化——变脸。
莫雨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刚刚还如沐春风的，一下子变成了一副大爷样，就像守着他们山谷出口的那位守门神爷爷。
陷入黑暗，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冰封在了另一个世界里，知道这个世界的欢声笑语，花鸟嫣然，却看不到碰不到得不到。世界变成了黑色的，单调的。
唯独听觉变得特别灵敏，他可以听到隔壁床的那个人的呼吸声一日日变得越来越重，倒也不能说重，只是之前实在轻得可怕，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没有了。
看来，这个不着调的医女还真有两下子，不知道将军是从哪里请来的人物。
莫雨不常在屋子里呆，屋子里就他和隔壁床的“难弟”两个人。江淮实在无聊，就开始和“难弟”说话，实际上就是自己自言自语，假装有个人在和自己对话。
“哥们你是我手下的兵吗？”
“我叫江淮，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虽然我本人一向低调，但关于本人的传说实在太多，想必你也曾听过，比如智取虎威山，奇袭白狼团。既然你是前两天才过来的，那你肯定听说我带着八百个兵对上塞北胡兰纥万人的军队的事情了，我都吩咐了他们要低调，低调，但他们硬要往外说我也没办法。那胡兰纥一看到我就屁滚尿流地想要逃跑，被我擒住后又跪地求饶，可他是傻子，也当我是傻子吗？我怎么会放过他……”
直到听到莫雨那人的脚步传来，江淮才闭了嘴，一只腿挂在床边摇啊摇，双手枕在脑后吹曲儿，吹的是阳关三叠，他小时候在京都最爱听的。
“你也醒啦。”却听见莫雨脚步匆匆，来到了自己床前，然后路过了自己的床，在隔壁兄的床前站定。
隔壁兄醒了？！
那自己刚刚吹的那一顿牛皮不都被人听取了，醒了也不吱个声。
不知道自己是个半瞎子啊。
江淮在心里腹诽着，些许的羞意在心头绕了一圈。
他脸上不动声色，却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又听见旁边传来莫雨大呼小叫的声音：“哑巴！？”
还没等江淮理解莫雨这两个字的意思，莫雨就踱到了自己面前，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呀，一个瞎子一个哑巴，还真般配。”
“莫雨姑娘，他是个哑巴呀。”江淮压低了声音问。
莫雨重重地点了头：“对，哑得不能再哑了。”
“那人是我们军队的？”
“不是不是，城外捡来的。”听到这句话，江淮彻底放心了。这个人一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二是个哑巴，完美！
刚知道对方是个哑巴时，江淮心里还隐隐升起了一股怜悯，不过很快，这份怜悯就被可以随意吹牛皮也不会被人觉得烦，最起码他嘴巴上不会说烦的快乐给冲散了。
“哑巴兄，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不过问你的话想必你也说不出来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又是个瞎子，你写出来你的名字我也看不到，所以就姑且这么称呼你吧。”
“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我那一番热情的自我介绍，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再给你介绍一遍我自己吧，好让我们两个互相了解一下。算了算了，你就不用介绍了，你也介绍不出来，就耐心听我讲吧。”
江淮越说越得意，后来连莫雨进进出出也不避讳了。莫雨上次进来时，江淮讲到自己小时候翻墙钻狗洞，这次进来，便到了在学堂给夫子脸上画王八。
她在心里默默地为江淮点了一根蜡，希望他不会后悔自己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毕竟，江淮不是个真瞎子，难道哑巴就会是个真哑巴吗。
而此时被两人惦记的哑巴君，正靠在床上，看着在隔壁床上眉飞色舞讲话的那人，目光灼灼。
莫雨这小院虽小，景致却极好。窗外杨柳依依，绿叶的爬山虎爬满了半边院子，被日光烤炙的青石板井然有序地铺满了院子，一个个圆咕噜噜的水罐东倒西歪地相互靠着，风有些热，有些快。
却在吹进这个屋子时也忍不住放满了脚步。
实在是太赏心悦目的一副画面。
两张床距离很近，两个人的距离也很近。
一人在床上坐着双脚悬在一边，眉飞色舞，正对着另一张床上的讲写什么。
一人在床上靠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神却极为明亮认真地看向讲话那人。
两个人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少年郎模样，生得都极好。
讲话那人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双眼，面容精致，薄薄的嘴唇不停上下开合着，讲到渴极时才呼：“茶来。”任劳任怨的小哑巴就把自己手上端着的茶杯递给他。
听讲那人鼻梁高挺，眉眼俊朗，仔细去看，眼中好像有一汪汪水，深情又专注。
讲了好久，江淮也累了，就在床上安静地休息一会。给小哑巴讲的故事里，他刻意抹去了一个人的存在，可他越是不想想起，那个人的身影就越要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懊恼地伸手，像赶苍蝇似的乱晃，好像就能把心里的那个人赶跑了。
为了不去回忆，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小哑巴编身份。
自问自答似的。
“小哑巴，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了？那你要比我大诶！本公子今年才十八。”
“小哑巴，你娶妻了吗？”
“什么，你家里竟然有十八个小妾！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啊”
“小哑巴，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那么丑，你为什么要喜欢蓝色。”
“小哑巴，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怎么也叫谢逸。”
江淮本来都昏昏欲睡，全靠着下意识给小哑巴编故事。却听到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谢逸”这两个字，一下子被吓醒了。他做贼一般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却更清晰地听到了心脏咚咚咚地跳动声，如鼓动，如鹿撞。
想到这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小哑巴两人，才放下心来。把自己的从被子里拯救出来，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咚咚”地心跳声。
江淮的脸烧红。
却恶人先告状：“小哑巴，你怎么心跳那么快，吵死了。”
小哑巴尽职尽责的承担起了一个哑巴的责任，沉默地接过了江淮扔过来的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亦如鼓喧。
到了第二日，小哑巴已经可以下床行动了，江淮便更得意的使唤起小哑巴来，扶自己起身，给自己倒茶，还以眼瞎为由让对方替自己剥核桃。
莫雨在屋外看着这一幕幕，忍不住啧啧起来。她也不想呆在这破地方了，她想去找自己的师兄，她想扶师兄起身，给师兄倒茶，帮师兄剥核桃。
今日给小哑巴喂完最后一顿药，莫雨拍了拍手道：“我有事情这两日不在，反正你们也有自理能力了，就互相照顾吧。小哑巴你的药已经装好了，你每天自己煎一副。江淮的药丸我留在药房了，你每日去给他拿一颗，只能一颗！那药吃多了会出事的。会流鼻血然后昏厥的，到时候屋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们了。”
切，如果我晕了，小哑巴也喊不出声音啊。江淮最近说话说得有的多，也没有力气和莫雨辩论了，就自己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
莫雨说完，在江淮看不见的地方，她得意地向小哑巴舞动着眉毛，仿佛在说，自己够意思吧。
她一边往院外走，一边回忆自己从小看的医书。自己刚刚一下子忘记师祖特制的活血化瘀丸吃多了会有什么后果，于是随口瞎编了一个。
到底会怎么样呢？
莫雨困惑地挠了挠头，迈着脚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