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第11章
再来看旧居，依旧是海棠暗香浮动，门前松柏亭亭，廊下还留着我走时与他一起手植的藤萝，没想到现在已经长到可见花期的繁茂。这些紫藤不是攀着柱子就是沿着他又新加的支架一直往上走，现在是触手可见的花海了。
诗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看这些花穗已经到了垂挂在枝头的地步，虽然花色紫色，白天看肯定也是灿若云霞。还记得以前说：“等花都开了，我们就可以站在窗前看花开了。”花开了，只是很久都不曾再来。
眼前所及，早已经不是那份旧颜色了。
我推开门，九郎坐在椅子上显得颓然，就连有人开门进来他都没有抬头。他还是那样的瘦弱，喜欢着白色的衣服，身形和性格都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我走近了，身影逐渐将覆盖住他，他才抬头看我一眼，带着惊慌，他赶紧起身。
“你怎么来了？”他开口问。
小青放下手里的饭盒，轻轻退出去。我打开饭盒，将里面的吃食一一摆到桌子上。“老夫人说你今晚没有用饭，过来吃点吧，我带了你爱吃的菜和汤。”
他怔怔的看着我，好像烛影窗前，说的都是假话。
我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他手也是凉的，原来心里的温度是可以传遍全身的。他还是满脸的不解和着急，眉头紧锁。“如冰，你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留下，可是你是知道我的，你不是还答应我帮我看账目吗？你不是还说一起在窗前看藤萝花开吗？你走了，可是你又回来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好吗？只是你不要再走了。”他越是说得诚恳，眼睛有一丝的红。我好想伸手将他的眉目都舒展开，再看见他眼里的海。现在看见他的真挚让我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好想抱着他哭一场什么都不管离开这里，离开所有的是非。
我见不得他带着恳求跟我说话，我见不得他伤心，见不得他令人心疼的样子。我使劲挣脱开他的手，背对着他，这样才能狠下心来说狠心的话。
“听说，周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还记得年少时你也曾见过的。”他听了，呆呆的在原地。“是不是爹让你来的？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没有回答。我想今晚要做个了断。
“九郎，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的，只是你要知道，我们本就身份悬殊，怎么可能在一起？”我忍不住质问他。
“如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如果怕身份，我可以去找父亲，我去求他。父亲母亲对我们这样好，他们会答应我们的。你相信我。”他抓着我的肩膀，紧紧地。九郎外表变了，冷峻潇洒，内里却还是这样简单的孩子。
我无奈的笑：“九郎，你觉得我们能求得老爷夫人的谅解吗？即使可以，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会怎么说老爷夫人？我们自己的名声不要了，你还要搭上老爷夫人的名声吗？你别忘了，这家世、这云府，不是你自己得来的。”他慢慢放下自己的手，眼睛里带着失望。干笑了两声。
我站定没有动：“很多事情我们自己不能选择，一直都是这样。你留不住我的。”
“你要去哪？”九郎快速转头问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大概这是自己在云府的时日无多了。如果什么都没说让他像上次一样留下了一丝丝的希望，九郎这个性情是不会彻底死心的。“想必你也听说了，我还是庆王府的义女。将来，或许在庆王府过得好些也不一定，庆王爷看重我，也会为我指婚的吧。”
“为你指婚？云如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忘了你姓云。”云九郎换了一个迷茫的眼神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我姓云，我也不过是老爷捡回来的孩子。如果同样是认人作父，为什么我不认一个地位权利更高的王爷呢？”我忍住不让自己回看，不让自己低头。“我听说你为我挡了几门亲事，今天来除了跟你道别，也想告诉你，除了为自己，你也应该考虑考虑老爷夫人，没有人可以一直陪你耗下去。我以为你会改变，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幼稚。”话已经出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样无情。
九郎呆呆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我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深情，我知道再多待一刻我就要落泪了。“我现在是林将军府未过门的遗孀，是庆王府的义女，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云如冰了。自今往后，你我，山长水远。”这些话说完我就赶紧走了，不能多留。
九郎呆呆地站着，看着离去的背影终于没有再追上来，这一切到底还是自己没有被放在心上。他笑，笑自己荒唐。
廊下的藤萝哗哗啦啦，风更大了一些，吹落了一些柔弱的花骨朵。最后还不是要零落成泥碾作尘，即使开了又有何意义，逃不过夏天的雨，避不过秋天的风。房里的烛光开始摇摇晃晃，映出的身影也更加摇晃，云九郎还是像我离开时候那样的站着，一时间他很难接受吧。原来自己等了三年的女孩到头来也是梦一场。
室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屏风上安静的大江大河奔涌而去，往事也不过潮水。
云九郎颓然地坐到地上，看着廊下已经长成了的藤萝，摇摇摆摆，很漂亮。当年植下它，说要一起吹着风，站在窗前，看一片紫色的花海。花海，可以看了，可是她说她已经是别家的人。明明是春日里的晚风，吹过来怎会有秋日的凄凉萧索。境随心动，果真如此。
“王成！”他大声喊，那个叫王成的小厮赶紧往房里赶。
“少爷。”王成应声。
云九郎挥挥手：“明天叫人将廊下的花都砍了吧。”王成应声正准备退下。
“等会！”云九郎突然叫住。“去告诉老爷，婚期的事，全听他的安排。”
“是。”王成这才退下去。
烛光再亮，也有燃完的时候。云九郎孤单地坐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