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妖》央嫣子

32、三十二、幽魂引路

　　小末看着知更，一如当初那样的安静，那种小末所特有的，只有在知更才能给她的安静。
　　凤母看见有尽，笑了笑：“原来你已经赶到了，那我是多余了，白担心。”
　　有尽苦笑：“你怎么也来了？”
　　“小末的守千年被人破去，我虽在凤巢，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的。结果，就在那土地庙里，看见了他们留下的字。”
　　“你身后的是谁？”有尽无意问了一句。
　　“小末的父亲，和兄长。”
　　小末听见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子抖了抖，把目光从知更身上收了回来，看着祈生，那个……苍老的男人。
　　“哥哥说……我，不叫洛小末，对不对？我姓祈，祈小末？”她这样问出一句，脸上是一种不可思议神情，似乎都不敢相信，“你告诉我，真的么？”
　　老人几步上前，伸手略开小末额前散乱的刘海，那双眼，更是有一种看破沧桑的凄凉和幸福，两种矛盾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似乎一瞬间，关于凤兮的所有记忆都涌出了脑海。
　　良久，他终于微笑：“你和你母亲，长得真是很像。”
　　小末咬了咬唇：“真的么……那么，我母亲，她去哪儿了？告诉我好么……”
　　祈生的目光，却停留在颜一声身上，停留在他手上，那把发出清光的青藤玉树。
　　“林雨落，你出来吧。”他突然对着荒野叫了一声。
　　“扶疏，原来你骗了我，他没有死。”一个沙哑艰涩的声音缓缓响起。
　　扶疏只是看着小末，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盒子，手指关节都显得苍白：“师傅，不管来多少人，多已经不重要了。”
　　林雨落的身影出现在铸剑窟的门口，扶疏的背后：“你有什么办法我不管了……只要你能办得到就好。”
　　“师傅尽管就闭关便好，只要不要忘记当日的承诺。”扶疏看了一眼颜一声，“师兄，靠你了。”
　　“呵呵，扶疏，看来，有了你，为师是少了很多事。”林雨落笑了笑，身形渐渐隐去。
　　小末看了看有尽：“他和你一样，都会乱跑。”
　　有尽皱皱眉，敲了一下小末的脑袋：“他那个是幻影术，我可没有他这么不要脸。许久没有出来，人间竟然多了这样的无耻之徒，真是可悲可叹，自己闪一边，叫徒弟来这儿打下手。”
　　扶疏冷冷一笑：“无论如何，今天之后，我就可以解脱了。”
　　小末拦下有尽：“可不可以，让我来？”
　　“你？”
　　“恩！”她笑得是那么的简洁：“你是说么，要我做无穷，叱吒风云的无穷，拿着明天来保护你，保护我自己的无穷，坚强不可欺，立于天地不靠任何人的——无穷。”
　　有尽赞许地点点头：“那我先站你后面，做你最后的依靠。”
　　小末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扶疏？”
　　扶疏笑而不答。
　　“你要的是我，只是拿知更来引我出现，对不对？”
　　“没错。”扶疏笑着把那个盒子放在脚边，“而且你也来了，虽然带来了有尽，但是你知道，我身为深算，既然敢用这样的方法请你来，也就表示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然后呢？”小末问。
　　“你，不要连累身边的人，铸剑之后，我答应你，一定把你的知更，放回长寿村那里，而且，下一个一模一样的守千年结。”
　　小末认真地看了一眼扶疏，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小末摇摇头：“我，要让知更平安——可是，我答应他，以后要陪他一起去几度谷，用自己铸剑。我既然来了……也和你一样，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扶疏笑了一笑：“我知道你的想法。”
　　小末眨眼。
　　“你会用守千年结，那么，我猜想另一种上古阵法你也是会的，幽魂引路，对不对？”
　　小末猛地抬头，眼神里有一点点退缩，但是终究迎了上去：“没错。”
　　扶疏点点头，右手一挥，长袍在北风中漂亮，手指结成一个奇异的结，周围的阴气更加的浓厚的了。
　　“人死了，有没有鬼魂我不清楚，但是死后的确是有一股气息尚在人间飘荡的，也许那就是人们称做魂魄的东西。你用你的守千年，不仅护住了他的尸体，连带着那一股气息，也封印住了，对不对？”
　　小末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颜色。
　　“你可知道我今天布的是什么阵？”扶疏看看周围愈加暗淡的灯笼，不等小末回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招魂……知更身体里的守千年，已经被我打破了，而现在……他的那股气息，就在这儿。我知道，你想用幽魂引路让他复活，对么？”
　　“是的。”
　　“可是，那种法术实在是违背天命的——算了，你身上，违背天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就连你身边的有尽，也是为了救你——你自己也会死，你应该知道的。”
　　小末点点头。
　　是啊，这样忍受着一切的痛苦活着，不就是……为了知更给自己的那个承诺么？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像知更说的那样，看遍人间的繁华，尝尽尘世的滋味，这样，也就不枉费他千辛万苦把自己带出了凤巢。
　　只是，知更，没有你陪伴的日子好孤单……
　　只是，知更，如果我让你活了，我就得死……我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够活在这个世上，所以，我要先看遍这个世界，完成你的心愿，哪怕，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好寂寞……
　　只是，知更，我终究不能陪着你，实现你最大的那个，那个长相厮守的愿望，我终于还是害了你。
　　“你要如何？”小末强自忍住泪水，凝声问道。
　　“他的魂魄，就在这儿，我需要你的魂魄，来交换。”
　　小末想了很久，依旧摇头：“我死了，就没有帮他幽魂引路了。”
　　“但是他的魂魄如果没了，就算有人帮他，也来不及了。”
　　一把木剑突然横了过来，挡在小末身前，夹带着有尽冷冷的声音：“丫头，你做的很好了，够了，接下来的，让我来吧。”
　　小末抓住他的衣角：“不！”
　　“丫头，不要任性。”
　　小末坚决地摇头：“如果救不了知更，一切都没有用。”
　　有尽皱眉，但是身子坚定不移地立在那儿。
　　扶疏扬起双手，手指灵动地变换了几个结，空气里顿时又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接着她眉头一展，一团白色的火焰已经被她揉在了手心，无论如何跳跃，却不能逃脱她的掌控。
　　“不！”小末哭出一声，“我答应你！”
　　“无穷，不要哭了，不要犯傻。”有尽的眉头皱得更加的深了。
　　谁知小末突然冲着有尽竭斯低里地喊出一声：“不要让我恨你！”
　　有尽愣在了当场。
　　小末身子向前，突然抱住有尽的腰身：“不要让我恨你好不好……知更不可能死……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回去……”
　　这么一楞的功夫之间，小末已经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到颜一声旁边，扑倒在知更的身上，亦如当初离开凤巢那般，飞蛾扑火。她的手轻轻探进知更那身黑色的衣襟里，轻轻摸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