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成长计划》吃糖少女

8、转折

　　太师府宽敞的大书房里，陈彦正斜靠在软榻上看书，几个美貌侍女跪在一旁奉茶。虽说烧着地龙，可他身上仍带着早年间战船上的习气，不爱闷着，窗户开的老大，屋里倒不算暖了。

　　虎贲卫都指挥使杨灿静悄悄走进来，行礼后将今日掬云台集会时王玥说的话学了一遍。

　　听着听着，陈彦突然抬眼，一个侍女接过他手上的书，双手捧好，不敢低头去看。

　　他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一敲，站起来，负手走到窗前，只见窗外雕梁画栋，凡入眼之处无一不精美绝伦，不算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叫他神清气爽的叹了口气。

　　天助自助者，那时哪能想到会有今天呢？陈彦望着书房外那棵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财力，特意从江南移来的梨树，突然一笑，喃喃自语：“玥，上天赐予有德圣君的神珠么？”

　　杨灿满脸木然的站着，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

　　因为李昊深夜进京，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瞧，王琅与姐姐又‘恭敬听话’便没有在外过夜，赶着趁宫门未下钥回去了。

　　为新帝冠礼的各项事宜准备了大半个月，礼部与内宫交接核对，仍然有不少疏漏之处，越近日子就越忙乱。

　　王玥等一行人回景阳宫时，远远望见宫道上赵康廉带着一班宫女与太监行色匆匆的走着，忽从拐角处窜出一队人马，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太监撞到了赵康廉队伍里的大宫女身上，那宫女一时不备，手上捧着的盘子掉到地上，摔碎了两只瓷盏。

　　宫女忙跪下请罪，那小太监也蒙头跪下，还未跪实，就被自己的领头太监揪起来，狠狠打了几个巴掌。

　　王玥和弟弟这时慢悠悠走到近前，在场各人见了忙向他们行礼。

　　王琅摆手道免礼，见那小太监蜷在地上，抖得筛糠一样，心里想着姐姐不爱看这种东西，便开口问：“什么大事？”

　　若是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意思意思叫这事这么算了得了。

　　谁料那个领头太监自先帝驾崩后，好不容易才在主子面前现一回眼，不显一显本事，哪肯就放下，非要捏着嗓子道：“回郡王爷话，这贱奴害宫女摔了太后娘娘宫里的杯子，犯上不敬，该打死才是！”

　　这番蠢话叫王琅心生不快，斥责的话涌到嘴边，又想起姐姐不许他在宫里骂人的事来，勉强摁下去了。

　　王玥抬头看看赵康廉，见他苍白的脸上闪过不满之色，却不是对着小太监的，又见那个领头太监一脸横肉，满目阿谀，心中顿时有数，指向那小太监：“你，抬起头来。”

　　小太监木楞楞的只知道害怕了，那个领头太监见他不回应郡主的话，巴急的要上手推他，被赵康廉一句话截住：“还蒙着头？郡主叫你，听不见吗？”

　　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忙抬起头，涕泗横流的一张小脸都被打肿了，红彤彤的，勉强能看清圆乎乎的一双猫儿眼睛。

　　王玥开口道：“哭成这样，可怜见的，知道宫里规矩森严，但雪天路滑，打个杯子碟子也是常事，娘娘是心善的人，必然也不会就因为这个，要了他的命。”

　　那领头太监听了这话，脸上便有些讪讪，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王玥却不停下，接着道:“若说规矩，在你手里确实是学的不好，不如就先交给赵公公，好好再学学。”

　　听到这话，赵康廉心念一动，他是如今宫中最有体面的太监，为人又和气宽容，能到他手下办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原是罪官家眷，从小便在宫里长大，后来被人陷害，打发到江州行宫，这一路行来，多少委屈不平都是自己扛过去。

　　如今听王玥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怕是担心这小太监下去之后被领头太监作弄，所以借口学规矩，索性送到自己的手上，没想到寿安郡主一个主子，也能为无足轻重的下人考虑到这些，心中着实有些动容。

　　不错，这宫里死个把人根本不是新闻，草席一卷，拉出去烧了的大有人在，可出了事，赵康廉既然看到了，定是要保下这孩子一条命的。

　　那小太监先是怕的不成，又是喜的不成，如捣蒜般冲王玥磕起头来，王琅见了，心里一阵不舒服，拉起姐姐的手就要走人，王玥也随着他，最后同赵康廉说了一句：“赵公公，天色迟了，咱们就不去打搅太后娘娘和陛下了，这里有些从宫外带进来的小玩意儿，之前细细查过，劳烦你再检查一次，替我们送去吧。”

　　待王玥进殿，先打发了弟弟，她自己喜洁，隔日必要沐浴，何况今天宫内宫外的跑了一趟，于是又是好一通的收拾。

　　等一切妥当，她身着寝衣湿着头发出来，在暖阁中坐下，屏退了宫女们，只让解兰用丝帕一点点为她擦拭，亭香捧着熏发的小香炉进来，满脸堆笑，脆生生说道：“郡主，您瞧那案上的腊梅花。”

　　王玥闲闲瞥了一眼问：“谁送来的？”

　　亭香细声细气的答道：“陛下送来的。”

　　“哦？”王玥这才正眼看了一眼，又问：“太后那里有吗？”

　　亭香便答：“也有，是红梅花。”

　　说完这段闲话，王玥看亭香神色，知道她还有话说，便开口打发了立侍一边的瓷青，叫她取些东西给王琅送去，亭香这才凑到王玥耳边，压低嗓音：“今日晚膳时分，皇上往太后宫里用饭，不多时太后宫里便急病死了个宫女，先前还有些零碎消息，赵公公去一趟后……全按住了。”

　　王玥沉思一会儿：“晚膳时分，估计是试菜宫女了。”

　　解兰默默听着，此时也插了句嘴：“谁知道怀王才进京，便出了这等事。”

　　“嗯……”王玥皱起眉头：“按理说，不该在此时动手啊，皇帝冠礼不能如期举行，于哪方都没有好处。”

　　亭香边将香炉递给解兰边道：“会不会是试探呢？”

　　“那就得问，谁手里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底牌了……且再看看吧。”

　　王玥支着下巴，看亭香揭开一只金盒，里面整齐罗列着珍珠粉调的膏脂、百花蒸熏的凝露等物，王玥不说话，亭香便又拿盒中一枚金棒按顺序小心挑出来，为她擦脸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