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成长计划》吃糖少女

10、撺掇

　　是日下了早课，王琅见李祁愁眉不展，便问他心中存着何事，李祁不答。

　　王玥见他脸色有异于往常，且自己也好奇李昊进京后朝中有什么反应，便接着弟弟的话头又问了一句，李祁见她也问了，踌躇一会儿，开口道：“昨日还说不必联姻……可今日不知怎么的，就说金国既然献上质子，我朝礼尚往来，也应该同意联姻才是……大臣们商量半日，说这身份匹配的只有永熙一人，姑姑怎么可能答应。”

　　王玥看一眼亭香，两人心照不宣，华阳长公主方才急慌慌的入宫求见太后，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

　　“联姻？”王琅插嘴道：“永熙县主身体不好，哪能千里迢迢远赴金国？若要从宗室里面挑选贵女，身份不够，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照着从前的例，奉上国礼来的尊重。”

　　李祁黯然：“朕也没有多少血亲了……不知要怎样才能打消他们的念头。”

　　王玥见李祁神色哀愁，略想一想，挥退周围的宫侍，只留下几个心腹，开口道：“永熙县主是华阳长公主嫡亲的女儿，陛下的表姐，您心疼她是应该的。臣以为，既然朝中诸位大人还没有非要县主联姻，不如陛下先发制人，明日早朝上为县主赐婚。”

　　“我？”李祁大惊，语无伦次道：“这，朕……朕怎么？”

　　王玥清楚，李祁现如今倒持泰阿，皇帝于他不过只是一个虚名。国家大权尽数归于陈彦、唐荣之手。自即位以来，还没有一道旨意是出于他自己的心意而未被干涉过的。

　　但此事不同，符殷他颇有声望，是符智看不顺眼送过来的，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金国也是拿定了注意要太平几年，永熙县主嫁或不嫁根本没有多么重要。

　　皇帝金口玉言，在朝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赐婚，再怎样都要给他这个面子，退一万步说，这事即便不能成，也能拖上一拖，而他选定的驸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将受到朝中各方的瞩目。

　　王玥细细打量着李祁苍白的小脸，一双狭长凤眼，微微向上勾起，或许是年纪小还未长开的缘故，脸上肉肉的没有棱角，不像唐太后浓艳，与唐亦州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几乎是把软弱可欺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实在是不合她的眼缘。

　　这么些天下来，不说耳鬓厮磨也算是日夜相对，王玥越来越觉得他不是个蠢人，只是年纪小，太后时时叫他听话，不许他自己拿主意，再加上陈彦如此强硬，他就更不敢反抗。

　　有趣，此事倘若能成，第一次以人君之姿下令，这个孱弱的小皇帝可会有所触动？太师与唐荣相争，怀王大搅混水，群魔乱舞的朝堂其实正是他的机会啊！

　　王玥边想边接着劝道：“唐亦州小唐大人，就是一个好人选啊。”

　　“你不知道，”李祁苦笑道：“他早已定亲了，定的是安国公长女。”

　　“哦？”王玥一脸意外：“竟是这样，我原想着县主体弱，还是善解人意的文人匹配，唐家也是陛下的本家，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既如此……退而求其次吧，依我看，总是唐荣大人的门生资质出众，堪为良配。”

　　“唐大人的门生？”李祁喃喃念着，似乎有些意动。

　　“符智如今的皇后可不是元后。”王玥柔声道：“虽不知他那原配是怎么回事，可到底才登基就死了发妻，不像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王琅想看热闹，也兴冲冲压着嗓子劝道：“永熙县主身子这么弱，没见过她的面，都晓得她风吹吹就倒了，朝中这些大人们还想着要远嫁她，若是我的姐姐，死都不叫她嫁那么远去！”

　　“什么死啊活啊的。”王玥见李祁面露不忍，轻飘飘把话岔开：“你可仔细，别仗着陛下宽厚就口无遮拦。”说起其他的顽话不提。

　　翌日早朝，文武两班纷纷而立，陈太师站在最上首，腰背笔挺，赤黑交杂的朝服与高高竖起的发冠更衬得他气宇轩昂，唐荣叉手与他对面站着，冲御座方向微微躬身，修剪整齐的胡子遮住清瘦下巴，一派萧疏的文人气度。

　　李祁默默坐在上首，几番奏对下来，看他们今日没有什么龃龉，便趁礼部重提和亲之事前突然开口道：“永熙，永熙县主，才貌双全,恭谨端敏,太后与朕甚悦之，既已届嫁龄……”

　　“陛下。”唐荣幽幽开口。

　　李祁微微一抖，装没听见，硬着头皮说完：“便赐婚与翰林院侍讲学士谢俞，另择佳期完婚。”

　　他这话音刚落，堂下或真或假顿时一片哗然，谢俞不过一个从五品官，站在末位，前边一排排的人转头去看他，他也严肃正经不下去了，忙站出来推辞，偏又没人管他说什么。

　　李祁自小在陈彦的掌控中长大，比起亲外祖父其实更依赖太师，此时根本不敢抬头，半晌不听他说话，心里更慌了。

　　唐荣见皇帝这样，大臣们又各说各的十分热闹，脸色终于难看起来，沉声道：“这是在朝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还不等大臣们安静下来，陈彦突然朗笑一声道：“永熙县主既已有陛下做主婚配，就不便再谈联姻一事了，着礼部照着从前的例，向金国奉上国礼吧。”

　　本朝规矩，凡为驸马者不可在朝廷担职，因此贵女们嫁娶多是在袭爵的名门中挑选良配，如今小皇帝为免表姐联姻，选了这么一个寒门学子，却是唐荣的门生，实在叫人不得不多想。

　　唐亦州黑着一张俊脸暗自磨牙，略想一下便知道是谁在其中出了力，只是不曾想李祁真会如此听她的话，还阴差阳错的选了谢俞做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