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也落》闲深

3、人设崩塌

　　“我的天！怎么这么好听”！！
　　“我怎么都不敢把这歌声和杜默希那张脸联系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这就把我老婆带走”。
　　“我要沦陷了，啊啊啊啊啊啊”！！！
　　“请我的女神原地出道”
　　“我要哭辽……”
　　……
　　杜默希的歌声被传到了校园官博上，然后引来了一阵土拨鼠叫，当然这一切她本人都还毫不知情，只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向她投来崇拜的目光，还有自己的微博粉丝数量蹭蹭上涨的趋势。
　　杜默希奇了怪了，她的微博其实就是她追星的工具，或者偶尔发一点自己的日常生活，怎么就这么多人关注她呢？
　　很快，她的微博粉丝破了两千。
　　渐渐地，县里其他几所学校都知道了第三中学这位校花，慕名而来，有男生，也有女生。
　　“你快一点，还有二十分钟上课了”杜默希站在学校公交站牌边，看了看手表，冲挤在人海里买关东煮的唐允说。
　　每到周末的这个时间都是校门口的高峰期，推着车卖东西的小贩在门口张罗，遇到城管来了就一溜烟齐齐跑掉，烧烤、盒饭、凉菜、关东煮、章鱼小丸子、手抓饼、狼牙土豆，还有夏天的刨冰、凉皮，冬天的烤红薯应有尽有。
　　杜默希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买东西都要专挑人少的时间或店铺，这会儿若不是唐允非要去买关东煮，她早走了。
　　“杜默希”？！
　　杜默希闻声看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在向她走来，男生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
　　“杜维”杜默希有些惊喜，两年不见，他好像变黑了不少，高了、结实了、也帅了。
　　“还真让我遇见你了”杜维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然后感叹道：“是有些校花的样子”。
　　“想夸我就直说，瞎说什么实话。”杜默希被他逗得笑了，老友重逢让她有些兴奋。
　　“你哥哥呢”？
　　“他，辍学好几年了，现在在成都学汽修，日子过得挺滋润”。
　　直到唐允买完东西回到杜默希身边，两人的寒暄才草草结束，走时杜维还不忘死皮赖脸的邀请杜默希进学生会，被杜默希直接拒绝后又厚颜无耻地说尚武社也行啊，你来，我直接让你当副社长。
　　男生笑得坦荡，眼里仿佛透着光，青春、活力，说起话来温驯有礼，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杜默希没少听彭小雅说过这位风靡校园的校草、学生会副主席、尚武社副社长——杜维。
　　杜默希和杜维，认识于二零一零年，那时的杜默希才九岁，杜维也不过十一岁。两人是一个镇上的，那时候杜维和杜默希的表哥周旭是同班同学，关系特别好，所以周旭经常带着她去找杜维玩，在巷子里你追我赶、去偷领居家的琵琶、在山上逮野鸡，小时候的杜维白白瘦瘦，是会早恋的那种长相。
　　镇上只有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只是后来周旭转学去了成都，再后来杜维考上了高中，慢慢的联系也就少了，但杜默希一直记得，有这么一个哥哥，他对自己很好，经常给自己送好吃的，还会为自己打架护短。
　　教室里，地理老师在讲台上眉飞色舞，杜默希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下午和唐允玩得太嗨，到了现在困得不行，偏偏又是令人理不清头绪的地理课，什么洲陆经纬网、季风寒暖流，想想都头大。
　　张宇含上课有一个习惯，他喜欢翘起椅子前脚来回摇动来保持平衡。
　　当地理老师又讲了一遍知识点，安慰性的说了一句这个知识点有点绕，给绕晕了是吧之后，张宇含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嗯”，他转过头，看见杜默希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忍不住发笑，杜默希尴尬一笑，换了个面又趴下去了。
　　张宇含戴了副眼镜，边框黑色为主墨绿色为辅，杜默希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少年刚才微笑的模样。
　　杜默希加入尚武社的事情惊讶了不少人，尤其是社长，社长比杜维还要高出半个头，目测得有一米九左右，身材很好，隔着T恤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肌肉，她跟着杜维去报道的时候，明显感受到社长炙热的目光和过分热情的招呼，以及那双偷偷向杜维比赞的手，不过她并没有接受当什么副社长，在杜维的特殊关照下，又有舞蹈功底的杜默希仅仅一个星期就学会了后空翻，社长明显比她本人还激动。
　　而舞蹈社她也没落下，还是依例每星期一三五下午六点去练习，杜默希的舞蹈实力在社团里可以说是比较拔尖的了，风格可盐可甜，动作干净利落，卡点狂魔，她从小就喜欢音乐和舞蹈，若是家里条件允许，她是真的想走艺体路线的，小学时她进过校舞蹈团，还因为长得漂亮独占C位，后来就经常在网上自学一些喜欢的舞蹈。
　　经过大家的深扒和时间的验证，杜默希有趣的灵魂逐渐被暴露出来，大家渐渐发现这个校花会因为喜欢的明星传绯闻而伤心吃醋、会和人扮鬼脸比丑、会趁人不注意从背后恐吓别人、会笑，而且笑容特别甜。但这些事情都只会发生在杜默希的好朋友身上，后来大家总结出，我们的校花是慢热。
　　校园官博从《小幸运》开始就变成了“杜默希粉丝应援站”，微博里几乎全是杜默希，转发她的微博、偷拍她的照片、训练室里的舞蹈，仿佛这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明星。
　　至于这些物料从哪来的，后来杜默希发现的时候也托杜维偷偷调查过，杜维只告诉她学校官博是交给广播站的人在经营，微博内容除了学校宣传之外，同学们还可以向广播站投稿，通过审核便可以发布，也许是喜欢她的人太多，投稿的多吧，就像□□表白墙里十条有三条都是表白她的一样。
　　其实杜默希这人并不难接触，只是可能是长相和气质原因，她又不太爱和陌生人说话，导致她不笑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就连在家的时候她爸爸也曾吐槽过：
　　“我是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吗，这张脸拉这么长”？
　　那时候的杜默希和她爸爸关系还没有那么糟。
　　二零一六年九月二十八日，杜默希第一次在学校里喝酒，第一次距离张宇含那么近，近得她舍不得醒来。
　　那天下午放半天假，杜默希和唐允从超市里回来，回教室拿充电器时，她爸爸给她打了个电话，平日里杜默希不给他打他也联系杜默希，难得主动一次打电话杜默希还怀疑了几秒那是不是他本人。
　　电话那边是熟悉的声音，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一片融洽，直到杜爸爸顿了顿，开口说：
　　“小希，我们在沙湾买了套房子，过几天做搬家酒，你要是能请假的话过来玩几天吧”。
　　杜默希愉悦的表情慢慢僵在脸上，不等她回答，电话里接着说：
　　“正好过几天中秋节，你生日也快到了，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给你过个生日，你觉得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什么买房子？什么一家人？哪来的一家人啊？”杜默希的声音提高了分贝，眉头紧皱，她联想到了什么事情，但她又不愿意承认。
　　“我和你妈妈呀，你要不要喊她一声”？
　　“你什么意思？”杜默希的声音有些颤抖，手里捏着桌子上的钢笔，指节泛白。
　　“我和你王阿姨领证了”。
　　一瞬间，杜默希的耳边似乎有轰轰的雷声，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杜道桦，你他妈混蛋”！
　　手里的钢笔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挂断了电话，眼里的泪水哗啦啦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往地上掉。
　　下午三点半，张宇含一开教室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他怔了怔，看见杜默希双腿盘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瓶易拉罐，仰头就是一大口，甚至有些滴落在了衣领上。
　　张宇含走进一看，一瓶、两瓶、三瓶……桌子上乱七八糟躺着五瓶空瓶子，有啤酒，也有鸡尾酒，地上躺着她平时用的钢笔，旁边还有一条银色项链，张宇含把钢笔放回桌子上，捡项链的时候发现项链明显是被扯坏了的，抬头看见杜默希脖子上那一条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张宇含顺手把项链揣在外套兜里，又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里，最后去拿杜默希手里的啤酒。
　　“别动”杜默希不肯松手，但敌不过张宇含力气大，啤酒被丢进垃圾桶后，杜默希一只手悬在空中，机械的眨了眨眼睛，几秒钟后径直向垃圾桶走去。
　　接下来的一幕把张宇含吓得够懵。
　　杜默希弯腰在垃圾桶里翻翻找找，最后捡起那瓶没喝完的酒仰头就往嘴里倒，张宇含一个健步过去抢过瓶子，吓得他手足无措。
　　“杜默希，你干什么”！
　　“你还给我”说着，杜默希伸手便要去抢，张宇含只好把手举过头顶，谁知杜默希不肯罢休，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压着他跳起来就去抓酒瓶，只是跳了好几次都没有碰到。
　　张宇含只好把酒重新丢进垃圾桶，然后把杜默希紧紧抱住，禁锢在胸前，杜默希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嘴里还碎碎地念着张宇含没听明白的话。
　　“凭什么”？
　　“我不承认”！
　　“混蛋”！
　　“贱人”！
　　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张宇含被打得有些疼，反手握住杜默希的手腕，重新把她拥入怀中，过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累了，他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地不怎么挣扎了，头也靠在他胸前不动了，乖巧得像一只小猫。
　　张宇含清晰的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比平常的快了一倍，他很清楚这声音是自己的。
　　又抱了一会儿，张宇含才把杜默希抱起来，她很轻，都能感受得到骨头，既不能进女生宿舍，也不能抱进男生宿舍，张宇含想了想，只能去医务室了。
　　这个时间学校里人比较少，大多数都在外面玩，没出去的也已经在寝室里躺尸了，但张宇含还是用外套遮住了杜默希的脸，杜默希在他怀里蹭了蹭，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进了医务室向校医说明来意，校医同意让他把人放在里面的房间里，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以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张宇含把人放下，正想要走开时，睡梦中的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越攥越紧，张宇含的手有些发烫，耳根渐渐红了起来，但他却没有挣开，他在床边坐下来，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
　　杜默希侧躺着，山根处不知何时积起了若大的泪珠，摇摇欲滴的微微摆动，张宇含用衣袖拭去眼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此刻真的很想替这个女孩分担一些，他好想走进她、了解她、保护她。
　　可是，这个女孩总是让他觉得自卑，她那么优秀，那么漂亮，有那么多人爱慕她、保护她，她是那么的耀眼和完美，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自带光环，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而自己每次只偷偷的看一眼她都觉得满足。
　　大概是真的睡熟了，张宇含放开手时杜默希也乖乖的松开了手，翻身躺平了便不动了。
　　张宇含走的时候盯着杜默希的脸，女孩是标准的冷白皮，睫毛微卷，鼻尖右上方还有一颗浅棕色的痣，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她，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轮廓清晰、五官精致，即使躺着，也看不出有双下巴。
　　好一阵子过后张宇含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女孩原本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几十秒后他才依依不舍的起身，他有些开心，又有些懊悔，觉得自己这是趁人之危。
　　听到关门的声音，杜默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