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半两》糖糖Sugar

5、05

　　窗边的陈泽懵懵懂懂地转过脸来，他能听懂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在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脸上甚至会有雀跃的神色。
　　见温晚晚冲他招手，他几乎是带着惊喜和胆怯缓缓靠近的。

　　温晚晚小心地牵过他交握在胸前的双手，指甲干净，人也收拾得很精神整洁，看得出来即使是这样，他的家人依旧很疼爱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
　　“你怎么不过来和同学一起聊聊天，在看什么呢？”

　　陈泽怯生生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大家不喜欢我，只有窗外的小女孩不会讨厌我。”
　　周围的学生闻言，都有些害怕地退后了几步，窃窃私语，教室在三楼，窗外怎么可能有小女孩呢？
　　“嗯？”温晚晚示意其他的学生不用害怕，有她在，而后她看向陈泽，“那你能给老师介绍一下你的好朋友吗？”
　　陈泽点了点头，走到窗子边，手指指向远处，温晚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视线里只有一棵粗壮的榕树，“你说的小女孩是大树吗？”
　　陈泽摇了摇头，再次指向了榕树，开始有些焦急，嘴里哼哼唧唧的，似乎很害怕温晚晚听不懂他的话，认为他在撒谎。
　　温晚晚一边宽慰着他的紧张，一边努力盯着榕树，想看出个所以然，丝毫没有注意到沈迟已经悄悄站在她的身后。

　　“温老师，往树叶间看。”
　　温晚晚抬头，看清说话主人完整的脸，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今天大概是去剪头发了，接近于寸头的发型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主人的颜值。
　　宽||肩||窄||腰，果真是禁||欲||系的天花板，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后，她心虚了下。

　　“温老师这般直勾勾地看我，我要不好意思了。”眼前的沈迟转过脸来，温晚晚来不及收回视线，低沉的嗓音便已经在她耳边扩散开来，带着磁性，搅得她耳朵有些痒痒的。
　　她慌乱地转头看向窗外，努力忽略身边沈迟的笑声，“树叶间是吗？”

　　按着沈迟的提示，她努力发现着树叶间的动静，终于在一处轻微晃动的树叶间，发现了一只在树枝上跳跃的小松鼠，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向上翘着，模样可爱极了！那一身褐色的绒毛几乎快与树干融为一体，在繁茂的绿叶的遮掩下，若不细看，确实很难发现！
　　“呀！好可爱！”温晚晚有些惊喜，问陈泽，“陈泽，你说的小女孩指的是那只可爱的小松鼠吗？”
　　陈泽点了点头，余下的学生闻言，瞬间也一拥而上，围着陈泽，想让他指给自己看，甚至有一两个学生开始询问陈泽以前在课堂上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
　　只是陈泽的表达能力有限，无法完全解释清楚，但令人意外的是现在竟没有一个孩子会再害怕他。

　　温晚晚退出了学生的包围圈，笑着看着第一次和同学围坐在一起的陈泽，“其实他的内心世界很丰富，观察能力也很强，语言也很美。”
　　沈迟也笑着望着她，“其实你也很适合当一个老师。”

　　被沈迟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晚晚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扯开了话题，“其他家长不知道快到了没？”
　　“温老师，等会下班，我请你喝奶茶？”

　　温晚晚蓦地想起前几天两人的约定，她还欠着他人情，当时答应了要请他喝奶茶的。

　　“我请你吧。”
　　“也行。”沈迟答应得也干脆。

　　余下的学生都是家里距离学校比较远的，家长们在半个小时后才陆陆续续地接走了孩子。
　　送走了学生后，温晚晚转身回教室，看着正百无聊赖对着窗户打呵欠的叔侄俩，有些好笑，“走吧，请你们喝奶茶。”

　　无聊的叔侄俩终于起了兴致，同步从位置上起身。
　　温晚晚摇了摇头，啧，奶茶的诱惑力可真大啊！

　　沈宁凯率先拉住了温晚晚的手，咧着嘴乖巧喊道：“温老师！我要和你一起走！”
　　没等她开口回答，走在后面的沈迟便已经替她关好了教室的门窗，跟在他们俩身后亦步亦趋。

　　学校旁边就有一家奶茶店，温晚晚询问了叔侄俩的喜好点了三杯奶茶。
　　在店里等奶茶制作的间隙，三人寻了个空位坐着。
　　沈迟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着天，“你是东城本地人，初高中应该在东城县上学？”
　　温晚晚点了点头。
　　“那大学在临大？”
　　“那倒不是，我大学去了咱临乐市的隔壁福海市。”

　　沈迟漫不经心，随口问她：“怎么没选择留在临大？临大的专业不是都还不错吗？而且是本市区，回东城县也方便，转两趟公交车就行。”

　　“可能是我不太喜欢东城吧。”温晚晚藏在桌子下的手紧了紧，像在回忆什么，她打趣道，“当时心里就想着逃远点，再远点，越远越好，虽然最后只是去了隔壁市。”
　　在去福海市读书的四年里，即便东城县后来通了直达的动车，车程只要三个多小时，可四年里她回东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仔细想一想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所以除了国庆长假和寒暑假的时间外，她基本就没有回过家。
　　看着她回答时，眉头总不经意间拧在了一块，沈迟知晓了她对这个话题的抵触，也没再追问下去。

　　沉默了一阵子后，温晚晚突然出声打破了尴尬，问道：“你呢？为什么选择成为消防员，我听宁凯说你家里人挺反对你长期处在这么高危的环境里。”
　　沈迟撇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大漏勺，沈宁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起身，一溜烟跑开，“老师，叔叔，我去看看我们奶茶好了没。”

　　“有些事情和责任总要有人去承担。”沈迟弯了弯唇，打趣道，“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负面遗产’如果无法消失，就必须有人去继承，即使那个人是我也无所谓。”①
　　“东野奎吾的《梦幻花》。”温晚晚心领神会地接话道，“看来和你相比，我思想觉悟还远远不够，得好好提升了。”
　　“也不是，其实我起初喜欢这个工作的原因并不单纯，我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尝试期。”

　　温晚晚好奇了起来，“所以你一开始为什么选择做消防员？”
　　沈迟却卖了个关子：“说来话长，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告诉你。”

　　他扯回了话题，“你不如也给自己一个尝试期，试试看，如果最后真的没办法喜欢上这件事，那也不勉强自己，既然是‘遗产’，那其实你也有权选择接不接受。”
　　温晚晚没有说话，却默默点了点头。

　　奶茶店里和沈迟的聊天在极大程度上触动了她的内心，她最近的郁结似乎找到了一个缺口。直至在回家的路上，温晚晚仍然在思考着沈迟的话。
　　这个世界上不如意的事有十之八九，可每个人都仍然在努力地活着，又有多少人能始终在自己热爱的道路上奔跑着呢？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像沈迟说的那样，尝试着去热爱，大不了做不到再放弃，给自己试错的机会。

　　————

　　9月1日学生正式到校上课，温晚晚作为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年纪小的新老师，被安排和其他的年轻老师一起在校门口迎接学生的到来。
　　为了让家长们充分感受到学校教师饱满的精气神，她们几人还特意统一了服装，成了校门口一抹亮眼的色彩。

　　东城第一实验小学的地理位置很好，出了校门过一条人行道再走一段路，就是县政府单位，挨着县政府单位隔壁的是公安机关，除此之外再导航个几千米左右就是消防中心。
　　安全感满满。

　　“温老师，早上好！”迎面走来几个班上的学生远远地冲着她招手。
　　“早上好！”温晚晚笑着回应道。

　　开学的事情多且杂。
　　早上结束了迎生的事情后，温晚晚便抱着语文书急急下楼去班级看早读课。还没到班级门口时，班级里已经传出了琅琅读书声。
　　她偷偷站在后门探头瞧了一眼，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地跟着领读学生朗读课文，这么一看这个班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好带。

　　上午第一节课是开学第一节课，并没有正式进行新课授受，所以事情不算繁重。才刚开学，课间也不用批改作业，温晚晚便开始着手安排自己负责的科目的教学计划进度表。
　　东城第一实验小学是东城县目前小学教育资源最好的学校，可即便是这样，道法，美术等副科的专任教师仍远远供不应需，各副科虽然都有相应的专任教师，但并不能完全满足全校六个年段所有班级的教学量，所以每个班的语数教师都多多少少还要兼任其他副科的教学。
　　比如她现在除了担任语文教师和班主任之外，同时还要负责道法和书法课。

　　四科的教学进度表和教案资源的整理安排占用了温晚晚一整天的课间时间，直至放学她还没有全部完成。
　　她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看着写得满满的语文教案本，这还只是快一个单元的教案，还有七个单元的教案还没手写，而且后面上完新授课后，每一课都还要用红笔进行二度设计和教后反思。

　　一天的时间才只写完快一个单元的内容，她默默叹了口气，心想：幸亏只有语文学科需要手写教案，不然她的时间和心力便得全部耗在写教案上。
　　仔细想想县实验小学的教育资源都这般紧缺，镇上和农村完小的一线教师一人更是要身兼多职了，不知道该多辛苦。

　　温晚晚起身下楼活动，顺便去教室巡视了一圈，检查了下负责的学生有没有忘记关教室的门窗和电灯以及值日生的值日情况。
　　确认无虞后，她又返回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中①处出自东野奎吾《梦幻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