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言星

5、火光

　　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们行侠仗义之后飘然离去自此江湖飘扬着美名与传说什么的……

　　果然都是骗人的！

　　早上才过了一把打脸的瘾，结果回到家，觉还没补足呢，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就“叮咚”“叮咚”找上门了，回想跟着出门时邻居那诡异的眼神，明雪简直想把自己当场埋在邻居家门口的狗大便里。

　　看着眼前的大盖帽，明雪“咕”的一声，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对于从未作奸犯科的她来说，派出所的接待室还是略略有些遥远。

　　可是再看到铁青着脸坐在公安小哥身旁的罗雪明时，忍不住牙又痒起来，简直恨不得“咯吱咯吱”磨出一嘴的尖牙，然后刷地扑上去，咬死他。

　　想起在来的路上她还忐忑地问了下民警是怎么找上门的，民警说是被害人根据酒店门口的监控查到了出租车的车牌号，又根据出租司机的回忆找到了小区地址和当地派出所。“什么被害人，分明是个王八蛋……”忍不住又恶毒地腹诽。

　　“我说这位女同志，”公安小哥板着脸，明雪赶紧捉回飘远的思绪，低头抓手，正襟危坐。

　　“这位先生反映你在公共场所无缘无故地……额……袭击他？”小哥犹豫了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是人身攻击兼人格侮辱。”罗雪明“哼”了一下，硬邦邦地丢下话。

　　明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说我公然猥亵呢混蛋？屁大点事情居然搞到派出所来，真是服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安小哥仍然板着脸，看着明雪，“希望你能自己说清楚，也省得我们再去调酒店的监控”。

　　明雪绞了绞手，“额”，她有些勉强地答道：“就是……有些私人恩怨……”

　　罗雪明忽然插话道：“什么私人恩怨！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神经病！”

　　明雪的脸忽的一白，咬着牙，却是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说什么？

　　说你玩弄了我的这么久的感情我扇你两耳光已经便宜你了？还是说你不记得我我可是记得你，连你给我的短信我都认认真真抄在了日记本上？或者说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才会看上你这么个翻脸无情的货色直到前阵子还念念不忘以为你遭遇不测还替你担心来着？……

　　说什么都只能是加倍的自取其辱罢了。这个人，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又怎么会顾虑一些廉价的情分？

　　索性低着头，一言不发。

　　沉默了一会，公安小哥忍不住开口“这位女同志，到底怎么回事？问你话呢？！”

　　明雪气闷地回答：“我没什么好说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派出所可不是你耍性格的地方！”小哥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看向罗雪明，“是你报的案，你怎么说？”

　　“道歉，罚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罗雪明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明雪，觉得右脸还在隐隐作痛，这辈子他就没受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气，只是到派出所要个说法，他自觉已经很客气了。

　　公安小哥再看向明雪：“你看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在公共场所打人呢，这肯定是不对的，现在我也就是中间负责个调解，你们要是自己能商议着解决呢，我也就不用往下走程序了，不然档案里落个处分什么的，对姑娘你自己影响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明雪看着小哥，觉得胸口有点闷，还有种莫名酸涩的液体似乎正在从脚底板开始往上涌，几乎已经涌到鼻腔了……不行，忍住，绝对不能在王八蛋的面前掉眼泪，明雪狠狠地握拳，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却也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嗯”。

　　公安小哥似乎也觉得明雪的表情不太对，语气放和缓了一些：“这样吧，看着赔些医药费，然后给人家道个歉，这事情也就结了，你看怎么样？”，语毕又看了眼罗雪明，罗雪明沉着脸，没有说话。

　　……

　　道歉？道TM的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明雪几乎想变成一只咆哮着喷火的哥斯拉，然后站在月球上对着整个地球开火，全烧掉才省心！

　　……

　　可是现实是自己还站在地球上，并且还得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明雪已经不是那个以为爱情大过天的年纪了，有时候回想以往罗雪明消失时自己的傻样子，自己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于是掐着手心，把低着的头转向罗雪明的方向：“对……”嗫嚅了一下，仿佛在一个字一个字吐毒药一样：“对不起”。

　　“还有，今天没带钱，给我账号，我改天打给你。”

　　罗雪明沉默地盯着低头明雪，好一会儿，直到她以为他要说“不行，还是应该关起来”的时候，罗雪明终于起身。

　　“不用了，那些钱你还是拿着看脑子买药吃吧。”说着，向公安小哥眼神示个意，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

　　明雪没有看他，也不想看，她还是坐在那里低着头，死死地抠着手心。

　　……

　　是夜，明雪盘着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眯着肿得像两个灯泡的双眼，用打火机点燃了手里的蓝色软面笔记本，扔进茶几上的瓷质脸盆里。

　　火光明灭中，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以为温暖的美好日子，伴随着空气中翻飞的黑色灰烬，明雪忍不住再一次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