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言星

4、王八蛋

　　于是有一天，罗雪明突然消失了的时候。明雪都有一种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奇怪的感觉。

　　之前的一切都像梦一样，太过美好，以至于显得根本不真实。

　　如果不是手机里密密麻麻的短信和通话记录。明雪就要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似乎还清楚地记得前一天他们仍在玩笑着讨论以后生个孩子究竟是叫罗二雪还是罗二明。然后没有预兆，也没有任何理由，罗雪明就消失了。

　　回拨电话是空号，想去哪里找人，却根本无从找起，去公安局报案吗？别说警察，自己想想都会觉得这是个被人骗了还不能自拔的女神经病。

　　曾经有一段时间，天永远是灰的，阳光似乎永远照不进身体，温暖不了四肢百骸，每天像行尸走肉一般透过冰凉的雾气看这个奇怪的仿佛与自己无关的世界，走在路上，或是坐在公交车上，都会随时无缘无故地落下泪来……

　　曾经，她就是这么过来的，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痊愈，那种好像刚摸到了自己鲜活的心脏就突然之间被人凭空挖走的感觉，怎么可能忘得掉？

　　罗雪明是个骗子吧？他分明是个骗子！
　　罗雪明出了意外？他一定是出了意外！
　　罗雪明只不过是在耍你。怎么可能？我能感觉到！
　　罗雪明一定有苦衷……哦？是吗？只想玩玩你却当真了的苦衷？……

　　每天大脑里都有无数个声音自发而尖锐地响起，根本不受控制，如同魔怔，令明雪简直头痛欲裂。于是工作也丢了，全靠朋友的接济和安慰才能浑浑噩噩撑过那段阴霾密布的日子。

　　……

　　可是似乎，他过得很好呢。

　　明雪抿着没有血色的唇，忆及刚刚那张春风得意的脸，那轻松明快的步伐，还有那个明艳照人的女伴。只觉得上下牙齿都要被咬裂开来。这世事荒唐透顶，简直可笑。

　　然而最可笑的，还不是自己！

　　就这么算了吗？转头走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可能！只觉得再不做点什么，胸腔就要爆炸。明雪干脆抬脚，走进已经盯着看了半天的酒店，在大堂里靠门处随便找了个座位便环胸坐下，眼睛死死地盯着电梯方向。

　　大概看她的眼神实在是不太对劲，大堂经理和保安三番两次上前询问，明雪冷冷的甩出“等人”两个字后便再也不理。

　　毕竟是酒店行业，工作人员少顷也就有了些自己的猜测。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每天发生，但实在不算罕见。只要不闹得太离谱，便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从夜色撩人等到万籁俱寂，再一直等到东方日出，天已破晓。根本听不见酒店员工的窃窃私语，也看不见他们若有所指的好奇目光，明雪只是专心地盯着电梯口，一动也不想动。

　　终于，电梯“叮咚”一响，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两扇门徐徐拉开，里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是了，就记得以前他也是惯常早起的。明雪扯了扯嘴角，镇定地站起身来，一夜不曾活动的手脚难免有些麻痹，大脑似乎也不能适应这突然地血压变化，缺氧之下有些恍惚地晕眩。

　　明雪轻轻晃了晃头，慢慢地朝着罗雪明走过去。他盯着手上的手机，一路低头猛走。明雪只好在距离四五步的地方站定，朝他喊了一声：“喂”。

　　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受了夜凉后的明显的颤栗。罗雪明仿佛意识到身边并无他人，终于站定，狐疑地望过来。

　　明雪只觉得喉间干涩，任是一向温文尔雅，心里也立时忍不住爆了粗“*你妈，这就不认识我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明雪干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轻快地走上前。

　　罗雪明依旧神情疑惑地盯着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走上前，响亮而又迅速“啪——”的一声，这是右脸，送一句：“王 八蛋！”

　　上左手的时候不出意外被反射弧极好地罗雪明伸手拦下。

　　趁他刚想开口，再“啪——”的一声，还是右脸，再送一句：“贱人！”

　　然后在罗雪明还愣住的时候大力抽手，掉头就跑，很好，选址离门近。

　　跑到门外了明雪还是觉得不够，忍不住又隔着玻璃送上两根中指。

　　回想着脸色黑成锅底的罗雪明，忽略旁边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插手的酒店保安。已经迅速跳上出租的明雪忽然觉得，有些开心。

　　不，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死王 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