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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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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亭拖拉着脚步,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
严殊站在门口,玉树临风的一个,真是打眼。他又偏偏好像不知道自己多招人一样,闭着眼睛,正吹风似的。
溪亭扬着脑袋,仔细瞅着他古井无波的脸庞,原本的七分确定就只剩下了三分。
“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她踌躇片刻,嗫嚅道。
严殊睁开眼睛,低头看她。神色依旧只能用“默然”来形容。
见他不回应,像一座无欲无求的佛像,溪亭没来由的生气,于是伸手扯他的衬衫袖子,企图引他注意:“哎。”
严殊视线向下,见她小小的、白白的一只……半只手,还有半只缩在袖子里藏着,力气也是丁点,正用小狗扒拉人类的力道揪着他的袖子,揪出几道褶皱。
一双勾人而不自知的眼睛,波光粼粼地注视他。
严殊面无表情地心想:要命。
他甚至还短暂地走了一下神——
如果,他是说如果,自己是一只像金士曼那样的狗也不错。
如果是大狗,为了表达喜爱,可以用鼻子把小狗拱得站都站不起来,然后听它在那儿一个劲“呜呜”也不理,自顾自的把小狗身上的毛全部舔一遍,从上到下、彻彻底底地。
他也想这么对待溪亭,他的小狗,他要让她浑身沾满自己的气味。
——但很可惜,严殊不是狗。他只是个包袱很重的成年人而已。
所以此刻,他也只是聚拢了眉心,平淡地斥道:“没大没小。”
……这人真是会倒打一耙!
刚刚、刚刚偷亲人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大小分明呢?
“你就是占我便宜了,”被他一训,溪亭时大时小的胆子又膨胀起来,“占了便宜还不认,渣男。”
她念到最后两个字,底气又不足了,强撑着和人对视的眼睛,开始躲闪。
“渣男,”严殊神色莫测地把这两个字,在齿间嚼味,“看样子你很了解渣男。”
“……”溪亭噎了一噎,又不服道,“我确实没怎么体验过,但也是见过不少的!”
“在电视剧里见识过吗?”严殊冷淡地吐出字眼,“依稀记得那部电视剧的名字。”
溪亭瞳孔放大,跳起来想去捂他的嘴。
严殊扣住她的手腕,向下一拉,轻而易举地将两只手全部包在掌心。
她阻止不了他说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字一顿、咏叹一般:“放肆爱,我的甜心女孩。”
他低下头,尤嫌不够地再次确认:“是叫这个名字,对吗?”
溪亭在他念出那部电视剧的名称时就已社死,她尴尬地脚趾抓地,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演变成现在这副局面。
“你为了那位渣男流了三天的眼泪,令人印象深刻。”严殊的声音又变得冷而硬,“还差点错过高三二模考试。”
溪亭涨红了脸,企图为自己挽回一点尊严:“为什么要讨论这件事?我们刚刚在说的是——”
严殊截住她的话头,声音又轻起来,像是一次引诱:“在说什么?”
“在说你是个流氓!在说你为什么偷偷亲我!”
溪亭一边压低了音量,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反观一旁的严殊,他姿态舒展、满目泰然。
真搞不懂到底是谁做了亏心事!
“因为想你。”
严殊颔首道,语调再平稳不过,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溪亭:“……”
怎么、怎么突然变这么坦率了?
一段时间不见,竟然还学会了花言巧语!
她惊呆了,嘴巴徒然地张了张,声音变得更小了一点:“……想我也不能这么随便,要征得我的同意。”
严殊堪称彬彬有礼地问:“那你同意了吗?”
他永远镇定自若的表情让人火大,仿佛整个世界唯他胜券在握。
溪亭脸上的红晕减了一层,她梗着脖子:“我不同意。”
严殊瞧着她挺起来的小细脖子,似乎觉得有趣,于是破天荒笑了一下。
然而他一笑准没好事:下一秒,她原本受制的两只手腕被一股更紧的力道拉住,向后一扯,她几乎像跳交谊舞似的,毫无防备地撞到他怀里去了。
“!”这是在外面!
溪亭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赶紧支起手肘,将自己反向拱出他的胸膛。
拱完了才回过味来:这一团……啊不是,这两团的触感,和女生的真是不太一样。
不软,但热乎的,不仅散发热量,还散发荷尔蒙。
——严殊的胸膛远比他本身看起来火热。
而这位“荷尔蒙化身”仍是一脸矜贵的冷淡:“渣男占便宜之前,从来不征求别人同意。”
他凑近,喑哑起来的耳语听起来简直烧心,“你真的了解渣男吗,嗯?”
最后一个“嗯”几乎是贴着耳朵灌进去的,低沉得让人筋酥骨软。
溪亭被他戏弄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然而越是溃不成军,越是想护住颜面。
她尽力忽视自己发烫发痒的耳根,上前一步,把他的衬衫领子攥住了。
——这回用了更大的力道,严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毫无反抗地被拽得向下弓身,朝她的脸庞凑近。
溪亭踮起脚尖,在那张漂亮得如同冰刻的脸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很轻,但是触感无法忽略。
一吻结束,溪亭松开了手。
她像个无辜的小甜心,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她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帮严殊整理好衬衫上的皱褶。
那双小手软软地在他胸膛划过,嘴巴里吐出甜蜜的话音:“谢谢你教我,哥哥。”
这个称呼一出口,严殊的呼吸便是一重。
“现在我们扯平啦,”溪亭又道,“只是一个告别吻而已,不用想太多喔。”
她的手指往刚刚恶作剧过的嘴唇上点了点,这使严殊的视线不得不定格在上面。
那嘴唇甚至还淘气地微微噘起了,噘得微圆。
非但不惹人生厌,还看起来格外好亲。
严殊毫无表情地凝视她,瞳孔里沉淀着很烫的东西。
这让面对他的溪亭心口一悸,撇了撇嘴,不敢再造次。
他早知道溪亭是个魔星。严殊心想。
总是不知天高地厚,总是笨拙又孜孜不倦地,使用着一些劣等招数。
然而更让人无奈的是,招数虽然低劣,但非常好用。
起码对严殊来说如此。
……
对于溪亭来说,使坏之后随之而来的强烈心虚,是最难克服的。
从小到大,她对“让严殊变脸”这件事格外热衷,屡屡试探虎须。但撩拨完了,又不知道如何收场,事情往往以被严殊收拾一顿而告终。
这次,溪亭也敏锐地从严殊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些让人不安的东西,她想溜。
——可惜脚刚抬起来,又被叫住了。
“亭亭。”
他这么亲昵地喊着她的小名,却让溪亭在艳阳天里硬生生打了个冷战。
溪亭像被揪住后颈的猫,僵硬地转过头来。
“兰姨醒了。”她听到严殊说。
跟被鞭子抽了一记似的,溪亭一下子忘了刚才的恐惧,在他不啻惊雷的话音中,浮上一层新的茫然。
她仿佛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都只会僵立在那里,无所适从。
严殊只会叫一个人叫“兰姨”。
武金兰,她的妈妈。
“……妈妈醒了?”溪亭转过身,慢慢地靠向他,嗫嚅着。
“嗯,”他的声音不再冷硬,变得像风一样轻,“我带你回去看她。”
除了想她,这是他亲自赶过来的另一个目的。
“那我、那我要给剧组请个假,”她垂着头,突然像一只失群的羊羔一样乱转起来,“我要找导演,还是找——”
严殊用握一束花的力道,握住了她的手。
“什么都不用。”严殊沉稳地回答,“我来处理。”
“那我要做什么?”
突然之间,溪亭又变成了那个一味迷路的小孩儿,跌跌撞撞也只知道追寻他的脚步。
她仰着白生生的小脸,面孔像一片沾了露水的栀子花瓣。
严殊的一只手握着她的,另一只伸过来,勾了下她的脸颊。
一绺碎发被撩开,勾到耳后。
“去洗把脸,收拾东西。”他此刻冷淡的声音有格外令人安心的力量,“但是不要偷偷躲起来。”
每次她偷偷躲起来的时候,准是发生了“伤心到极点”——尽管严殊并不认为有什么好伤心——的事情,导致她哭得很惨,并且食欲不振。
溪亭蛮不讲理道:“可是我想哭。”
严殊的声线毫无起伏:“不可以。”活像个暴君。
溪亭感觉到有一股小的涓流将要从眼眶里涌出来,她的鼻子迅速变得酸胀。
她忍不住了。
严殊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将她拉着,转身打开门。
两人进去,门关上。
他倚在门板上,但本人比门板还要森然冷硬,像一棵永远矗立、永远也不会倒下的青松。
溪亭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将脸颊蹭上他并不柔软的胸膛。
喉咙里咕噜咕噜的,溢出一点哭腔。
“现在可以了吗?”她闷闷地问,把错乱的呼吸尽数吐在他的衣襟上。
严殊:“……”
这个魔星。
他心里叹着,伸出双臂,把魔星紧紧禁锢在怀里。
“可以了。”
几乎是在落下话音的同时,他感到了胸膛上漫开一点滚烫的湿意。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