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诱过你【何以琛】》桔峙

15、愿望

　　何以琛病了，胃出血。

　　苏星晚站在病房外，怔怔出神，与里面的人只有一门之隔。

　　再回想那天的情形，说不后悔是假的，她对不起何以琛的期望，表面上是平静的收场，私底下却已有了无法挽回的裂痕。

　　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何以琛了，他不在出现在她面前，仿佛石沉大海，萧筱说，他最近很忙，每天加班到半夜。

　　可苏星晚知道，就算何以琛无事可忙，即便她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想在见她。

　　这些天，苏星晚什么事都不想做，除了偶尔有病患来诊治，她每天都在发呆。

　　“吧嗒~”

　　病房门被人从里打开，苏星晚来不及反应，和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
　　何以玫见到她，没有太大的惊讶，何以琛似乎睡着了，她回身轻轻关上门，在苏星晚身边站定，一直沉默着。

　　苏星晚也不知该说什么，俩人俱是安静，犹豫了一会，她讪讪笑道：“我碰巧路过，还有病患等我，我就先……”走了。

　　“我很羡慕你。”何以玫突然打断她的话，面上有些不甘，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大学时期，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但我错意以为是追求他的赵默笙，我听说过以琛的女朋友另有其人，但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所以我以为，不过是传言罢了。”

　　何以玫说到这，叹了口气停顿了几秒，略微苦笑，“我一直在暗地里针对赵默笙，我觉得，她争不过我，可直到无意间，在街上看见以琛和你亲密无间分享同一个食物的模样，我才知道，我至始至终，都争错了人，我让赵默笙难堪，以琛没有替她争辩，我以为是我赢了，可那时才明白，我和赵默笙都输了，因为我们都不在他心里，谁受点委屈他又怎么会在意呢。”

　　“你……”苏星晚心里五味杂粮，她不明白为什么何以玫要对她说这些。

　　何以玫却看着她笑了，眸中有泪光闪着，“他和你说分手那晚，我原本很高兴，可后来看见他篡紧的拳头和泛红的双眼，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他在难过……在你离开这些年，我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我觉得时间可以冲淡你们的感情，没准哪一天，他就会回头看见我……可是……”她说到这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他每次喝醉后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他就算喝醉了，也在和你说着对不起，他说如果早知道你会离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你说分手，就在刚才，他在睡梦中还念着你……”

　　“苏星晚，我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他。”

　　何以玫的话一直反复回荡在脑海中。

　　苏星晚被她带去了何以琛的住所，四周的清冷完全没有一丝家的感觉，何以玫出了医院以后，在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进了门，也只是安静的替他收拾生活用品。

　　何以玫自顾自的打开冰箱，她哭笑着摇头，“果然什么都没有，他大概是天底下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上次我来居然看到他在吃泡面。”

　　话落，她叹了口气进了何以琛的卧室。

　　苏星晚不语。

　　何以琛一直是这样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永远有比吃更重要的事，对这种人只有“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招数才能对付。

　　“你自己去书架看看吧。”卧室里遥遥传出何以玫的声音，有些哽咽无力。

　　书架？

　　那有什么？

　　苏星晚上前随手翻开一本书，从里面零零碎碎的掉出几张纸片。

　　苏星晚一愣，忙蹲下身想捡起来，可指尖触碰上一张字面朝上的纸片时，那隽秀有力的字迹让她动作一顿……

　　在美国碰到一个女生很像你，可惜不是……

　　是在说她吗？！苏星晚再度捡起其它纸片，每一张都写了字，其中不乏带有日期。

　　美国真的很大，我去了很多地方，走遍了大街小巷，但没有一次遇见过你。

　　降温了，你记得加衣服。

　　……

　　最后一张是：苏星晚，我们不闹了，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日期是他生日。

　　苏星晚默默看完，又起身打开了其它的书，每一本里都或多或少夹杂着积满思念的纸片，突然鼻子一酸。

　　她以前在书里看过一句话，印象很深。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总归还是会有人，用最质朴的方式喜欢着你。

　　原来，以琛从未忘记过她，哪怕一秒。

　　何以玫没在回医院，而是直接把东西交给了她，苏星晚明白她的意思，一直追逐背影的日子，厌倦了！

　　看着何以玫离开的背影，她说不出任何话来挽留。

　　苏星晚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医院，在门外正碰上来探望何以琛的萧筱，她递过来一杯咖啡，苏星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接。

　　她现在没有心情喝这些。

　　萧筱微微抿唇，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便知道她从哪回来。

　　俩人缓缓散步到后院，一路无声。

　　在长椅上坐落后，萧筱突然开口：“大概两个星期前，他深夜堵在我门外，吓了我一跳。”

　　她当时不以为然的嘲讽他，“我说何大律师，你大半夜不睡觉办午夜凶铃啊？吓死人了。”

　　何以琛只是眼神发沉是看着她，因着一路跑来还喘着粗气。

　　她察觉不对，“出什么事了？”

　　“苏星晚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到底她在担心什么？”

　　“这我哪知道。”俩人的事也是让她一阵头疼。

　　“她说，我不该爱她。”何以琛的眼神沉的发慌，“我真的很想问问她，她觉得，我该爱谁？”

　　“她这样说的？”萧筱皱着眉，捏着眉心想了一会，忽然忆起什么，拍腿大呼，“我想起来了，她去美国的前一晚，一直哭着在说什么……你是属于赵默笙的，诶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有这种想法。”

　　听到这，苏星晚有些木讷：“你这样问了？”

　　萧筱点点头，“我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既然如此，就该知道事情真相，长话短说，你七年前是不是在离开前看见赵默笙去找了何以琛？”

　　苏星晚沉默不语，那一幕她埋在心底整整七年了，这么多年，她甚至不敢回忆，如今似乎所有源头都在那，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听下去。
　　苏星晚的表情不言而喻。

　　萧筱认识她这么多年，早就摸清她的脾性，大有怕她跑了的架势紧紧抓着苏星晚的手臂继续道：“原来真的是这件事？何以琛想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记起你在去美国前一晚他好像看见过你的背影，但那晚上太黑了，他看不太清，他说，那晚赵默笙去找他，说要去美国了，想最后见他一面，更不由分说的抱了他一下，说是离别的礼物，所以你就是看见那一幕，有所误会才去美国的？”

　　萧筱气的头脑发昏，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因为这一点小事，你们整整错过了七年？”

　　“你知不知道他这些年明明嫌我恬燥又闹事却还是容忍着给我打一次又一次的官司？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我跟你出国后还有联系，你不肯告诉我你在美国的位置，但他会仅仅因为你在邮件中说了一句‘桃花开了，芳香四溢，特别好看’，结果他就傻傻的跑到美国去找有桃花的城市。”

　　苏星晚不知道此刻她是何等心情，虽说她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才离开的，但说到底，她更怕的，是她的爱情犹如飞蛾扑火，一瞬即逝。

　　无论如何，赵默笙在按照轨迹前行，何以琛亦是，萧筱更是，她怕到最后，所有还会回到最初，何以琛还是会喜欢上赵默笙。

　　萧筱叹了口气，“晚晚，我不知道明明你还爱着他，为什么却总是要逃避。”

　　“他那晚的神情很失望，或许是觉得你们相识了这么多年，却对他没有半分信任，他对你有多爱，我们都看得出来，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我不希望你在多年以后，每当想起这段感情，都是悔恨，你为什么不勇敢一些，为何总是担心着根本没发生也不会发生的事呢？”

　　“你何不静下心来好好和他聊一聊，或许能开打心扉，你就会发现，其实你担心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多虑？”

　　苏星晚看着病床上沉睡的何以琛，耳边似乎还有萧筱絮絮叨叨的劝解，面前的人似乎睡得并不舒服，脸容苍白而瘦削，睡梦中也蹙眉。

　　重逢之后她其实并没有好好看过他的样子。

　　犹想起今日所见所闻，她清晰地听到心里曾经坚固的东西正在被打碎，难道她所认知的一切，真的早已被颠覆改变……

　　今天是中秋节，大家都喜欢在这一天放孔明灯许愿，医院的护士也凑了热闹，她也被穆凡强行拉到了医院僻静的湖边，塞给了她一个孔明灯。

　　说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放孔明灯。

　　那时她刚和何以琛在一起，不是假扮，是真的在一起了，她所在的学习小组自发组织夜游沿江风光带，当时曾号召大家一起放孔明灯，她叫了何以琛萧筱一起，几人没有跟随大部队，而是单独出游。

　　何以琛不喜欢这些，只有她和萧筱每人放了一个，没敢像萧筱一样把愿望写在灯上，而是默默许下心愿：“希望能和何以琛永远在一起。”

　　灯没飞多远就坠到江中，光芒也随之熄灭。

　　萧筱也在灯上写了四个字，考试不挂科。
　　那盏灯飞得很远。

　　那一幕她记了很多年，何以琛在暖黄灯光下不再冷硬的侧脸，在得知萧筱在之后考试考过了那门挂科很多次的高分子化学后的很多个夜里，她都辗转反侧，难以释怀，她那时觉得，所有事情冥冥中都似乎已注定，这本就该是一场无疾而终，怪自己幻想太多不肯走脱。

　　而这一次，孔明灯缓缓升空，她看着那一道轨迹怔怔出神，这一次，没再坠落了。
　　希望是不是也不会落空呢？
　　虽然看着一盏灯来判断事情显得极其幼稚，可她还是傻傻的信着。

　　她轻轻坐在何以琛身边，伸手抚平他的眉心，语气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我这次又许了一个愿，想和你在一起，灯没落……”

　　苏星晚坐在一边静静的看了他许久，好半晌，才缓缓起身，静悄悄的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关上门的那一刻，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何以琛侧过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脸色还带着一点白，目光却是清湛有神。

　　“苏星晚，我本想放了你，可如今又是你来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