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爱关情》猫*

4、第四章

　　待他再醒来，於悯烈正握着他的手，眉头微皱
　　“老爷回来了”战雪青看了看周围，是自己的房间
　　“月娴勿要自责，这些事仔细该贵总管过问，你只是人类，不知这些情有可原……”於悯烈以为战雪青是过于自责，才昏倒
　　战雪青想把手抽回，於悯烈却握的更紧
　　“我原意也只是想让月娴不必无聊，没想到这些奴才，连这种小事都来烦你”於悯烈沉沉的说道
　　“老爷，这於府，从上到下，都是精怪？”战雪青一开始只见到一个虎娘亲，虽然也能猜到眼前的“老爷”不是个人，但从未想过，他一个人类，竟然生活在一家子妖怪中间
　　“月娴……”於悯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姨娘并不是因为自责，再联想到在娘亲在世时，眼前的人曾经骂过的话，手不禁捏紧，握痛了战雪青
　　“老爷，痛……”战雪青手抽了又抽，却无法逃脱於悯烈的禁锢
　　“你，我不是说过，莫作他想？”於悯烈眯了眯眼睛，目露凶光“便是精怪又如何，我是你拜过堂的夫君，我对你无不以礼相待，你也是这府宅的另个主人，你看那些下人何曾慢待过你，莫再作茧自缚！”
　　许是手上太痛了，又或是於悯烈话中的责怪，战雪青眨了眨眼流下泪来
　　“我不是自愿与你拜堂的，我不是自愿要卖给你的，我不是女人，我也不要做你这妖怪的姨娘，让我活在这一群妖怪中间，倒不如让我去死了”哭喊着，战雪青总算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喊了出来
　　想他在战府，娘亲宠着，就是强抢民女，爹爹发了再大的怒气，也不过就是跪了一晚的祠堂，夜里，娘亲还让人给自己送吃的，一点罪也没受过
　　如今，战家倒了，爹娘都不在了，他告诉自己要忍，要忍……
　　可这些都不是人啊！这要如何忍耐？
　　不如随着爹娘去了……下辈子，也不必生在什么权贵之家，能够温饱足以
　　“你终于肯说了？”於悯烈冷笑“之前见你逆来顺受，只当你性子好，我却没想到，原来你心思如此之深”
　　於悯烈想了想又道“你这样子还不是个寻死的料，我保你吃穿，你又怎舍得离了这人世，而且在不知他们是精怪前，你不也教训他们，挺威风么？怎么，这是怕他们吃了你？”
　　听着讽刺，战雪青心中一紧，又流泪说道“不用他们吃我，你这妖怪就第一个不会饶我，先前我忍气吞声也就罢了，我既然说了这番话，便不想留在世上了”
　　於悯烈怒极反笑“好，好，我这妖怪是不会饶你。你何时见我有伤你的意思？我虽与你拜堂，却也没有强迫过你，我让下人尊你为主，我敬你为妻，我若要害你，何须这番遭罪，还听你一顿胡言”
　　战雪青哪敢轻信，不说从前书文里写过精怪如何嗜血残忍，就是一开始於悯烈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更何况，看那虎老娘，眼前的於悯烈就是一只虎妖，老虎生性残忍，怎的能不吃人？
　　见战雪青仍是不信，於悯烈愤愤骂道“信与不信皆是你自己，我一心待你好，你却不领情。罢、罢、罢，我这就放你走，你在外面随便投靠亲戚旧友，看看倒是谁待你更好”
　　说罢，於悯烈松开握着的手，转身离去，末了，吩咐守在房外的雨儿和小喜“帮他收拾收拾，送他出府”
　　战雪青这才有些后怕
　　自己在外是官奴身份，要是就这么给赶出去，那人……一定不会放过“战公子”的
　　那日，恐怕那人也未想到，自己竟然给人买了去，他没见到自己受罪，必定仍在寻他，生生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别、不要……”战雪青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跑进於悯烈的主屋“老、老爷……”
　　平复了一下急速的呼吸，战雪青也不顾自己身着里衣，脚未着鞋，抱着於悯烈的手臂不肯撒手
　　“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知错了，我一定乖乖的，别赶我……”
　　於悯烈方才正在气头上，才说了那番话，现下也在矛盾，到底要不要让战雪青离开，毕竟自己在官奴市场上买的他，若有人肯保他，他就不会沦落为奴了，人心险恶，落井下石的多的是，雪中送炭的却几乎没有，他在外面不可能有人收留
　　“老爷，夫君，老爷，我愿意做你的姨娘，我刚才是吓坏了，才胡言乱语，你别赶我走……”
　　於悯烈叹了口气，让看呆了的下人们退下，见房门关紧，搀起半跪的战雪青
　　“我虽是虎妖，却比人类重承诺，我答应过娘亲要好好照顾你，便不会食言，你莫再紧闭心门，试着接纳我，人道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我还是你夫君。若是日后你实在不能接受我做你夫君，我便与你结拜兄弟，你想娶妻也可……”
　　说到这里，於悯烈顿了顿，语气有些悲伤“毕竟你是人类，我，恐怕是要孤独一生的……”
　　战雪青不解，但也不愿深究，只要不被赶出去，不出这座府宅，应该就没问题了
　　“谢谢老爷”
　　心情平复，战雪青才看见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低头无措
　　於悯烈发现他的慌乱，将他打横抱起，脚一踢房门，门外守着的小厮立刻把门打开，於悯烈也不多说，抱着战雪青走进偏房
　　把战雪青放回床上，让小厮给他换了袜子，於悯烈又让下人退出去
　　“他们……刚才都看见了”战雪青有些别扭
　　“嗯，不过你也知道，他们原型都是些精怪，便是天性上来说，他们也不敢嚼我的舌根”於悯烈笑了笑，其实战雪青也就是小孩子心性，受了惊吓就发脾气，对于未知的事物还不懂细细接触再下断论，如今话也说开了，战雪青应该不会再像以前一般沉默了
　　“哎，那个……”战雪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下唇，开口道“我、我叫战雪青”
　　於悯烈暗自吃了一惊，心中悔道，怎么是这个小魔头
　　战府公子，吃喝嫖赌就沾了三样，除了不赌钱——据说是吃过亏才收了手，其他方面，名气可是大的很
　　吃喝不说，那战公子有战府撑腰，也算横行京城，便是那嫖一字，也给他行个登峰造极
　　京城十二教坊，二十四楼，三十二阁都给他一一访了个遍，风尘女子不够，还强抢民女，总而言之，就是人人都要吐口吐沫的恶霸
　　怪不得当日他缩在角落，连头也不敢抬，怕是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了
　　“不管你以前是谁，我的姨娘就是於月娴”不管是谁，都是自己买了回来的，而且看他刚才的情景，应该也知道教训了，只要他不出去惹事生非，单於府，不怕这小魔头胡闹
　　“是，老爷”战雪青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代表了什么，整个京城里，恐怕也就眼前的这人还能护一下自己
　　虽然，战雪青自己也不确定，该不该相信这虎妖
　　翌日，战雪青梳洗完毕，又想到昨日奴仆的事，便招来贵总管问话
　　贵总管仍是恭敬有加，仿佛昨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回主子，小人已自作主张，扣掉三苗三年月钱，小免只有一个弟弟，小人念其年幼，便将其收养了”
　　战雪青道“总管真身又是何物，莫再出现第二个三苗”
　　贵总管答“小人真身乃是桂树，不食肉”
　　战雪青扑哧一下笑了“桂树，怪不得是贵总管，我也不知道那许多，只要别再害了人便好，那以后贵总管多操心了，看来我也不适合安排人事”
　　“主子如果有兴趣，府上财物支纳，也是要请示主子的”贵总管今日被於悯烈嘱咐了一番，虽然战雪青也是主子，却不可因为他对情况不了解，再发生昨日的事故了
　　“嗯，财物支纳，就是管钱么”战雪青是个彻底的公子哥儿，於悯烈好意让他管家务，恐怕这些心思都要白费了
　　“这……可以这么说”贵总管只得合着主子的意接道
　　“嗯……我是不会看账本什么的，不过你给我说说，府上的收入都有哪些吧”
　　战雪青见这宅子富丽堂皇，心中肯定那虎妖有点本事，原本就有些好奇，再加上昨日那番谈心，便不再止住自己的好奇心
　　“回主子，在京城老爷一共管理了七间酒楼、三间教坊、当铺十四处、镖局五间、车马行十四处……”
　　“等等等……你的意思是，除了京城外，其他地方也有？”战雪青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毕竟草民，应该比不上官家，现下这么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原来那虎妖也有如此积蓄
　　“是，江南有铺子三百一十八间，良田两千两百三十五顷，牲口两万七千五百六十六口，佃户五千两百三十人，淮北有铺子一百零四间……”
　　“等等等等……你就直接说，我夫、老爷他是不是那个钱百万？”战雪青眼睛都亮了，以前出去鬼混时就听说过有个钱百万，家里的金库比国库还大，出行时地上要铺上好的丝绸，漱口用龙井，奴仆成群，鸡只吃不满三个月的公鸡的舌尖，鱼只吃胸前鳍下小拇指指甲那么大一块活肉……不管传言属实与否，不可否认，那时他真的想过自己要是钱百万多好
　　“在人类之间，老爷确实有这么个外号”贵总管不知战雪青心里所想，老实答道
　　“啊！”真相就在眼前，战雪青反而不激动了
　　是啊，若说是个人类，自己还可以妒忌、羡慕一番，却偏偏是个虎妖
　　身为自己夫君的虎妖
　　原先，战雪青也想过，这一大家子人不过乡野精怪，最多就是个坐拥山林，比土匪强不了哪去，再后来，见了这所宅子，又觉得不过是个大富之家，上不了台面，虽然心里隐约也能猜到，那虎妖不是一般的富有，却从未想过，他竟然就是钱百万
　　人都说官商勾结，出了这么个富的流油的钱百万，竟也没人刁难，可见，於悯烈的后台有多硬
　　战雪青眼珠一转，也不怕对方是个精怪，走上去拉着贵总管的袖子道“总管早前也不告诉我这些，竟给我丢来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堂堂男儿又不是女儿般细心，难免出错。不过若是管理帐目，我倒觉得有趣，学学也未免不可”
　　“是，主子”贵总管未露声色，只领着战雪青行去
　　待於悯烈回府，听了下人回报，虽没说什么，但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这人……竟是这般势利
　　戏文里的妖精鬼怪，也有与人类情投意合，即便下场不怎么好，那些人类也都是心比天高的书生。且不说战雪青对精怪的歧视，单单这份市侩，就让於悯烈心中那人的形象大打折扣
　　“罢了罢了，随他去罢，好歹他也是我娶过门的姨娘，你们仔细看好，有什么事故立刻禀告与我便是”於悯烈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管家退下，丫头奉上热毛巾，又有一个替他按摩，於悯烈才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