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乖乖》言狂

17、04 关于开始的一切

　　一切都要从帝国人民中最受爱戴的女武神夏洛特，突然接到伊甸园的紧急派遣通知书说起。
　　帝国成立不过寥寥几年的时候，前脚刚划分了人民之间由基因判定的阶级，后脚就废除了姓氏制度，紧接着一系列的禁欲政策也出台了。
　　自由恋爱，过渡接触，抚养子女都变成了不被允许的禁令。
　　夏洛特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人，能从大风暴中存活下来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帝国的首领说，你很早就该进伊甸园了，作为帝国的女武神，你要做出榜样。帝国的首领说，你的孩子一定会是最优秀的孩子，会得到最优秀的教育，所以一切都不必担心。帝国的首领说，正常的贵族女子需要去三次伊甸园，完成孕育后代的使命，你只要去一次。这次结束后，你还是帝国的女武神，带领探索小队为帝国探索更多的土地。
　　于是夏洛特登上了伊甸园的台阶，在一张看起来舒适但极为冰冷的床上与另一个被派遣来的男子□□。她认识那个男子，对方也是帝国最优秀的臣子。一切都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他们对彼此都没有爱。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几周后，夏洛特终于怀孕了。她不敢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抱有情感，因为她知道她产下这个孩子的同时，也是他们分别之际。夏洛特只能默默祈祷一切都不会出错，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健全的，符合帝国要求的孩子。
　　漫长的十个月眨眼而过，夏洛特生下了一个孩子。她的体能比正常女性强一些，所以在累晕过去的前几秒，她看见护士手里抱着一个肤色几乎白到透明，头皮上黏着湿滑的白色头发的婴孩。
　　那不是一个符合帝国要求的孩子，那是个残次品，一个不配获得帝国教育的白色垃圾。
　　可那是自己的孩子，尽管不是爱的产物，那也是在她身体里待了足足十个月，逐渐从一颗细胞演变成孩子的，她身上的一块肉。
　　夏洛特对于这样一个孩子的去处毫无头绪，但是当她醒来时，却听见有人在讨论她的孩子。她们说，有白化征兆的孩子会被培养成权贵的宠物，会成为任人为所欲为的玩物。夏洛特也是从妈妈肚子里掉下来的孩子，也曾被妈妈抱在怀中。她知道帝国已经剥夺了她探视孩子的权利，但她毕竟是帝国的女武神，在康复期的时候，她便计划将自己的孩子偷出来。
　　做最普通的人也可以，只要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好。
　　她怀抱着孩子，飞也似地逃离伊甸园。夏洛特的长辈，曾经教导她成长的那位贤者，一定会接受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的！
　　孩子亮晶晶的红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但这个世界并不接受他。
　　夏洛特开着车来到了D区，天色早已变暗。她焦急地用临时通讯卡联系了她的长辈，在D区外的铁栏杆等待。
　　“您要带着孩子去哪里？”
　　夏洛特慌张地回头，发现一个不过才到她胸口这么高的孩子正与她冷目相对。
　　“我从基因研究所那边出来的时候，就慌慌张张地看见您抱着什么东西在跑。”孩子正了正自己的制服帽。
　　夏洛特认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12年前帝国首次用基因配对成功孕育出的孩子。智商与体能超群，但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情感，与人工智能没什么区别。
　　“林泷，我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的孩子，这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职责，我爱这个孩子。”夏洛特知道自己必须劝服这个孩子，“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只可惜他的头发是白色的，眼睛是红色的。他的基因除了差错，所以就要被区别对待，是不是很荒谬？”
　　夏洛特怀里的孩子好奇地将双手伸向林泷，嘴里发出嬉笑。
　　“你看，他很喜欢你。”夏洛特将孩子往林泷的方向递了递。林泷迟疑地接过这个孩子，那孩子在林泷抱上他的时候，更开心了起来，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我打算叫他希尔，有斗争的意思，我希望他平安，也希望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特殊而对一切认输。”
　　“不好意思夏洛特女士。如果您要将他当做普通公民培养的话，是不能拥有名字的。”林泷似乎对婴儿的举动有所触动。
　　“那你可以替我告诉他，他的名字吗？”夏洛特觉得她的孩子已经说服了林泷。
　　“如果这是一份委托的话。”林泷犹豫了会儿，“夏洛特女士，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触犯帝国的法例，我不确定我会为您隐瞒这一切。”
　　“那我现在委托你，藏好希尔，保护好希尔，不要让他受伤害好吗？”
　　“您真的要信任一个12岁的孩子吗？”
　　“我信任你。”夏洛特蹲下身来，双目看向面前这个穿着制服的小孩，“林泷，这个世界不该是像现在这样的。这个世界应该要有爱，也不应该光靠基因就鉴别一个人的好恶，世界应该像旧时代一样人人平等。”
　　“但是女士，帝国下的决策必定是考虑了种种因素后才决定的。”林泷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不过这是我的第一份委托，我会好好完成的，夏洛特女士。”
　　然后帝国在这项秘密的交接仪式完成的当天夜里就发现了特殊婴儿的失踪，大规模地在帝国境内展开了搜查。夏洛特被抓捕，D区的56号似乎跟搜查队队长有交情，侥幸逃过一劫。而林泷，为了他的第一份委托开始频繁地往D去跑。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他也会以同样次数去到其他的区域。
　　林泷是看着希尔长大的，他知道希尔的一切。见过对方懵懂的神态，天真的笑脸，受伤的模样。有时候他甚至会被希尔的情绪所感染，这是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或许希尔是一剂可以治疗情感缺失的良药。
　　他不遗余力地为希尔扫清了一切来自帝国的危险，试图给他一个可以安全成长的家园。但是偏见、欺凌每天都在发生，他实在忍受不了。
　　他一直在想办法，一直在找机会把希尔带走。
　　后来他才意识到，将他放进兔子窝是最好的办法。一来，他可以继续扮演一个冷血无情的长官，做的事情只是捉拿逃跑的人归案，二来，他可以明目张胆地将希尔接到自己身边，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的动机。
　　这份长达终身的委托，做起来并不容易。
　　那天在兔子窝见到希尔被电击得不成人样，林泷才意识到自己想的所谓两全其美的方法还是伤害到了希尔，辜负了夏洛特的委托。
　　之后的两年他没有再出现在希尔面前，但他还是在暗中偷偷地看着那个逐渐变得坚毅的男孩。男孩丧失了很多东西，天真，快乐，自由。但夏洛特的委托里没有提到一定要保证希尔是自由的，所以为了达到最终目的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有时候林泷看着这样的希尔，心会一抽一抽地发疼，但不知道是为了希尔，还是他自己的失败，又或许两者兼备。
　　林泷无权怪责偷孩子逃跑的夏洛特，因为当初被打动的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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