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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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桑其实在等，期盼着什么，也打算着什么，不过好像命运没有给她实现打算的机会。
她扯着嘴角自嘲，怀疑着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不过这也倒好，她想，省得夜长梦多，顶多就一点点遗憾嘛，没有遗憾又有什么价值呢？
这是娑婆世界，充满遗憾的。
莫名其妙断了联系。沈桑只想等，至于她来说什么的话，她觉得没必要。
暑假一天天变短，她经历了查成绩的神圣时刻，也经历了各式博弈似的填报志愿的环节。
她还记得自己妈妈尖叫着打开网页，让她看那个数字的时候，她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看到数字还有些不相信，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她爸直接来了一句“高考会不会批错”，惹得一家人抱在一块儿傻笑。
超常，沈桑很满意了，她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时想起了高三这一年，她几乎每周都会哭上一回，记得沈妈妈暗戳戳的试探，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浑身的刺，叫做青春期，也叫做压力的刺。
值得了，虽然不是那种亮眼的、会被学校贴成大字捷报的分数，她想这就已经够了，够她摸一摸梦想了。
她在电脑上郑重地输者学校代码、专业代码时，有想起萧遥，想要打开聊天软件关心的语句打了又删，删了又重新打上，来来回回好几次，对话框还是一片空白。
等不到，她也不着急，许妙兮说她佛系，她也只是笑笑，说着她想法和许妙兮的差不多，所以无论什么情况，她的答案会很明确。
会不会变化呢？
这是个未知数。
但是因为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定数了。
萧遥爸妈陪着他填完志愿后，才正式去走了程序。
萧遥一如既往地寡言，淡淡的脸色也瞧不出花样，显得冷冷淡淡。这是个他无法插手的结局。
“儿子成年了，你以后就会理解我们了——”他记得他爸这么说。
“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都是个大人了。”他妈没有再摸他的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他就不那么想长大了，突然之间，他内心的自卑感油然而生，那是他那一纸T大录取通知书也驱不走的感觉。或许他一直都是自卑的，一直都是。
所以当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出沈桑的笑脸，她朝着太阳一蹦一跳的样子的时候，他编辑的一小段文字始终没有出现在对话的背景中，他的问题也就始终不会有答案。从六月到七月，再到八月，也不知哪儿来的默契，沉默的默契，让他们十八岁的这个夏天少了些什么，却又多了些什么。
留白的东西，恰恰是最有意味的充实。
忘是忘不掉的，沈桑想，但是也就是停留在记忆里了，她不后悔。至少她的高三有滋味，不是单调与苦涩。
想是还会想的，萧遥想，就看看以后吧，顺其自然的现实还是可以有自我模拟的幻梦。至少他也有不平淡的三年了，不像一直的十多年白开水似的生活，不再是充满着学习这个枯燥字眼的气泡的一杯水，而是有了味道的，又酸有甜也有微微涩口的一杯。
害怕，他们两个似乎都很害怕再遇见，害怕尴尬，害怕空气的刹那静止。
造化不是弄人的，但是有三年同窗之谊，再见的日子来得很快。
区区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校园呆了半年，每个附中的毕业生又从四海归来，在C市中心附近的附中聊聊旧事，谈谈旧情。
人都是念旧的。
豆子老师又带了新的一个班，当他们一群人穿着各自的衣服走近这个熟悉的地方时，心底都有了一丝丝想重新披上那种肥肥的有着奇怪却不违和配色的校服的感觉。
榕树叶子还没黄，但是看起来老老的，等着开春换新了。还是那只懒懒的猫，就那么躺在他们曾经打闹过的台阶上，慵然舔着前爪，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人还是这群人，风却不是那年的风了。短短半年，一行人多了稳重，少了稚气；多了一丝怅惘，少了一分深埋的埋怨，这种埋怨是只许自己有的，外面的人都不许有，这是他们的暗号，他们的默契。
“扣扣”敲开了两三年前的办公室门。
“呀，你们回来啦——”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来自半年前曾分别的面孔，有他、有她。
“哎呀，那个——你长好高了！怎么才半年就要认不得了！”
“女孩子就是爱美呀，一个个的都学会化妆了，你们该看看以前你们白白净净的脸哦，现在好成熟啦——”
“诶诶诶，你们说你们班哪个和谁谁、嗯那个——”镜片后闪烁的眼色，配上下意识的手指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是以前他们认识的不苟言笑的人物。
嗯，他们变了；他们也变了。
豆子老师还是那一身墨绿色的衣服，他敲敲桌子，“你们等会儿去我班上给弟弟妹妹们说说话吧——”
一语惊起一众人的哄笑，“哟，肯定得你们几个大佬呗，T大P大高材生，赶紧上！”
“还有***他们几个，那些学校很强的，我记得收分可高了——”
有人开着玩笑，“我菜我不配么——”
豆子老师眼镜背后满满的得意神色：“你们都可以上呀，你们都是我教的，怎么就不优秀了！”
“哦——”一群人意味深长，随即都笑着，推推搡搡。
“桑桑你去吗？”许妙兮偷偷扯了扯沈桑的袖子，眼底有些兴奋。
“我——”又不是什么名校。她愣了愣。
“你的学校也很不错嘛，而且你的专业在全国都是前三好吧！”
沈桑怎么看都觉得许妙兮比她还想让她站上台。
“毕竟你当时可是从垫底的那坨人里杀了条血路出来——”许妙兮使劲儿地点着头。
“沈桑——”豆子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你待会儿也去讲讲吧，我觉得你的经历还是很有必要分享分享——”他眼神映着门外的亮光，有那么一瞬间，沈桑好像回到了被班主任的约谈支配的日子。
她抖了抖，“嗷，哦哦，好的——我去讲、讲、讲什么啊。”她愣愣的，看着豆子老师笑意不达眼底，有些无措。就回来看看老师，怎么还搭上这个业务。
许妙兮倒是兴奋了，拉着她的手一甩一甩的，“我就说吧，我们沈同学、沈小主，就是一个词，优秀！”
沈桑一个白眼飞过去，“去你的吧，还不帮我想想看——”
“这还不简单——想当年我们还是学渣，日常去办公室喝茶，直到你遇见了那个谁，人家无私地帮助，再加上沈同学自己的努力，最终——”她还没说完，就被沈桑捂着嘴拉走了。
“你还嫌事情少是吧！”
“哈哈哈哈没有啦开玩笑嘛——”走道里有着小小的回响。
当沈桑真的被叫上教室前的讲台时，她看着下面一排排充满期待的眼神，刚刚进校的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吸了口气，低低的声线透过有些凉的空气，“学弟学妹们好，我是沈桑……”
她介绍着自己的大学，正想说说自己高三的那段学习时间，却蓦然对上了后排站着的一个人的眼神。萧遥站在后面，就挨着他们的班主任，静静地看着她。
沈桑张着嘴，顿了顿，突然不太想照着刚刚准备的说辞。她移开目光，扫过底下一群人，浅浅地笑了笑，“我读的心理学，很好玩的。我每每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都想分析分析当时的想法，我管这个叫复盘——问你们个问题，你们对于高中生活，是不是觉得高中就是：课本知识该学的学，合适的感情该谈就谈？”她眨巴眨巴眼睛。
看着底下一群小孩扯着嘴贼贼地偷笑，有的还扭着头悄悄看向背后的豆子老师。
她挑着眉听着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继续“其实这种想法从某种意义来说没有问题——”
许妙兮在背后抽了口气，声音大得沈桑站前面都听得见。豆子老师皱着眉，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萧遥，“她在搞什么？”
萧遥摸了摸鼻子，轻轻晃了晃头。
女孩的声音又响起，“那是因为这个针对学霸、学神而言，他们学有余力，所以有资本去想别的，我们就不一样了”沈桑侧着脸，看了一眼窗外，这里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那个榕树下的石头凳子，“当然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学霸，我也不觉得我自己就是学渣。谁又是学渣呢？都不是！如果你有所自我怀疑，一定要大声地告诉你自己，你不是学渣！绝对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怎么说呢，高中生活不是小说、电视剧，我们的青春有疼痛有汗水但是绝对没有疼痛文学里面的纠葛，所以这个有关学习和感情的权衡，可能在一念之间会决定你的未来。”
“我以前一直相信人要利他多一些，可后来我觉得我们适当还是要自私一点，你要做最爱自己的人，你才有资格被爱以及去爱别人。青春的萌动很正常，也很美好，它可以是你的甜甜的回忆，也可以是多年后的唏嘘。你们不需要克制，但是你要清楚什么才更重要一点……”
沈桑的声音有些细，就像吹过银杏叶子的那一阵风，捎带着草木的馨香。萧遥目光不曾离开那个耀眼的身影，的确，沈桑带着自信的笑的样子很像窗外冬天的暖阳。
许妙兮眉头逐渐散开，甚至还点了点头，她回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一些人。她偷偷看了看萧遥，又看了看沈桑，她抿着嘴笑了笑。
“青春是什么？高中生活又是什么，或许你在毕业的时候，甚至在毕业后好几年才会找到你的答案。对我而言，青春它一直都在，高中不是只是单调和苦涩。这段日子是个难忘的过程，会有一种动力支撑我不停回味，让我不忘记；它不在于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而是这个过程，因为有他们，所以发生了许多事情，回想起来会很怀念，再难过的事情也会变得美好，这就是我的青春、我的三年高中……”
沈桑走过每个教室门口，似乎都可以唤起一些回忆，她走过这里，看过那里，和她，和他，或者她一个人。
看到操场会想起篮球赛，会想起八百米的奔跑，会想起朋友的一语成谶，会想起那个滚烫的开水瓶，也会想起那个稚嫩的初吻。
走到食堂会想起自己吃过的这样那样，也许味道不怎样，但是那里有她们的欢声笑语，也有他们眉眼交会又躲开的心跳声声。
还有蓝花楹的淡紫色，榕树的落叶和新芽，空气里弥散的桂花香，还有晚自习传来的蛙声猫叫伴着吉他。
有那一摞摞书，那一地的粉笔头和灰，那一支支写尽的笔，还有被风扇掀得老高的草稿本，是不是还写着一串串的名字？
……
她都会想起一些，她相信每个走过这些地方，看到这些景象的人都会满载着记忆归去。
三年，是很辛苦，但是值得。
……
“沈桑——”当她正走到校门口的空地，准备回家，她听见那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脚步顿了顿，她回过身，看着萧遥站着台阶上，定定地望着她。
“你不是学渣——”他浅浅一笑，沈桑又想起那个午后，她心跳开始加速的那个时间，也是在楼梯这里，他故作高冷地看着捏着三个桶的她。
“嗯，我知道。”她嘴角轻轻扬着。
“我喜欢你——”萧遥额前的碎发反着太阳光，颜色被照得很浅。
“我也知道，”沈桑笑了，眼睛变得细细的，“我也喜欢你。”她说。
萧遥猛地捏紧了裤边，觉得空气有些稀薄。他抬了抬脚，想走下去，却看着女孩像当年一样挥了挥手，不过当时是问候，现在是道别。
“以后再见呀。”他听着她温温软软的腔调，心里又有片刻怅然。
他还是在原地没有动，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再见……”
以后的事就交给以后吧。
他看着沈桑转身再往外走，捏紧的手指又松开。
她不是说过吗，命中注定的运迹，是不会错过的。该遇见的人会反复遇见，和你有故事的人会反复出现。
就交给以后吧，他们都需要长大。
他也相信，他的运气不会差。
虽然是冬天，但是因为有太阳，所以也不太冷。
就像他们，虽然是高三，但是因为有一些人，所以他们的日子也没有难熬。
三年，可以反复拿出来玩味，但是他们还有好多个三年在前面等待。
那就继续走吧，带着过去，走向未知。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