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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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这天却是满满一天的课，只剩下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学霸还在奋笔疾书。
高子齐早上运气不好，在后排吃汉堡的时候被老师拎了出来，嘴里还塞了一满嘴的罪证，老师问他，他当真是哑口无言，还差点噎住了，本来气愤的老师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们打算去哪里跨年？”这人今天坐在最后一排，上课时不时戳童谣的肩膀，被她横了好几个白眼。
“在宿舍吃斋念佛，正好缺一个敲木鱼的，你要加入？”顾潇潇噎人相当有一套。
“那你们宿舍岂不是尼姑庵。”后面这张乌鸦嘴成功惹得前面的四个人怒目而视，高子齐赶忙自救，“四位女侠，饶命饶命。”
“尼姑是怎么过年的？”李萍忽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煮一大锅粥？”夏岚举手发言。
“和少林寺联谊？”顾潇潇同学的作文素材真是丰富。
高子齐喝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看来他是没见识到女生宿舍的真正实力。
童谣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不对头，“你是想说和尚庙吧？”
“阿弥陀佛。”高子齐在后排笑得捂住了肚子，“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想联谊吗，好好当个出家人嘛，色即是空。”
“再说了，联谊你们也会成为炮灰。”
高子齐成功收获了八枚毒液钢刀。
“姐妹们，刚有只蚊子在这边好吵啊。”童谣挥着手在空中舞来舞去。
“上辈子可能是个哑巴吧，话真多。”顾潇潇接着补刀。
“……”高子齐无言以对。
李萍和夏岚笑作一团。
下午最后一节课一响铃，夏岚就拎着书包飞快地奔了出去，本来想着扫一辆共享单车，结果举目望去，平时的小蓝小绿全不见了，只得迈着双腿往地铁站奔去，等过安检的时候，都走得发热了。
在楼下买了两袋水果，按响了门铃。
倒是很快就开了下面的门，她搭电梯到了对应楼层，看到一扇门已经打开了，夏远正往门口这边走过来，她走了两步，夏远接过水果，往厨房喊了一声，“姨妈，姨父，我姐来了。”
围着围裙的姨妈出来了，想起上一次见还是高二过年那段时间，夏岚心头混杂着各种奇怪的感觉，熟悉里还夹杂着一点陌生，她喊了声，“姨妈。”那种感觉好像减淡了些，她换了鞋子，没看见姨父，看见姨妈指了下厨房，看来今天是男人掌厨，姨妈倒是个打下手的了。
“你这孩子，人来了就行，还买什么东西。”姨妈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问起了学校的一些事情，其实那些话基本每次都一样，食堂伙食怎么样，一顿饭吃几个菜啊，宿舍几个人住，同学关系怎么样啊。
夏岚笑着一一回答，那丝丝外面的寒气全给驱散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被温暖的气氛包围着。
厨房的门拉开了，夏岚立马乖巧地喊了声，“姨父。”
姨父笑着应声，“你姨妈太久没见你了，一着急连茶都忘了端。”
姨妈这才恍然大悟地站起身，“唉，你瞧我这记性，岚岚，等着啊，姨妈去泡茶。”
夏远穿着一件单薄的运动外套，正低着头玩手机，夏岚凑过去一瞧，果不其然，手指上屏幕上快速的移动，正在打游戏，好在他玩游戏不上瘾，规定多久就多久，也不会影响成绩。
“被我完美的操作震撼住了吧。”某人的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也不知怎么发现她正看着他的。
“你眼睛挪远些。”她站起来，走到那幅挂着的十字绣上，一片锦绣山河，一定是姨妈花了不少时间才完成的，那些细密针脚勾连不同色彩，别有一番深意。
“我绣了一年才绣完呢。”
夏岚转身端过那杯热茶，一笑起来，两个酒窝就陷了进去，姨妈看着只觉得眼睛有些热，她的声音压低了些，“那边怎么样？”
姨妈唯恐自己问错了些什么，可她偏是个操心的性格，怕自家的人受了欺负。
“挺好的。”别的，夏岚也不知该怎么说，好在姨妈抚了下她的手，没再问了。
姨妈转身去厨房帮忙，关上了门才慢慢叹了一口气，姨父正在盛菜，“什么事啊，长吁短叹的。”
姨妈把那个装青菜的篮子递给他，一想起夏岚刚刚的笑脸，就不由得一阵心酸，“夏岚这孩子太懂事了。”
“听小远说，她好像还在兼职赚钱。”姨父还是上次看夏远那么晚才回来，问了一句，夏远当时的心情不太好，一时说了出来。
“你说是不是那边给她压力太大了？”姨妈倒了些油在锅里面，开了火。
“不会的，可能是遇到了那些事，她长大了。”姨父也是看着他们姐弟俩长大的，夏岚原来是个多活泼的姑娘，还是个会照顾弟弟的好姐姐，没有人看着不夸她的，她那么懂事，即便是明白了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有时候也不知道长大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看着他们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尚且稚嫩的皮肤被压出一条条血痕，可是没人能代替完成，只能自己去经历。
桌子上摆满了菜，全是夏岚和夏远爱吃的，姨妈往他俩的碗里夹了一堆菜，夏岚吃得肚子都撑了，往椅背上靠着，觉得这一刻的惬意那么熟悉，那种从记事起就刻在记忆里的东西无声地重合。
外面响起了烟花炸裂的声音，夏岚抢了抹布要洗碗，夏远帮着把姨妈推了出去，说是各司其职，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夏岚。
“这就是你的职责？”吃完饭后监督洗碗？夏岚觉得这人简直懒到头了。
夏远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放在耳边，“妈，吃饭了吗？……姨妈姨父做了好多菜，吃得都走不动路了……我姐正洗碗呢，你等下，换她跟你说。”
夏岚就感觉那个声音从耳边的电话传了出来，“岚岚。”
她忽的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过年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围在桌子边上包饺子，爸爸擀面皮，妈妈和她捏饺子，夏远算个实习生，捏出来的饺子不是没捏紧就是裂了口，妈妈正往饺子里塞五毛钱硬币，夏远怕把他刚换好的牙给崩掉了，夏岚一想到他掉了门牙的样子，笑得饺子皮都捏不稳，夏远沾了一手的面粉抹在了她脸颊上，两个人后面就满屋子地乱追。
“妈。”她笑着喊了声，那边几秒没说话，接着照例问起学校里的生活，和姨妈问的高度相似，她洗完了，擦了手，拿着手机，夏远开始擦碗，放回了柜子里。
姨妈姨父和夏远送她下了楼，结果她拎过来的水果还是回到了她的手上，还多了一袋学生奶粉。
时间还早，看烟花的人还没挤满地铁，夏岚找到一个靠着栏杆的空位置，点开手机的通话记录，手指停在了半空，还是等回去的路上再打电话吧。
等6号线的时候，手机响了，她接了起来。
那边安静得很，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她从来都是寥寥几句，吃饭了吗？睡得好吗？多穿些衣服。
夏岚挂了电话，看着地铁玻璃上反射出的那张脸，后面是地铁通道里的巨幅广告，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声响，她一侧头，就看到了地铁车头的灯射出的光。
教室宿舍的墙壁已经颜色斑驳，屋顶上还有掉落的粉层，中央挂着一盏积满蚊虫尸体的灯，一张深红漆的木桌上堆放着教案和试卷，还有那张不锈钢的床，垫了再多的棉絮也还能感觉到硬邦邦的床板。
还有那张用一小碟纸片垫平桌角的四方小桌，上面摆着什么菜呢？会有人陪她跨过今年最后一天吗？
她整个人仿佛回到了那间房里，浮在半空中往下看着那张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对着镜头毫无防备地笑，满脸的老实，眼角被生活给逼压出一道道深痕，可偏偏那双眼睛里蓄满光。
盛铭没想到今天的运气这么好，还能在地铁上遇见熟人，只是这个熟人现在简直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对面的人都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移到了边上的位置。她的脸上全是茫然的神情，该不会种了什么摄魂术吧？
最近倒是听说A市有什么跟踪狂，用药物什么的把人给迷昏头，什么密码之类的一问就说，虽然是些不靠谱的传闻，可看到她这个样子，盛铭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
好像有了点回魂的迹象，视线慢慢有了焦点，整个人一下子瘫在椅子上，似是累到了极点。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那双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还有些迷糊，轻微眯了起来。
看来精神还算清醒，他点开微信界面，把二维码调了出来，伸到她的面前。
“干嘛？”夏岚对二维码本能的抗拒，总觉得这是一个出卖金钱的可怕科技。
“加微信。”
“哦。”她慢悠悠地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对准那个码，安静的地铁里传来扫码成功的声音，夏岚身边那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正盯着他看，盛铭笑了下，收回了手机。
夏岚正在输盛铭的名字，听到盛铭的声音，却不是对她说的，“想找家教？”
一抬头，发现盛铭正对着身边的高中生说话，那个女高中生摇了摇头，青涩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紧张，“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夏岚惊呆了，再一看盛铭，眼角轻轻压了下去，一脸误人子弟的笑容，“我可会教坏小朋友的，你还是去找别的老师吧。”
正拿着手机的女生没说话了，夏岚却仿佛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整个人都清醒了，看着盛铭瞧了瞧，开始思考起形而上的高深问题。
手机上来了一则微信，“需要恋爱导师吗？”
夏岚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简直像看见了什么猥琐大叔，这油腻的说辞是怎么回事，她手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
盛铭低着头笑了，右手在手机上打字，“就当积累行善了，看你这么追人都累得慌。”
夏岚表情凝重，刚刚的现场教学，再加上他那丰富到整个饭馆都知道的情史，这位自诩为恋爱导师的人确实有实力，但重点在于，“你什么时候看见了？”
她那些偷偷摸摸的注视也能算是追人的话，那可能恋爱都是一次世界大战了。
“我感觉到。”
夏岚诚服，您比外星人还厉害，无形的触角都能知道别人的感情状况，“不用，我决定地下战了。”
想来，他竟然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果然，太熟悉的说不出口，保持一点距离反倒容易倾吐心事。
“地下战？你不怕把自己给炸在地道里。”
“乌鸦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回着消息，坐在身边的女高中生怨念地跟自己的同学说地铁被帅哥拒绝加微信的事情，顺带还悄悄举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准备放在微博上怀念一波。
估计盛铭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因为一张地铁上的偷拍照成为网络红人，顺带还把酒吧的销量带起来了一波，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要下车了。”盛铭敲下了这一行字。
夏岚奇怪地看了眼地铁里的报站表，离大学城还有五站，“你搬家了？”
盛铭看着正垂头看手机的人，她是不是根本没发现这些天自己都没在她身边打转了，好像全部都是自己的独角戏一般，那个中心的人根本没有一点感觉，也许自己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当他想起她，才发现只有简单的一个名字，连电话号码都没有，他在地铁里远远看着她，甚至觉得自己对于她只是一个纯粹的陌生人，心脏周围纠缠着丝丝绕绕的线，那么不甘心，他不要断开这个联系，于是他站在了她面前，想要留下这份牵绊。
他的心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绕着这个人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嗯，搬家了，现在离公司近一些。”
夏岚忽然想起最近晚上也没怎么遇见他了，“看来公司最近也不太忙。”
盛铭将手机放进兜里，看着她，将轮廓慢慢地收纳在眼底，小心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夏岚抬头，两个人对视了一阵，慢慢笑了起来。
跨年夜的街上还是一番热闹的景象，在宿舍都还能听见那个弹吉他的歌手的声音，一片黑暗里，听到外面传来的一声“新年快乐”，她闭上了眼睛，无声地说了句，“新年快乐。”
老王的手臂搭在他和陈烁的肩膀上，俨然一副大爷的派头，陈烁正端着手机对烟花进行惨无人道的连环拍，凌希的脸被烟花映出了五颜六色，竟然有点感叹，一年又过去了，礼花飞升到黑暗的夜空里，绽放最绚丽的华章，短暂而热烈，好看到沸腾的人群都有了短暂的寂静。
耳朵里全是那炸裂的声响，眼睛装载了那么多的颜色，好像全世界的繁华都消融在了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Wish you were here。虚拟语气里的无奈放在这里那么恰好，想要把这样美丽的景色分享给另一个人，四顾茫然，那个人不在这里。
“四六级顺利通过。”老王大声嚎了一嗓子，身边有人笑着看过来。
“中一百万的大□□。”陈烁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能中五块钱的彩票都已经是财神爷给他面子了。
“世界和平。”凌希补了一句，理所当然遭到了俩人的鄙视，他视若无睹，自顾自的赏烟花。
生日愿望，新年愿望，流星许愿，人有那么多的期许，却都放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面，他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很少相信这些，也许是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世界上一蹴而就的事情太少，大多都像取经，除了九九八十一难，还有更难。
只是那愿景总归是好的，谁也不忍心拆穿。
“许错了，应该是找个女朋友才对啊。”老王后知后觉地哀嚎，全然忘了四级成绩出来的那天他是多么悲痛，而那个虚拟的女朋友似乎一下子占据了更重要的位置。
社团的人说多不多，却塞满了整整一节地铁车厢，夏岚背着包听王师兄在说昨晚的烟火，眼睛悄悄地往凌希那边挪了一下，他正看着报站的屏幕，抬起的侧脸显露出顺畅的线条，唇微张着。
夏岚收回了视线，心底暗暗说了句，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元旦节的地铁站人流泛滥成灾，大多都背着一个旅行包，明显的出游打扮，夏岚跟着大部队往前，生怕自己被挤到后面，忽的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她抬眼，又迅速移到了别的地方，手掌心渗出了细密的汗，他应该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吧？
手松开了，夏岚有些仓皇地看着那人的背影，他背包走在她左侧前方，即便混在人群里，那个身影就像是隔开了周围一般，夏岚觉得自己这一趟好像来错了，她现在惶惶不知终日地看着他，就差把“喜欢”这两个字刻在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低着头？”候车的时候，盛铭的消息传过来了，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那行字，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眼睛里甚至有些惊疑不定，就像是他正在周围看着似的。
低头，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好像已经融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最开始的自己那么勇敢，不害怕拒绝，无所畏惧地站在他面前，可现在，自己甚至都不敢笔直看他的眼睛，多疑害怕的低着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盛铭早就发现了吧。
“也许是喜欢让人变得自卑。”她捏着兜里的那张车票，觉到了一丝苦味。
这个社团里除了凌希和王学长，夏岚也不认识别人，有个同级的女生许是也落了单，两个人倒是就此组了伴，聊了起来，上了火车也坐在了一起。
夏岚对各种交通工具有天生的困倦感，十分钟之后就觉得晕乎乎的想睡觉，靠在椅背上就这么睡着了，身边的女生戴上耳机看起了电视剧。
老王拿着口香糖在车厢里分发，却发现夏岚学妹已经进入了睡眠模式，笑着回到座位，嚼着口香糖，“看着不像晕车的样子啊，睡得可香了。”
凌希嘴里吮着那颗糖的甜味，直到最内层的酸味慢慢散发出来，甜味和酸味混合，竟然是那么美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