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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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轻柔的前奏响起的时候，整个室内忽的一阵安静，没人认领的歌放了一阵，有一只手伸了出来，王家阳奇怪地把话筒递给了凌希，这人今天抽什么风，平时去KTV怎么都不会唱歌的人主动点歌，要看看明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的视线忽然定格在桌上那个空了的瓶子，他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有点心慌，再看了一眼微微眯着眼的凌希，心里咯噔了一下，应该没事吧，唱首歌总不至于唱出什么幺蛾子来。
“七月的风暖暖的，连云都变得热热的。”凌希的声音不似盛铭的多变，只是清澈的声线，配着那轻快的调子，仿佛真的回到了艳阳肆虐的夏天。
盛铭看着屏幕，脑子的思绪却转到了另外的地方，夏天的风，温岚，这算不算是变相的挑衅？
夏岚自然是没领会出来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只觉得这首歌不似原唱那样缠绵，透出了一阵清爽的感觉，像是夏天吃到绿豆冰棒，从冰箱里拿出的那瓣西瓜。
一曲终了，包间里还没来得及响起下一首歌，有那么一段安静的时间，王家阳率先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凌希把话筒放在桌上，往后一靠，眼一闭，头一歪，倚在了夏岚的肩膀上。
大家的视线不由得都往那边投射过去，半晌又慢慢瞥回屏幕。
“我眼睛没花对吧？”童谣小声地询问，她还以为身边坐着的是顾潇潇和李萍，可惜她身边坐着的是夏澜，他抬眼看了一下那边，“没花。”说完继续看着手机，童谣蓦的听到一个男声还没反应过来，瞧了一眼身边，长发垂下来，露出了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是个单眼皮，是自己喜欢的款，不过这头发怎么比自己还长？
当事人夏岚依然浑身僵硬，她慢慢挪着视线，和王学长在半空中交汇了一下信息，再看向桌子上的那个瓶子，脑子里慢慢拼凑出事情的始末。
王家阳正想着要不要把凌希拖回来，他可真怕这小子半路出什么事，毕竟现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出了什么尴尬的事情那可是瞒都瞒不住了。
偏偏当事人非常安静地靠在夏岚的肩膀上，倒让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正巧童谣找他过去唱歌，他也就没心思去关注那么多，毕竟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他俩靠近的机会，或许所有事情都有自己的计算和考量，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安排。
可盛铭却没那么大的心眼，他的眼神时不时就往那边飘，戴维看着这幅景象只觉得好笑，嘴角在昏暗灯光里悄悄上扬。
王家阳唱到半路一回头，发现沙发上的人少了大半，再往门口的位置一看，凌希和夏岚已经不见了，难道是他唱得太投入了？
等追出去一看，凌希和盛铭靠在两边的墙上，只是气氛似乎也没那么剑拔弩张，可问题是夏岚去哪了？
王家阳远远看了一分钟，走上前去，盛铭注意到他来了，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站在对面的人，“你是不是应该送他回去了？”
“凌希，回去吧。”王家阳抓住了凌希的手臂，根据为数不多的几次经历，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人还有多少没有挖掘出的喝醉技能，虽然他也并不想了解。
凌希倒是没怎么反抗，可走出了两步却又顿住了，转身看了盛铭一阵，盛铭只觉得那眼神里裹着细微的火星，藏匿在黑暗里，只消看上一眼就觉出了些被烫伤的感觉，和那纯良无害的外表有些细微的反差，他自然知道这敌意的原因是什么，只好慢慢挑起了唇角，伪装成势在必得的姿态，即便心里其实千万分的没把握，可现在却又有些窃喜起来，这个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人的心里有多重要。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世界上的感情似乎总是这般，我们自以为的认知和真实总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我们以为快要放弃的时候，却恰恰是爱得最深的时刻，而以为最喜欢时，其实心里的感情和淡水差不多的浓淡。
夏岚看着洗手间里的那张脸，面颊上沾染着细碎的粉色，像是不经意散落的桃花，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她私心地期望凌希这样喝醉的时间能多一些，那些她只敢在心底默默期望的碰触就这样化为具形，之前她觉得自己只要能远远看着就已经非常满足，就像尝过甜的人再去尝苦的，天差地别之间产生的那种落差，她想要再靠近一些，甚至贪心地想要住进这个人的心里。
等走出来，却只看见了靠在墙壁上的盛铭，他似乎正在想什么事，眼神朝着这个方向，好半晌才慢慢聚焦起来，“他们回去了。”
“你站在这里透气？”八成是KTV包间里的空气太闷了，夏岚走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头晕，看来唱歌释放出不少的二氧化碳，直接把脑袋里仅存的氧气都赶了出去。
“我在思考人生大事。”盛铭笑着看向她。
夏岚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盛铭认真思考的样子总有一些怪异。
盛铭依旧笑着，“喜欢是谁最先发现的呢？”
“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夏岚腹诽，这可不该是什么花花公子的台词。
盛铭没说话，他只是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个迷宫里，他尚未抓住那两个字的意义，心却已经开始不由自已地行动起来。他和很多女孩说过包含这两个字的话，是真是假谁也没有当真，于是他一路都以为这两个字他真的明白了，可现在当他面对着这个人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认知，那些在乎里面混杂了多少不甘愿孤独的成分，那些分开里带着多少重获自由的庆幸，这番言论要是说出来必定会被扣上渣男的招牌，其实他也很怀疑，那些女生看到的就是真的喜欢吗？还是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于是就想不断靠近，可真的拥有了才明白那光有些刺眼，光的周围也存在着黑暗。
“也许人类一开始并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他们可能也害怕这样强烈的情绪，它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纯粹，看不见摸不着，可慢慢的他们发现，这种感情可以带来极致的痛苦，也可以带来极致的快乐。”夏岚想到之前顾潇潇看的那部网剧，因为背景音乐有些吓人还被寝室的人吐槽了一番，甚至还看到了最后一季，后来大家不知怎的就讨论起了里面说的这个话题，大家其实也不是很懂，却被那里面的话语点醒了些什么，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在盛铭的嘴里再听到这个话题。
夏岚看着身边的这个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我们都对别人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可是之后的认识总会慢慢地颠覆那样的形象，最开始的盛铭确实是个花花公子，带着不同的女生来吃分手饭，脸上从没出现过过度伤心的表情，似乎是个冷血到极致的人，可和这个人一起坐过的公交车，走过的夜路，谈过的话题，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再加上他唱歌时那种发光的姿态，似乎也能找到那些女生迷恋他的原因，他还为了一条没有回复的短信特地来餐馆找人。
夏岚忽然觉得有些抱歉，她自以为是地觉得喜欢这两个字不应该和盛铭扯上关系，就这样在无形之中宣判了等级，可谁都有理解喜欢的权力，也有拥有爱的力量。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深奥的见解。”盛铭着实大吃一惊，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对于夏岚也有些先入为主的观念，却又在交往中一点点被刷新，重新定义。
夏岚忽然想到李萍当时说的一句话，开起了玩笑，“忽然开始想这件事，你该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吧？”想着盛铭真的陷进了这个漩涡里，她觉得奇怪又有趣，一个一直被追着跑的人开始体会追赶的滋味。
盛铭不由得一愣，夏岚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还真是啊。”
这个丫头的第六感什么时候这么准的，不过好在这个准头还不至于详细到坐标位点，盛铭只得把这个故事继续圆下去，“是有那么个人。”
一个喜欢着别人的人，原来世界上可悲的事情并不少。
“哦？什么样的人会被恋爱导师喜欢上？”
什么样的人？盛铭冥思苦想起来，“这还真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他看着前面，慢慢说道，“刚开始见她的时候觉得这人有点傻，有点呆，后面又慢慢发现还有些天真有趣，再接下来更多的词汇往她身上叠加，要真用一个词汇来形容的话，一根筋吧。”
什么事情都要走到尽头才会明白，只希望她在撞到南墙之前回头看一眼那个跟在她身后的人。
夏岚皱起了脸，不应该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吗？毕竟这是顾潇潇常看的小说里的经典戏码，现在怎么忽然扭曲成了这奇怪的“一根筋”。
盛铭瞥了一眼她脸上奇怪的表情，还真是什么都摆在脸上呢，“这大概可以叫返璞归真。”
这么长久的年岁，他也见过了不少人，大概也能算是看遍了繁花，现在却栽在了路边伸出来的一根不知名的花枝上，阳光照在那白色的花瓣上，明明应该是平平无奇的一番景象，可偏偏他看着晶莹露珠堆叠出的那个画面，愣是挪不开眼睛。一直都是快步往前走，有时会看几眼身边掠过的五颜六色，却很少这样停下来关注一朵花，看它那么努力地撑开花朵的范围，只为了一个可能根本没注意到的人，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件次要的事情，他伸出手掌，挡住了那片掉下来的枯叶。
“是浪子回头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夏岚还真是为他高兴，其实她觉得盛铭可能并没有真的喜欢那些人，因为他脸上没有一丁点失去的痛苦，仿佛是剪掉了一点并不重要的指甲，可那些却是很确切的真心。
如果领悟的过程里能明白喜欢的真谛确实是一件值得的事，可往往痛苦伴随着，不经意给人一刀，就那样加深这复杂的感情。
王家阳觉得今天的凌希异常奇怪，和前几次相比，简直是过于安静了，甚至走路也很稳，都不需要他扶着，只是一句话都不说，更别说唱歌了。
“56乘以33等于多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人喝一点酒就能醉成那个死样子，于是绞尽脑汁地想什么问题能检验出来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只是他显然没发现，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不见得能立刻回答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凌希低声说了句什么，王家阳还以为这次他变成了天才少年，连忙赶上去追问，人家却只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好渴。”
王家阳忽然想起了一张明艳的脸，再搭配那一把几乎销魂的嗓子，看夏岚那副懵懂的样子，陷进去似乎是迟早的事情，他看着前面那个背影，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谈恋爱的不是他，可他还是在这场关系里担当了一个角色，以前只觉得恋爱不过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因为这里面牵扯的并非只有一个人，无数思绪、言语和眼神都可能成为断定结局的证据，甚至很多时候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拉住了那个往电线杆上面撞的人，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活下去。”某个喝醉的人忽然语出惊人，自问自答的王家阳有些被震撼到的感觉，他原来想过到哪里找个世外高人问问该怎样做才会成功，可是现在才忽然明白，每个人都只有一种人生路径，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到底重要的是结果还是过程，也许每个人眼中的见解都不一样。
他笑着拍了拍凌希的肩膀，“再唱一遍《夏天的风》来听听。”
凌希正看着前面的路，现在倒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异常听话地唱了起来，在这暗夜里伴着这样轻柔的歌声，心就像是泡在一片轻柔的水里，格外地舒心。
“夏岚是谁记得吗？”
“夏岚。”凌希重复着这两个字，他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幅画面来，穿着校服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慢慢笑起来，无声地说了句什么，那是整片阳光照亮的青春。
“喝醉了倒是很坦白，一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夏岚似乎没跟凌希提起过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反正是不懂他们之间的事情，只好继续装作一个局外人，实在看不过去了才会走过去帮上两把，可总得他自己开窍才行。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唱K竟然是考试周前最后的狂欢，大家纷纷转战图书馆和自习室，抱着崭新的书开始一页页地看，时刻希望哆啦A梦能给自己一块记忆面包，整个宿舍都有夏岚从凌希那借来的书的复印件，似乎已经把凌希归类为夏岚才能联络的对象。
夏岚和夏远搭姨父的车回去，就没再订票，即便有学生票的优势，可盯着那个抢票时间点的可不只是他们，要是遇上个中转城市火车站，那票就更能抢了，好在最后大家都买到了票，不过有些是硬座，有些是无座。
当初离家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再回来真有种温馨的感觉，看着自己房间的那些东西，还真像一艘远航的船回到了港湾，妈妈做了一桌子的菜，几乎全是她和夏远爱吃的，两个人活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人一样席卷整个餐桌，而爸妈只是看着他们这副样子笑，黄昏金色的光线就这样透过窗户照进来，定格成一片最动人的温情画面。
高中班长在群里发起了去看班主任的号召，夏岚也跟着一起凑了个热闹，大家的外表大多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也不用再穿着那套陈旧的校服，可当聚在一起时似乎又回到了当时的状态，笑着对方的新发型和化妆技术，还是一群没长大的孩子。
毕业之后的班主任就像是截然相反的一个形象，原来那个严厉的数学老师成为了笑起来有褶子的中年男子，他问着大家刚上大学的近况，自然也关心那些没来的同学，后来总无可避免地说起一些高中时候的旧事，甚至还说起当时班级里那些暗地里的恋爱，不少当事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大家仿佛从过去里跳了出来，很多事情都有了不一样的见解，有了和当时完全不一样的心态。
大家从班主任家出来，有人提议去学校里走走，大家纷纷响应，现在正值暑假，门卫也管得并不严，一群刚步入成年人门槛的人就这样再度踏进了高中的校门，夏岚几乎是反射性地往篮球场那边看过去，当时她站在那里看了很多场球赛，所有的球赛里都有凌希，她就那么傻傻的站在他的班级后面，跟着一起呐喊助威，看到他抬起手臂轻快地投出一个三分球，喉咙里爆发出无法压抑的喝彩声。
她慢慢顿住了，篮球场上有人，同学们都往教室那边走了，她还站在原地看着那边，同班的女生喊了她一声，“夏岚。”
夏岚这才慢慢回神，“你们先去吧，我等下就来。”
她要去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等她真的走近，那个身影却还在，里面穿着一件白色T恤，外面还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蓝色球服，她看着那个大大的黄色24，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之前，竟有种暌违已久的感觉，眼眶不禁一热，难道是成年了就容易感情充沛，她不禁吸了吸鼻子，球场上的人注意到了她，运球的频率变慢了起来。
球场上还有几个人，凌希把球隔空递给他们，“你们先打。”
也许真的是梦，就这样和凌希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只是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都看着那片篮球场，想着各自的事情，直到夏岚问起，“你不要去换身衣服吗？”
凌希就直接披着羽绒服坐在这里，尽管还没下雪，现在的气温却很低，周边的树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姿态。
等凌希换完衣服，夏岚在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了回去，竟是很少有的画面，夏岚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想起了之前，那些她可以制造的巧遇，总是避开的凌希，谁能想到他们还能这么平和地走在一起。
其实夏岚很难去定义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她本已打算缩在自己的壳里，可自从那次向凌希哭诉那件事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发生了改变，似乎多了一份熟悉，也许是因为那件事正维系着这种关系，他们现在应该可以算作是朋友了吧。
她悄悄看了一眼凌希，笑容慢慢加深，能这样走在他身边，也算是一种幸福。
“小希。”一个喊声忽然中断了这股宁静的氛围，夏岚往对街望去，看到一个很贵气的女人，一身墨绿色呢子衣，那张几乎神似凌希的脸让她心里一惊，身边还要一个高挑的女生。可是对方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已经从马路那边走了过来，夏岚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这算什么事啊，她是不是应该拔腿就跑，可是人家已经过来了，是不是不太礼貌啊，就在她正在进行这样纠结的心理活动时，两个人已经稳稳站在了他们面前。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贵妇人，对方倒没她想的那么吓人，正温和地冲她笑，身边的那个成熟美女脸上也挂着笑容，“打完球了？”眼神却停在了夏岚的脸上，凌希往夏岚那边挪了一步，“嗯。”
贵妇人轻微眯了下眼睛，“你是小希的同学吧，叫什么名字啊？”
夏岚惊慌不知所措，被这一出整得有些精神错乱，只能照实回答，“夏岚。”
成熟美女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她看了一眼凌希，笑容也跟着加深了不少，凌希简直是太熟悉这个笑容了，每当她有什么主意的时候就会这样笑，他微微皱起了眉，递过去一个警告的神情，可对方仗着年龄上的优势根本不放在眼里，继续和善地冲着那只可爱的小白兔说道，“要不要去喝下午茶？”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