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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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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人几天向杨家大大小小的旁敲,了解到十年前杨家大少爷一场急病后,两腿一伸,回天乏术服,只留下杨家坪还在嗷嗷待哺的一根独苗。
胖老头的原配夫人接受不了爱子的离去,半年后也去了。胖老头本来不大相信鬼神之说,可短短半年两条人命,让他一夜白了头,留下的那根血脉打小就身体不好。胖老头实在是害怕了,怕杨家坪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去拜佛寺请菩萨,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留住小少爷杨家坪,开国寺的住处说他情孽重,世债多。胖老头就每人给了一大笔钱,遣散了家中小妾,十年来就没有续弦纳妾。家中就只留下几个使唤的下人。就每月初一十五分粥派钱给那些穷苦人家,还在城中开设多间师塾,聘请老师,免费开学。
在两人的行骗生涯中,宝祥仙姑破天荒的头一次感到了负罪感。两人商议后,决定就少骗点。毕竟还要活下去。
两人观察了杨家坪几天,一致认为,杨家坪没病,只是过度肥胖,充分继承了胖老头的特点。
杨家坪的块头是寻常孩子的两三倍,一身软绵绵的肥肉,脸上的五官都快被脂肪挤得只剩下一条缝了。走起路来就肥肉乱颤,也走不了多远的路,老是喊累啊,脚丫疼啊。
胖老头太过溺爱杨家坪了,几乎要摘天上的星星去哄他。三餐顿顿大鱼大肉,往日的那些医者也曾告诫过胖老头,要注意饮食,最好节食。胖老头一听就不高兴了,这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怎舍得饿着,认为就是一群庸医。
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宝祥仙姑还是照着预期那样,开坛做法去了,美曰:驱妖降魔。
昨天,胖老头回到家后,疑惑地问起了宝祥怎么也跟来了。
仙姑道:“小子,八字够硬,能镇妖魔鬼怪。命中注定与道有缘,我便收他为弟子,况且因他,我们缘起,乃因果一环。便带他过来,希望能解开小少爷的孽结。对了,他叫宝祥。”
胖老头本来就对宝祥印象不错,现在就是看他的神色是十分的慈祥了。
宝祥忽然有种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了。
“那仙姑,我孙子就是怎么了。有什么法子呐。”
“我夜观星辰,捏指掐算,观看庭院风水,发现正是猪妖作怪。”
胖老头心下大骇,忙问道:“那,那,怎么办才好。”
宝祥哈腰道:“老爷,师傅说了,要给小少爷摆阵驱猪妖,小少爷命中注定大富大贵,乃吉祥命,猪妖为了修炼不断吸小少爷的元阳气,于是小少爷就老是风寒入体,就是因为元阳气不足了。”
胖老头看到臃肿肥胖的孙子,越看越像是被猪妖附身。忙问道:“不知仙姑打算什么时候开坛做法呢,需要准备什么尽管说。”
宝祥道:“香烛符咒,驱妖宝器都已准备了,师傅用罗庚推算到,今晚是十五,月无缺陷,阴光万丈,乃阴气最重,猪妖为吸月光精华,必定会在今晚现身的。师傅就打算在今晚捉拿猪妖。”
站在一旁的仙姑道:“由于猪妖潜伏已久,想必法力也有几下子,一众旁人要全部回房,我会给些符咒护着,千万不要走出房门。”仙姑眼神空洞放直的继续说道:“若有不听,后果自负。”
也许是仙姑的形象太过鬼气缥然,语气太过阴气森森。一众人等都心里直发毛。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柔柔的光芒照亮了夜间大地。无边的天际群星璀璨。可惜杨府上下几十人都怕极了这月亮,都躲在自个的房里,手里攥紧着符咒,大气都不敢喘。
宝祥则是在厨房偷拿了只白切鸡,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吃得正欢。仙姑看到,又忍不住一巴掌往宝祥身上问候。低声骂道:“小兔崽子,你想露馅呐啊。”
宝祥满不在乎道:“姨娘,你把他们唬得血色都没了,肯定不敢出房门半步的,长夜漫漫,天气又冷,不吃饱怎么熬过这半夜。”说完,就把那只鸡撕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仙姑。仙姑想想也还挺有道理,觉得没必要难为自己,也不介意那鸡被宝祥咬得坑坑洼洼,径直地送到嘴边,大哚吃了起来。
等到两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卖力倾情地来了段相声表演。
仙姑先来了段熟到不能再熟的金光神咒:“一卷神光咒物象空中有念动金光咒万神都拱手。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宝祥则是随着仙姑的金光神咒,不断的在地上翻滚,竭力放大摩擦的声音,嘴里不断低低痛苦呻吟。
宝祥和仙姑都是十分敬业富有天赋的表演者,现下当红的电影明星也忘尘莫及。一段翻地打滚,低声呻吟,表演得十分走心。愤怒-抗拒-挣扎-求饶-死亡,层层推进。一段咒语吟唱,念道抑扬顿挫。发现-对抗-居高临下-诛杀,感情升华。
房内众人听得愣是脑补出一段大战猪妖的武打戏。
宝祥拍干净身上尘土,从后门的墙根草丛中拖出了事先准备的死猪崽子。清了清嗓子喊到:“杨老爷,猪妖已伏,可以出来了。”
众人胆战心惊的结伴出来,看到了一头死猪崽子,身上一道道青红交错的伤痕。仙姑怕盯久了露馅,便道:“猪妖虽肉身伏诛,但怨灵未散,眼睛乃灵魂之窗,看久了猪妖,恐会被怨灵夺舍。”话毕,一道道视线唰唰转移。
宝祥道:“大家请后退,师傅要超度妖魂。”
仙姑就随口掐了段净天地神咒,朗声道:“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言毕,撒了把糯米。双手作兰花状在空气中抓了几把,说道:“妖魂已堕入六界轮回,来世如何就看它的造化了。”
一夜惊魂无话,杨老爷便让大家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一小的两个胖子界的重量级正和仙姑和宝祥坐在八仙桌上吃早餐。
天津传统的小吃多种多样,操作技艺精湛,胖老头不烟不酒不赌不嫖,为数不多的喜好中,吃是妥妥当当的排在第一位。尤其偏爱的“津门三绝”,即龙嘴大茶壶、狗不理包子、十八街麻花,还有煎饼果子。这煎饼果子在饭店酒楼里是吃不到的,唯有到一个个推着小车的商贩处才能品味到含着浓郁津味文化的小吃。所以杨家的下人每天都早早出门去买。这两样就是胖老头每天的必备早点。
还有张记果仁、曹记驴肉、陆记烫面炸糕、白记水饺、芝兰斋糕干、大福来锅巴菜、石头门坎素包,小宝栗子。
香气扑鼻而来,仙姑咽了咽口水,道:“杨老爷,这也稔客气了,这真香。”
胖老头乐呵呵道:“别客气,来,起筷起筷,昨晚多得了你们相助啊。”言罢,双手递上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子,仙姑喜出望外地恭敬接住,不用打开,沉甸甸的,里面肯定价值不菲。
仙姑手捧着木盒子,看着胖老头像给鸭子灌食那样喂杨家坪吃早餐,犹豫了片刻道:“杨老爷,小少爷最近就不要大鱼大肉了,你有空就陪陪他去溜溜街吧。”
胖老头一听,就神色紧张地问道:“又怎么了?”
“呃~杨老爷,你也知道,小少爷,嗯~”仙姑灵机一动,想到“小少爷是被猪妖附身过,猪妖虽被诛灭,可它妖气却无法驱散,你想想,猪是爱吃性懒,小少爷恐怕是受到妖气侵体了,思想会受猪妖的影响,所以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要矫正过来。你就每天带他走动走动吧。”
胖老头想想似乎也很有道理,便接受了这说法,顿了顿道:“仙姑,杨某有个不请之请。”
“哦,杨老爷尽管说。”
“府上想再唠叨你一段时间。想你再照料坪儿,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坪儿。”
嘻嘻~求之不得呐。
仙姑表面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道:“杨老爷,你我有缘,缘还没断。那我就再打扰你了。”
然后,宝祥边吃着边听着仙姑那个说道烂熟的故事。
“27年前,我还是俗家人时,我那姨娘的舅妈的娘家的一个亲戚,当年在京城的刺绣世家林家当小厮,结果据说林老爷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纵火烧家,一夜之间上下两百多条人命无一幸免,尸体全部烧焦,面目全非,都认不出谁是谁了,我那个远房亲戚也估计死去了,而林夫人那副要进贡慈禧太后的锦绣山河也失踪了。唉,可怜了我那远方的亲戚了,可怜招来横祸,年级轻轻就丧命了。”
“啊~!爷爷我害怕。”杨家坪奶声奶气地说道。
“哦~哦~哦~少爷不怕不怕哦”仙姑不停的摸摸杨家坪的脑袋,她又抬起头看着胖老头,问道:“不知杨老爷可曾听过这事?”
“27年前呐,我真还不知道,当年我还是当押骠的生意,一年到头,四处奔波,还真没听闻呐,不过这林家老爷也太狠了,不过就算纵火,怎么就没人逃得出来,一人纵火,火势也不会蔓延得很快的呀。”
“唉,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怎么就不知道了。杨老爷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姨侄俩一住就是半个月了,仙姑负责起了杨家坪的三餐,宝祥则是每天带着他四处溜达。杨家坪就是个虚胖,除却刚开始的哭闹着不要,但胖老头下了决心,他没了撒娇耍赖的靠山,也只得由着姨侄俩摆弄了。
半个月过去,杨家坪瘦了不少,动作也灵活了不少。杨老爷喜在心头,笑在眉梢,便继续随着姨侄俩了。而仙姑和胖老头似乎也越走越近了,开粥派钱,仙姑陪着胖老头去。上山烧香拜佛,胖老头陪着仙姑去。宝祥嘴上也没少笑话仙姑,“动了凡心”了。
“我想安定下来了,这么多年,跑南跑北的,我也累了。”
“哦~哦~也是的,有了牵挂嘛,跑不远了。”宝祥还特流氓地吹了下口哨。
仙姑又是笑嘻嘻的赏了一巴掌,扭捏道:“这孩子,说啥呢。唉~那你觉得怎样。”
“很好啊,你要是想的话,我就没问题,看到你能找到归宿,我也安心了。”宝祥语重心长,正正经经地道。惹得仙姑十分的不习惯。
顾老爷也终于肯理理顾大少爷了。
顾霆坤不容抗拒地向顾章下搭命令,要他去趟杨家门。至于要他干什么,顾霆坤没说,顾章现在不敢闹,也不敢问了,只得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去。
当天下午顾大少爷亲自开车去。英国定做的白西装熨帖地勾勒出欣长的身材,在西下的余晖中拉长的身影。顾大少爷向来奉行气质第一,即使内心愁云惨淡,也要维持着风度翩翩。即使百般不情愿,也要保持微微一笑。
他敲开大门,在小厮的领路下,去到了大厅。杨老爷就是杨钰政,早就备好茶坐在大厅,一见到他就亲切问道:“贤侄,家父身体还好吗?怎么好好的就进院了。”
顾章没脸提是因为气着,便岔开道:“年纪大了吧,伯父,我给你带来了从西洋带来的一套留声机,听说伯父喜欢听京剧就送来了,因为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找北平的小冯其录音,等以后贤侄再给你送过来。”
“贤侄,真是见外了,老远来一趟,我还没好好招呼你,就送上礼,下次就不必破费了。”
“要的要的,你在我家住时,我都没来得好好拜见你呢,”原来顾大少爷每天早出晚归,与杨钰政错开了时间,顾霆坤深知儿子德性,只搪塞到生意很忙。
“年轻人要保重身体呐,不要为了事业牺牲掉健康,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可是遭殃了。”
顾章讪讪赔笑道:“是的是的。”
顾章爱流连花丛,那油腔滑调,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他倒不害怕杨钰政嫌弃他不着调调,还巴不得呢。只是他家老头说晕就晕的身体,他不敢在造次了。
本来在仙姑的把控下,三餐的饭菜都清淡了不少,但由于有客人来了,今晚就破例油腻了一顿,但在开饭前,仙姑就“警告”祖孙俩,不可多吃,大不了,晚上饿了,再补顿夜宵。
饭桌上,杨老爷坐在正席,旁边坐着顾章,孙子小女儿就坐在边上。本来仙姑跟上了是不合规矩,但杨老爷道:“还想闹别扭吗。”仙姑一听到其中的亲昵,不禁心头一暖,打算今晚就让这胖老头破一次界,肥腻就肥腻吧,大不了明天清淡点。
“哎,宝祥呢?”杨老爷问道。
“好像在后院里搬刚运来的木材。”
“小翠,去叫一下宝祥。”
宝祥因占着仙姑的光茫,也跟着住下来了,但他抹不开脸皮白吃白住,便在杨府干起了劳工。
今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有棉衣蔽体的人尚且冻到脸色发青,而无遮无掩直接暴露在寒风中飘零的大树更是吹得摇摇欲坠,宝祥怕大树会被吹翻,就请示了杨老爷,买一些木材给树木做围架。杨老爷大手一挥,拨了一些款,示意宝祥随便。宝祥心里乐呵呵,更重要是觉得被信任的感觉真好,干起活来就更卖劲了。
小翠过来喊话,宝祥就把木材放在一边。去井边打起一桶水,洗干净手。本来他是不甚爱干净的,可住干干净净的院子里,他怕给仙姑丢脸,也“入乡随俗”了,深冬虽冷入骨,可井水还挺暖的,宝祥撩起衣服下摆,擦擦手。
宝祥要是知道那冤家在大厅里,他肯定死活不会迈进大厅半步的。
顾章正和杨钰政谈笑风生,畅谈商业大道,评论国家大事。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冷不防就冤家路窄,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顾大少爷也顾不得风度,唰地站起来,快步生风地冲了向宝祥。
杨钰政会心一笑只以为两人可能是认识,久别重逢。可通透的杨老爷只猜对了开头,却想不到结局。
仙姑心里咯噔一下只以为冤大头认出了人,要寻仇了。毕竟行骗多年,孽债无数。可玲珑的老千只预料到结局,却想错了开头。
两人认识是认识,也是来寻仇的。顾章一把揪住宝祥的衣领厉声就忍不住爆粗道:“他奶奶的,你还有脸在这晃啊,你他娘的给老子说清楚,还老子清白。”
顾章虽然从小接受文明教育,在国外更是风度与气质并存地保持了3年之久。可他并没有忘记连篇累牍的脏话,泯灭刻在骨子里了野性,光那骂街的战斗力堪比他爹后宫的八卦力。
宝祥被他一吼,直接蒙了,用力撬开他的双手,奈何力不如人,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道:“放手,你谁呀,好好说话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