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盛宴》辛慈

5、第 5 章

　　一道选择题摆在了许宁面前，选项只有两个：妈妈，和许宴。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许宁却好像面对学校里看不懂的函数题一样，迟迟下不了笔。

　　“怎么了？”许宴偏着头，轻声问，“你是不是舍不得利用我？”

　　许宁猛地抬起头，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你说得简单，一旦许有成报警，我已经成年，是要坐牢的，你确定你是要我利用你，而不是你陷害我？”

　　这句话说得委实诛心，许宴只感觉一阵气血直涌上头顶。

　　按了按额头，压下心中的委屈，许宴再次解释，“不是绑架，也不是勒索，我会把这些药和书包一起给你，然后离开这里，你就可以联系许有成了，就说是捡到的，然后趁机跟许有成做交换，我自然会全力配合你，明白了吗？”

　　都说得这么直接明了了，要再说不明白，那就真的侮辱智商了。

　　许宁看向许宴的眼神，却更为迷惑了。看样子，许宴是真的要背叛他的父亲了。

　　“为什么？”许宁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还有，为什么当初要不告而别，为什么现在又不声不响地回来……

　　积攒了整整九年的为什么，此刻跟着一起眼前的疑问一起涌进了大脑，挤得太满，让许宁都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许宴一看许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

　　可许宴现在什么都不想说，有些事，说不得，一说，就是血淋淋。

　　许宴没有再回答，只是把书包放在了桌上，然后给家里的司机拨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到校门口来接我。”

　　司机应该是应了，很快，许宴就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我现在就走”许宴看着许宁，仔细叮嘱，“你等四十分钟，就联系许有成，他认识法语，你只需要拍药瓶的照片发给他。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他一说完，不等许宁回应，便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

　　许氏集团，许有成正在听部门主管的汇报。

　　手边的手机亮了一下，进来了一条信息，原本他是不打算理会的，可看到上面的名字是许宁，他还是顺手拿了起来。

　　大概是在外面吃够苦了，现在来求着他原谅，让他回家。

　　带着这种想法，许有成抬手示意主管稍等，然后点开了信息。

　　只有一张照片，一个藏青色背包，旁边是几个小药瓶。

　　背包看着很眼生，不知道是谁的，可那几个药瓶却是让许有成瞬间变了脸色。

　　他不知道许宴背的什么包，但却知道他在吃什么药。

　　许宴回国前，他国外的主治医生特地给许有成打过电话，十分郑重地叮嘱了这个药的作用以及服用频率，还跟他约定了购药的周期时间，这个药国内没有，要提前预购，好保证不会断。

　　许有成对主管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汇报内容你整理成表格发给我。”

　　主管虽惊讶，却还是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一关上，许有成就先拨了许宴的电话。

　　“喂，爸。”许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现在在哪儿？”许有成问。

　　“司机刚把我接回家，怎么了？”许宴的声音有些疑惑。

　　听到儿子已经到了家，许有成稍稍松了口气。

　　“你的书包呢？”他又问。

　　“书包？”许宴轻声重复了一句，片刻之后，他轻呼了一声，“哎呀，我好像忘在学校了，我现在就过去取。”

　　许有成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下一秒，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家别墅里，二楼的某个卧室内，许宴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露出了一个最为灿烂的笑容。

　　他张开双臂，往后一倒，便稳稳地落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的人生，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

　　老小区

　　许宁依旧还在客厅，照片发过去有两三分钟了，许有成并没有立即联系他。

　　时间突然变得极其缓慢，许宁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再给许有成拨个电话过去。

　　时间跳到第四分钟的时候，屏幕终于亮了起来，许有成的名字赫然入目。

　　许宁按下了接听键。

　　“许宁，现在立刻把药送回家。”许有成命令道。

　　“你告诉我我妈妈在哪儿，我就把书包和药还回去”许宁开门见山地说道，“否则免谈。”

　　“许宁！”许有成生了气，“不怕坐牢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可以在十分钟之内抓到你人？”

　　“哈哈”许宁笑出了声，“书包是我捡的，无论是警察来问还是法官来问，我都是这么说。我当然相信你十分钟之内能抓到我，但你也要相信，我只用一分钟，就可以把所有药片冲进马桶。”

　　顿了两秒，许宁才笑着问道，“要不要试试呢？爸—爸—”

　　“你！”许有成被气得语塞。

　　“我只想见到我妈妈”许宁回到自己的条件上，“我只要见到了，就会把东西还给你们。”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等了大概十分钟，许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一个地址，末尾附了一句话，让许宁带着背包和药一起过去。

　　下午五点，许宁乘坐一辆出租车，抵达了城郊的一个山脚下。

　　许有成给的地址，在半山腰上，出租车上不去，许宁只好下车徒步走上去。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站在了一个小院门口。

　　抬手敲门，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稍等一下。”

　　木门被打开，一个气质优雅娴静的女人走了出来，正是许宁的妈妈，龙晓秋。

　　许宁瞬间泪目，哽咽着叫了一声‘妈’。

　　不料，龙晓秋的脸上却出现了疑惑的神色，“请问，你找谁？”

　　所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许宁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妈，我是许宁啊，你儿子许宁，你忘了？”

　　“许宁？”龙晓秋的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半晌才开口，“我儿子叫龙跃啊，许宁是谁？”

　　她突然拍了一下额头，“你是不是小跃的同学啊？你们放假了么？”

　　她探身往外面的马路上张望了两眼，语气变得有些焦急，“可小跃怎么还不回来啊？越来越调皮了。”

　　许宁看着妈妈，她的语气和表情都是真的，不认识他的眼神也是真的，只是动作看上去比常人要迟缓一些。

　　再看周围，视线范围内都空无一人，许有成并没有来，连保镖都没派一个。

　　许宁立刻拿出手机给许有成拨了个电话过去。

　　“见到你妈妈了？”许有成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和不可一世。

　　“你把我妈妈怎么了？”许宁咬着牙质问。

　　“我都说了，她身体出了点问题”许有成难得耐心地解释，“医生建议要静养，所以我才把她安排在了这里。”

　　“对了”许有成想了起来，“你不要强行刺激她，今天医生已经走了，你妈妈要是出了状况，没人救得了。”

　　结束了通话，许宁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原本以为找到妈妈就好了，可没想到却要面临更大的问题和疑惑。

　　许有成的提醒还在耳边，他不敢再多逗留，低着头说了声抱歉，便转身往下山的路跑去。

　　身后，龙晓秋还在喃喃自语，“小跃怎么还不回来？”

　　一口气跑到山脚，许有成的车正好停在出口边上。

　　原来许有成不是没有来，而是算定了许宁搞不出什么别的花样，索性就在下面守株待兔了。

　　两个保镖走了过来，向许宁伸出手，示意他把背包交给他们。

　　许宁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径自走到许有成身边，“我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等你回去之后，可以去问医生。”许有成也向他伸出手，“把药给我。”

　　许宁瞬间变得暴怒，一把抓住许有成的衣领，恶狠狠地问，“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我妈折磨成这样的是不是？”

　　两个保镖很快跑了过来，许宁很快就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双手被反剪着，无法动弹。

　　许有成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药瓶，确认都在之后，拉好拉链，将书包放进了后座。

　　他在许宁身边蹲了下来，眼神十分地不屑，“你现在还没有资格来质问我，你最好老实点儿，这样你和你妈妈都会少吃点儿苦。”

　　“许有成！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去告你！”许宁挣扎着大喊。

　　“拘禁？”许有成扯了一下嘴角，“我自己的妻子身体出了状况，我特地买了僻静的山居给她静养，医生定时会过去治疗，你确定法官会认定这是拘禁吗？”

　　车窗升了上去，司机发动了引擎，车子很快就驶离了视线。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保镖才放开了许宁，临走之前，还不忘踹了他一脚。

　　许宁身上也早已狼狈不堪，脸也紧紧贴着泥地，以往总是精力十足的他，此刻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奔驰车内，许有成给许宴打了个电话。

　　“在家等着我，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