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为你，可以献出全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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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致永虽然说了再也不见，可没过两天，佟邱鹄就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见一面。”
阳光，蓝天，白云。刚下过雨，空气润而不潮，阳光暖而不燥，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南城会馆，两人面前各一杯咖啡。
“不，我后来就没见过她了。”
“呵，”江致永额头的青筋暴起，“搞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江大少爷真是好手段。”
“所以，江大少绑走一个小姑娘是要干什么？”佟邱鹄长时间没有参加工作，不清楚最近房地产行业的情形。
江致永不无讽刺地笑道：“北城的那块地，他们江氏要是再拿不下来，就彻底玩儿完了。”他恼怒地简直想要往江大少脸上啐一口唾沫，“没本事还不服输，我要他和他爸给我下跪道歉都不肯，”他低低地骂了句脏话，接着说，“还当自己高高在上吗？既然来求我还不想下面子，天下哪有那么美的事？”
江致永只有在碰到江家的事情上情绪才会失控。
佟邱鹄没有出声安抚，静悄悄地喝自己的咖啡。江致永发泄得差不多，长声叹气：“要么把北城的地皮拱手让人，要么一条人命。手段不入流，可我还偏偏无可奈何。”
“江家这两年一直不景气，那边的关系也没有好好打理，怎么能轻易从我那个同学眼皮下把人带走？哥，我看未必真是江大少爷做的，他没那本事。”佟邱鹄劝慰。
江致永眉间的“川”字又狠狠拧了起来：“照片也发给我了，医院的人也没了，不信也得信了。哥不是多喜欢她，可要是不把她换出来，哥怕下半辈子良心不安。”
佟邱鹄暗想：你这些年做的亏心事还少吗？又不短这一件。
“报警吧，不然还能怎么办？或者和您岳父借点人？”
江致永被噎的半张着嘴，尴尬地笑了：“邱鹄，要是报警或者求人就能解决干净，我还愁什么？”
佟邱鹄转过弯子来。
报警没由头：不是爱人，也不是亲人，又不好叫田怡元的舅舅舅妈知道。舆论不好听，还可能就此被讹上。江致永手边的关系再往上，多多少少都能和乔老爷子搭上线，不说别的，光乔老爷子那边也不好交待。
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江大少这次明明是打了一手好牌。
非得逼着江致永把北城的地交出来不可。
“那么，”佟邱鹄也苦恼起来，原本香气四溢的昂贵咖啡也索然无味，“他是怎么提的条件？要你放弃竞标？”
“哈，哈哈，”江致永气得连脖颈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他别的本事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知道自己还比不得另外几家，还想下我面子，就吩咐我继续参加，但是把灏产的方案转让给他们。”
“北城的案子？”佟邱鹄疑惑，“SJ没接过吧？”佟邱鹄虽然在家修整了一段时间，但是接的案子还都是过了目的。
江致永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飘忽不定，闪烁其辞：“这个，案子的时间已经挺久了……”
半年前SJ给江致永吃了回扣，口头协定三年里的大案子都交给SJ。
江致永私自找了别家公司做方案，违反约定，在生意场上是个忌讳。
虽然不是正经签了合同的协议，但江致永自知理亏，动力动嘴，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辩解。
佟邱鹄忽然感到有点辛酸。私自拿回扣给江致永，不仅被钟质楠臭骂了一顿，还自掏腰包补了一部分亏空，然而对方连个简单的承诺都不愿意遵守。
真是……
气氛尴尬起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佟邱鹄就那么呆愣地坐在软垫椅上。
江致永忍不住出声道：“邱鹄……”
“哥，还有个办法，”佟邱鹄低着头，喃喃自语一般，“但你得信我。”
江致永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了三天，直到又一次在南城会馆见到佟邱鹄。
这时的佟邱鹄和三日前见到的仿佛两个人，眼窝发黑，眼睛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嘴唇青白，眉眼间写满了疲惫。
佟邱鹄把U盘递到江致永手里的时候，他还不可置信，直到他看过了，才发觉惊为天人。
“这……”江致永不住地赞叹，“鬼斧神工！这是你三天就做好的？”
佟邱鹄没有回答，他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臂弯，上下眼皮不停打架，精神状态极其差劲。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把作品最终完善至臻，没有猝死已经是万幸。
远超三天的工作量之巨，差点没把佟邱鹄逼死。要不是人命关天，攻克之前卡了许久的技术难关起码还得一个月，不可谓不是因祸得福。
这是佟邱鹄大学伊始的一个构想，十年过去，逐渐有了形状，细节，难以攻克的现实问题也在翻来覆去的计算下屈服。现在拿到江致永面前的，是一个虽不至于完美，却足够抓人眼球的艺术作品。
这部作品，佟邱鹄原本是打算拿到国际上申奖，但要是先给江致永做建筑方案，也算多了一个案例，为论文提供真实素材吧。
佟邱鹄安慰自己道。
江致永仔细阅览着这份方案，两眼发光，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发给经理，像着了魔一样。
佟邱鹄趴在桌子上，无力地说道：“快走吧，你不着急救人吗？徐哥他们估计也要到仓库了，你走南面，他们从北面接应你。”
江致永收起电脑，眉眼含笑，在佟邱鹄的头顶狠狠|撸|了一把：“之前都是舅舅的错，等事情结束，请你好好吃一顿。”
佟邱鹄拾起衣服：“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有什么意外。”
江致永默许。
佟邱鹄静静地看着窗外，江致永也认真地开车。车内有风雨欲来的诡异平静。
佟邱鹄起了话头，转过头看着江致永坚毅的侧脸：“江哥，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跟江家的事。我从来没听过细节。”
江致永有点尴尬：“没什么意思的。你真要听？”
“嗯。”大概预感到这是最后一次能面对面地说话，佟邱鹄有点固执，又有点任性的意思。
“嗯……”江致永斟酌许久，最后还是觉得不瞒着他，犹豫着开口，“姐和你说过吗，我妈她是什么样的人？”
江致永口中的“姐”就是佟邱鹄的母亲。
“没，”佟邱鹄思索一番，觉得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提过她的父亲和继母，“妈不和我说以前的事。”
“也是，”江致永笑笑，“姐她一直都是那样，善良，从来不嚼舌根。”
佟邱鹄不置可否。
“我妈她……”江致永简直感到难以启齿，就好像撕掉一层皮以示人，“是给江老板下药才和他勾搭上，然后……”江致永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娓娓道来。
佟邱鹄没有回话，认真地做一个听众。
开始时，江致永还想着只是随便说说，哪知越说越气愤，把满腔怨气全部发泄出来，最后甚至冒了冷汗，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发抖。
佟邱鹄伸出手，抚摸他的脊背，安抚着他。
江致永的眼眶红了。开着车，知道不安全，最后还是憋回去了。
江致永同样预料这恐怕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犹豫着，想要把埋在心里多年的事情告诉他。
“邱鹄，你太幸运了，我特别羡慕你。你明明不是姐夫的亲儿子，姐和姐夫还对你那么好。你知道吗，姐和姐夫都是好人。他们和你说过吗？”
佟邱鹄没说话。
江致永明白了，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了。”这一刻，佟邱鹄也有种冲动，想要剥开旧事，只此一次，倾诉给他：“爸对我好，但是不是对儿子那种。他不打我不骂我，什么都满足我，是疏离我。对我好和对儿子好的方式，差别太大了。”
“他们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孩子。车祸之前，妈真的怀上了。出车祸的时候，他们是要去医院做检查。一场车祸，三条人命，爸爸妈妈弟弟全死了。警察找到我的学校去，然后告诉我是双方都违规了……”
佟邱鹄低声呜咽。
江致永沉默着。
他们都是不该出现的孽种。佟邱鹄是姐姐被强|奸后留下的余孽。
姐姐当年才二十出头，读着大学，有爱她的男友，有高官父亲，有好姐妹。
都是他和他妈的出现害了姐姐。因为他妈缠着继父买首饰，路上发生了车祸，姐姐失去了父亲和优渥的生活，为了养活自己不知道哪儿来的继弟，到小饭馆打工，回家路上被变态带走……
这是他欠姐姐的。佟邱鹄，是恶魔之子。他真正的父亲，是一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余生是在精神病院里度过的，因为一纸诊断书，就能不受到应有的惩罚……
江致永的眼睛血红血红的。车内气压很低。
谁让他们两个都被这可笑的命运玩弄了。
氛围持续至驶到仓库。
江致永一双长腿迈出车子，面上结着明显的不耐，佟邱鹄紧随其后，倚着车门：“我在外面等你们，快点解决。”
“好。”江致永低着头，快步走向仓库。
佟邱鹄目送着江致永远去，用目光描摹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钟质楠。
佟邱鹄接听。
“喂！”钟质楠显然暴跳如雷，“佟邱鹄，你联系小徐了是不是？你特么是不是疯了！”
佟邱鹄听到对方的指责，下意识把电话挂断。
捏着手机，佟邱鹄忽然感到自己真的很没种：只敢欺负那些真心待己的好友，心里就念叨一个人渣。
一阵恍惚。
一只攥着手帕的大手突然从背后袭来，迅速捂住他的口鼻，手帕上沾染着刺鼻的气味。
佟邱鹄呼吸不畅，拼命挣扎，最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为你，可以献出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