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31章 ...
-
三日月静静地注视着幻影。
眼前的三条宗近，面容还定格在平安朝，二十多岁的模样。
刀工抬手时露出的疤痕与痣，微笑的角度与说话的语气，也与千年前如出一辙。
三日月心底如被密密麻麻的小虫覆盖。
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扮演倾听者的角色。
三条宗近又好像看出了三日月的欲言又止，他迟疑了一下，说：“你……还记得我吧？”
青年立刻挥挥手，补充道：“不记得其实很好，因为那完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三日月没有动，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刻骨铭心的印象啊。
——目睹自己的创造者被人处死。
在那之前，从那之后，大约再没有那样深刻的事了。
……
只是，为什么幻影会有这样的记忆？
三日月默默推测，是因为接触到了他的记忆，然后捏造了这样的人物吗？
通过记忆而伪造的冒牌货……无名的怒火扫过心头，三日月的本体振动了一下，又停歇下来。
付丧神注视着眼前看不出破绽的三条宗近，决定等待一会儿。
等他露出破绽，再斩碎这幻影，也不迟。
三日月：”记得您，这是当然的。”
三条宗近犹豫着，他的眼神在三日月身上来回扫过，上下打量。
半晌，他似乎确定了千年前的死亡事件，没有对风光霁月的付丧神造成影响，这才缓缓开口。
三条宗近无奈地解释着，说明自己的来历：“就在刚才，我不知道踏入了什么机关，然后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三日月依旧一言不发。
三条宗近顿了顿，向前几步，小声解释着自己死而复生的来历：
“……嗯，在那之后，我慢慢地成为了像是妖怪的存在。来到东京，在这里停留了——直到今天，意外闯入了这里。”
“在这里重逢，也是因祸得福了，三日月。”
青年愉悦地说着，像是这场重逢真是一场上天保佑的意外，他欣喜地说：
“真好看啊，就像是天边的新月……这样的话你应该听腻了吧？”
三日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出声问：“您喜欢东京吗？”
面对突然插入的问题，三条宗近的回答十分自然：“东京，是和平安京完全不一样的科技城市……说不上喜欢，但我也在慢慢习惯。”
“我现在住在米花町附近，小狐丸也在。还遇见了很多刀剑付丧神，大包平，大典太，烛台切……”
说着，三条宗近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一边说：“我还加了他们的LINE，是很方便的通讯工具。”
然而，手机一片漆黑，像是一个没有功能的模型，无论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三条宗近诧异，喃喃说：“怎么回事？是这片领域的原因吗？”
三日月忽然高声打断他：“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吧？”
不能让他再看手机了。
如果幻影本身发现了破绽，或者说幻影发现了它是幻影，那么整个幻影世界便会直接崩碎的。
三日月不容置疑地将三条宗近的注意力，从那个所谓有着很多付丧神联系方式的手机上移开。
再怎么强大的幻影，想要凭空伪造出一大堆刀剑付丧神的行为，也是极为困难的。
“三条宗近”再看那手机，也不会如他认知的一样，找到与付丧神的聊天记录。
说不到……反而会发现自己的言行不一，逻辑混乱。
然后连带着这整片幻影城市，一同消失而已。
-
三日月跟着三条宗近，来到了他口中的安全屋。
三条宗近试探性地拿出黝黑的钥匙开门，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我加入了一个组织，新任务让我来川崎，理论上这个地址是组织提供的落脚点。”
三条宗近走进玄关，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三日月说。
“这片领域相当奇怪，我只是试探性地过来看看，没想到这样的小细节也能复制。”
屋内许久没有住人，只有简单的桌椅陈设，面上意外地没有灰尘，可能是饰物很少、门窗禁闭的缘故。
三条宗近招呼他坐下，一路走来，基本都是他在絮絮叨叨地说话，付丧神保持着沉默，如身处深不可见的无声深渊。
“我们现在这里落脚，”三条宗近想了想，计划道：“接着再去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怎么样？”
三日月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点点头：“好。”
同时，太刀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处公寓的陈设。
他的记忆中没有这样的房屋。
所以……这是幻影捏造的设定与剧情吗？
目的是什么？
三日月心底怀疑，难以给出答案。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地斩碎这幻影。
在锋利的劈砍之前，幻影的谋算都是无用的。
“来喝茶吧。”
三条宗近烧完水，端着两个干净的白瓷杯走了过来。
“我是在储物柜里找到的茶叶，闻起来还算新鲜，是绿茶。”
青年的黑色长发束在身后，茶盏中热气蒸腾，将他的脸也染上一层白蒙蒙的水雾。
他轻轻地嗅了一口茶香，眉目也舒展开来。
三日月宗近低头看向差茶盏，一旺淡绿的茶水间浮动着一厘米长的茶梗，如银针般立起来。
三条宗近：“很好，茶梗都竖起来了啊。”
三日月抬头看去，记忆与现实诡异的重合……
-
那是989年的深冬。
天寒地冻的日子，刀工裹上厚厚的外袍，将窗缝和门缝都死死塞紧。
刚锻作完成的太刀上，还浮着一层火光。
刀工将自己缩成一团，手放在茶杯上取暖。
滚烫的热水，将刀工为数不多的茶叶，萃出清雅的香味。
他眷恋地注视着眼前的造物，目光忽然低头扫过手中温暖的茶杯。
“如果必须要分别，独自前行的你，必然也会有美好未来的。”
“你看，茶梗都竖起来了啊。”
-
三日月望着窗边烧水的青年，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略烫的温度从唇间滑向身体深处，带起一阵战栗。
卑鄙的幻影啊，读取着他的记忆，肆意地编造出这样的三条宗近。
这样真实的，没有破绽的——
三条宗近。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31章
